記憶裏隱隱約約的那幾分照料的溫柔,又給了薑喜晨開染坊的勇氣,她拿纖細白軟的手指,十足撒嬌的輕輕扯著俞厭舟袖口搖晃。


    也真的當自己隻是感冒嚴重了點,並沒太當迴事,甚至想把這做成談判的籌碼,用病弱換取男人的憐憫。


    卻不知自己天真爛漫的措辭對獨自承受了一條生命的俞厭舟而言,跟刀子剜心無異。


    薑喜晨越是天真嬌憨,他的眸色就越是沉冷發痛,到最後,連薑喜晨都注意到了俞厭舟情緒不對,下意識收迴手,畏懼地抿緊唇,圓眼水潤無措的看著他,盛著絲委屈和心酸,不敢再說話。


    她這越發可憐的模樣被俞厭舟看在眼裏,他這才漸漸收斂起神色,但聲音依舊發沉:


    “你口口聲聲這麽惦記的俞槿如果真拿你當朋友,就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記恨你,由此可見你所謂的友誼也並沒有那麽堅固。”


    這幾天薑喜晨意識昏沉,俞厭舟也沒比她好到多少,陪她待在病房,時刻注意著她的身體康複情況,手機基本上是沒碰的,也沒關注過一點俞槿的消息。


    但就算不是薑喜晨出了事,俞槿當初能跟他說出那樣一番驚世駭俗的話,俞厭舟也不可能再放任自己妹妹跟薑喜晨有什麽接觸。


    他並不歧視俞槿的取向,也沒有要改掉俞槿什麽的意思,作為兄長,他對俞槿雖然不親近,但心底裏還是有著對家人的珍視的,他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夠自由快樂的過一生。


    他放棄夢想,忘記底線,把以前的自己徹底抹殺,投身商場,日複一日的活在商務與謀算中,為的無非也就是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夠有一份安穩無虞,自由自在,不需要為生活發愁,不需要看誰的臉色行事的人生。


    隻要是俞槿想要的,他什麽都能給她拿到,這是他對自己家人應有的照料,可是……她不能跟他搶。薑喜晨是他的,這一點沒人能改變的了,包括他自己的親生妹妹。


    薑喜晨因俞厭舟的話而愣了下,接著立刻反駁:


    “也不能這麽說,小槿她可能就是太過在意你,所以才會反應這麽大。”


    她心底揣測,俞槿的傷心可能是有點過度迷戀兄長,但這種話她不敢跟俞厭舟說,也隻是自己在心裏頭想想。


    俞厭舟卻沒有再跟她討論俞槿的意思了,隻說:


    “先把你身體養好,其他的以後再談。”


    目的沒有達到,薑喜晨悶悶不樂,看他一臉冷漠,轉了轉眼珠,決定多折騰他幾次。


    早餐後,薑喜晨故意開作,一會兒說頭暈,一會兒說身上難受,一會兒又捂著肚子說肚子疼……


    一邊躺床上可憐兮兮裝病,一邊拿眼角偷偷瞧他:


    “慘了慘了,我這身體怎麽這麽弱呀,該不會是有什麽並發症吧。”


    她口說無心,俞厭舟卻麵色倏然一變,而後立刻打電話,又給她弄了個全身體檢。


    驗血驗尿拍ct查核磁共振,所有能查的都查那種。


    婦科這種小檢查塞在裏麵,都幾乎是小兒科了,完全引不起重視。


    一連串的檢查做下來,薑喜晨在科室之間轉來轉去都轉迷糊了,一時間悔不當初,尤其是聽驗血的跟她說明天餓一早上,還得再抽一次後,當即臉色就綠了。


    俞厭舟倒是很平靜,陪她一起做檢查的時候,他順帶著也一起查了一套。


    薑喜晨煩悶的嘲諷他:


    “你是該查查,就你這個年紀,為人又不自愛,說不定精子存活率都低了。”


    即使恢複期過了,俞厭舟對她也依舊謹慎,不讓她久站,把她揪走廊的等待椅上讓她坐著,還隨手帶著一毛茸茸的坐墊,防止她再涼到。


    “有說風涼話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這段時間光是風寒你就病了多少次?”


    薑喜晨小脾氣也上來了,仗著自己生病,他不可能對她冷下臉,切了一聲挑釁道:


    “病就病了,我年輕我病得起,過個五年十年,照樣生龍活虎,活蹦亂跳一人,倒是你……”


    頓了頓,薑喜晨微笑,一雙大眼睛裝著晶亮的光,彎彎的看著人:“俞厭舟,你今年多大歲數了,過個三五十年你又多少歲,到時候你就是半個小老頭,不對,你現在生活習慣跟我外公當年也沒什麽區別,你雖然年紀沒到那份上,心態已經是了!”


    俞厭舟當年跟她外公研學,是徹徹底底的得意門生,他幼年到少年再到青年期,人生最重要的三個階段,都是跟薑喜晨外公一起度過的,她外公對他的影響不可謂不深遠,習慣愛好自然也就受到了一些影響。


    也並不是每個老頭都有閑心雅致,在家的時候能沉下心看書練字折騰文玩,隻是薑喜晨隻接觸過她外公,才覺得人老了就是那樣,又看俞厭舟跟她外公像,才總能拿這點來抨擊他。


    俞厭舟瞧著薑喜晨複又囂張起來,臉上那點眉飛色舞的神情,薑喜晨大眼睛挑釁地望著人,等著他辯駁跟她吵,她自有一千種一萬種直的歪的道理,跟他吵迴去。


    可俞厭舟卻隻是看了她一眼,就忽然風馬牛不相及的問了個話題:“你肚子疼是裝的?”


    薑喜晨一頓,有些不明白他怎麽把話突然轉到這來,愣了片刻,白他一眼:“吵架都吵不起來,沒意思。”


    俞厭舟卻隻往她腰上看,見她腰板筆直,不像是真有疼痛的樣子,心中才稍稍鬆了口氣。


    可即使是薑喜晨沒問題,他也還是堅持把薑喜晨在醫院修養的時間延長到了一周,住到最後薑喜晨這個愛玩愛鬧的先受不住了。


    “不就是感冒嗎,都在這個小破屋子關了我多久了,現在連我唿出來的氣都是消毒水味。”


    正好俞厭舟拿著兩人體檢報告迴來,薑喜晨不爽的拿吃剩的車厘子往他身上扔:


    “你要是想一直關著我把我逼瘋也別關在這,把我送精神病院去得了,起碼有個瘋子能說說話,我還有的玩。”


    果子品質很好,全是國外空運過來的,幾乎有嬰兒拳頭那麽大,可再大的車厘子也隻是車厘子,不傷人。


    旁邊倒是有大到能傷人的橘子,可薑喜晨不砸,她喜歡吃橘子,所以就隻砸她不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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