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蕭泰及夫人曾芙都來了,見到蕭嫚,也是極其高興。冉嫣叫廚房煮些好吃的,全家人高高興興地聚在一起,吃了一個團圓飯。


    當晚,蕭嫚與冉嫣,同睡一床,同被而眠,各訴心思,整整說了一晚,眼也不曾合攏。


    次日起床,蕭嫚打扮起來,穿深紅色的珍貴的貉皮衣服,佩帶像露珠一樣多的珍珠寶玉,帶大襟的上衣和圍裙,佩戴美玉簪子和耳環。


    蕭嫚看起來又是一個模樣。與母親、哥嫂重新作敘禮。冉嫣在蕭強夫婦麵前,直誇女兒貞潔。


    冉嫣感歎地說:“周睿若不是真誠君子,怎與他相處多時?”


    周睿自蕭嫚離別之後,雖然甚是想念,但自此沒有再見過蕭嫚,直到這次成親為止。


    倆人喜結連理,彼此都萬萬沒有想到,與自己成親的人竟然是過去熟悉之人。當然是喜不自勝,同床共枕,兩情歡悅。


    有道是:有緣人終成眷屬。


    成親之後,周睿將黃金白銀散給蕭嫚身邊的侍婢,以買其心。先叫曹政迴竇州,報喜。自此,連飲數日,冉嫣見周睿,十分喜歡。


    蕭泰差人來東板報高昪,說:“我母親力主,已將我妹嫁與周睿。不想弄假成真。此事當如何是好?”


    高昪聞此,大吃一驚,行坐不安,又思一計,修密書付來人持迴見蕭泰。


    蕭泰拆信觀之。大意是:“事已至此,不如將計就計,把周睿軟禁其間,讓其盡情玩樂,以至於玩物喪誌,然後可以除之。”


    閱信畢,蕭泰把信交給黃誠看。


    黃誠說:“高先生之計謀,正合愚意。”


    蕭泰說:“周睿出身貧寒,從未享受過榮華富貴。今若以其舒適安逸的生活,令其享用,自然會疏遠秦智、馬驫、鄭戩等人,是吧?”


    黃誠說:“是的,使其彼此各生怨氣,從而離間他們,然後打敗他們是遲早的事。蕭東家可依高先生之計而速行之。”


    蕭泰大喜。即日叫人修整西側廂房,廣栽花木,裝修一新,屋內陳設雅致。完工之後,請周睿與蕭嫚居住。


    室內雕漆填金的高級漆器,金珠玉寶器具與之相比竟成了俗器。


    那些雕琢人物、細縷如畫的沉檀諸香木床,雕鏤奇絕的黃楊木酒杯,與金銀器皿相比並不遜色。


    有的鑲嵌金、銀、寶石、珍珠、珊瑚、碧玉、翡翠、水晶、瑪瑙、玳瑁、硨磲、青金、彩鬆、螺甸、象牙等。


    形成山水、人物、樹木、樓台、花卉、翎毛圖形的檀梨漆器,五色陸離,真乃奇玩。一把皆是古人寫畫真跡的扇子,千金難買。


    這些器具中的多數,並非當地所產,而是購自遠方,有些乃當地所無,皆外地購置而來。


    又增添丫鬟十餘人,並金玉錦綺玩好之物。


    冉嫣隻道蕭泰是好意,喜不自勝。


    焦幘又與蕭泰密謀,加深周睿與蕭嫚感情。兩人在書房商議許久,想出了一個英雄救美女之計,一切都安排妥當。


    一日,周睿走在街道上,有些饑餓,正欲尋一家飯館吃飯。這時,遠遠地看見一個人走來。


    隻見那人:身長七尺,膀寬腰細。


    一臉威嚴,兩道劍眉。眼珠子突出,像筒鈴鐺那樣鼓起。


    穿著一色青衣長袍,腰上捆紮一根玉帶,佩帶上了一把尖刀。看起來形象氣宇軒昂。


    周睿見了,心想:“這人到底是啥來路?”又想:“不如我請他一同到飯館吃酒,問個仔細,萬一問出個英雄來,豈不美哉!”


    想到這裏,周睿躬身上前唱諾,作揖問安。那人微笑著還禮不迭,看樣子是知禮之人。周睿說:“先生,我想請你至飯館,喝杯小酒一敘。”


    臨近飯點,又冷又餓。聽說有人請他喝酒,那人喜逐顏開,連忙說道:“素昧平生,怎麽好得?”那人開口說話,一聽口音,不是宜州本地人。


    周睿說:“相遇就是朋友,朋友多路好走。我見你骨相非凡,必是豪傑中人。今日相識是緣分,說不定以後我們就成了朋友。”


    那人說:“實不敢當!”口裏雖如此之說,但對於周睿邀請並不推辭。兩人一起進得飯店來。


    周睿便向店家夥計打了半斤酒,點了一份羊腿肉,切了一盤鹵牛筋肉,舀了一碗豆腐幹,爆了一撮花生米。


    酒菜上桌,那人也不客氣,恣意飲啖。又嫌酒杯小,問夥計換了一個大酒碗,連吃幾碗。打的半斤酒,壺底朝下,一會兒就喝光。


    周睿又買了半斤燒酒,說:“我的酒量小,陪不著你,你可隨意喝,不要管我。”讓他一個人喝,正中他下懷。


    那人嫌不過癮,抱著壺喝,連叫好酒。都喝光了,然後討米飯。米飯到了,又吃了十來碗,方才罷止。


    周睿坐在那人對麵看呆了。


    酒足飯飽之後,那人用手一抹嘴巴,起身拱手,說:“多謝兄長厚情,聽你口音是踵州人,願聞尊姓大名。”


    周睿點頭承認自己是踵州人,說在宜州要呆一段時間,並把自己姓名說了。


    那人一一記下。


    周睿也求他姓名,他始終不肯說,隻透露:“我姓荀,荀子的荀,現在南州做事。今日承兄盛德,他日若後會有期,必當厚報,不敢相忘。”


    算過酒菜飯錢,周睿掏出銀子支付了。那人千恩萬謝,出門作別告辭而去。


    周睿隻道是偶然相見,人海茫茫,哪裏還能再見,並不當成一迴事。


    歸來,隻當笑話。對蕭嫚、蕭泰、崔煜、焦幘等眾人說了,也有信的,也有疑的,各笑一迴,不在話下。


    一日,蕭泰、蕭嫚因有事外出,周睿坐在書房裏麵喝茶,隻見從外麵走進一個人至客廳來問:“蕭嫚在家麽?”


    周睿慌忙出來答應,卻是南州商人雍峎。施禮罷,便問:“蕭泰、蕭嫚兩兄妹在家麽?”周睿說他們有事外出了。


    雍峎說:“蕭泰、蕭嫚外婆饒玉在南州生病了,特地叫我捎信來,請你嶽母去陪伴幾日。”


    周睿聞言,便進來告訴冉嫣。


    冉嫣說:“我本想去的,可是最近我腿腳不靈便。”


    這時,蕭泰、蕭嫚剛好迴來,冉嫣說:“你們兩兄妹代我到南州看望外婆。”


    當下商議已定,便留雍峎吃飯,央他先去迴複。又過了兩日,蕭泰、蕭嫚收拾停當,來向冉嫣辭行。


    冉嫣說:“你們兩個見到外婆,告訴她,就說我腿腳痛風,不敢走遠路,等我稍微好點,我就去看她。讓她安心調理!”


    周睿與蕭嫚依依不舍,說:“路上土匪甚多,應多帶些隨從去。”


    蕭泰說,隻帶幾名隨從就是,去不了幾日就迴來了。


    兩人遂坐上馬車起程。


    卻說周睿自妻子、舅子走後十餘日,隻見南州外婆饒玉,又叫人送信來,說:“前些日雍峎迴複說蕭泰、蕭嫚要來,怎麽到現在不見人來呢?”


    冉嫣、周睿聞言,大吃一驚,說:“離家走了十幾天了,怎麽說不見?”


    來人道:“未曾風半個人影,到底怎麽迴事,饒老夫人叫我來問個明白。”


    周睿聞言,立即感到不妙,急叫崔煜帶上幾個人,跟著他一起去尋找。一刻也不耽誤,顧不得與冉嫣道別,便火燒火燎地騎馬來到南州。


    見到了蕭嫚外婆饒玉。問起緣故,方知病體已痊愈,隻是蕭泰、蕭嫚不見蹤影。饒玉便心肝寶貝地放聲大哭起來。鄰居尤其是婦女們驚來問信的,也不知陪了多少眼淚。


    周睿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性情變得急躁起來,拍著桌子大叫:“都是雍峎帶信來,將他們拐走了!”


    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氣憤地奔向雍家,雍峎不知啥緣故,被周睿一把揪住胸部,叫喊道:“快還我人來,快還我人來!”


    崔煜看周睿動了氣,將雍峎捆了,讓周睿仔細審問。此時,已經驚動街坊鄰居,都擁來看熱鬧。雍峎嚇得麵如土色,嚷道:“周睿,你瘋了嗎?為何這麽對我?總要說個明白。”


    周睿說:“你還不明白嗎?你帶信來說外婆媽病了,我妻子、舅子隨即來南州看望。可是十餘天來他們杳無音訊,是不是你把他們拐跑了?快說!”


    雍峎拍著胸膛,直唿冤枉,說:“我不知你在說啥子。本是好心好意帶信來,不僅不感謝還來欺負。我那天迴來後,再也沒有見過,確實不知在哪裏。”


    停頓一會兒,雍峎又說:“我從宜州迴來,就再沒有出過門。這些鄰居們可以作證。”周圍的人都說:“確實他一直在家。”


    周睿這才知曉不是雍峎幹的,隻得叫崔煜把雍峎鬆綁,忍氣吞聲跑迴饒玉家。次日,到南州府衙門寫狀子,請求府衙捕快緝訪。又在大街小巷,張貼告示,若尋得人賞銀五百兩。


    這樣,在南州,呆了一月有餘,沒有一絲一毫動靜。剛好到二月十九,這天是觀音菩薩生日,崔煜說:“去廟裏進香,祈求觀音保佑。”


    周睿從其言,另外覺得整天呆在屋裏不是辦法,隻有外出才能找到。便與崔煜取路,往廟裏走。到得山門前,周睿三步一拜,拜倒大雄寶殿前。


    焚香頂禮已過,就將蕭嫚、蕭泰丟失的事,跪下呈報一遍,重複磕頭誦道:“弟子拜禱,伏望菩薩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彰顯聖靈,我尋找到他們。”


    當夜,就在廟裏齋房歇息。睡夢中見觀音菩薩口授玄機,說往東南方向尋得,尋到那天請人吃飯喝酒的,便能尋到了,並畫了一個“荀”字。


    周睿颯然驚覺,醒來再也睡不著。心中悒怏,那一飯的事,早已不記得,菩薩畫的“荀”字也不知何意。


    天還沒亮,周睿與崔煜等眾隨從往東南方向尋找。


    行不得數裏遠,忽然烏雲密布,頓時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又一陣狂風吹來,飛沙走石,“轟隆隆”,一陣雷電閃光,天空下起暴雨來了。


    周睿等人見路邊一個山洞,忙往裏麵躲避。


    在洞裏,突然遇見一群土匪。


    原來這洞是土匪窩。


    周睿人少,土匪人多。盡管崔煜能打,但洞裏狹窄,施展不開,終因寡不敵眾,就想被洞裏土匪綁了。


    土匪聽周睿口音,問是哪裏人?周睿說是踵州人。那夥土匪說:“既如此,綁到大哥麵前發落。”


    便以布蒙住眼睛,押著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綁到聚義廳上來。


    到了聚義廳,一個老大模樣的人,慢慢踱下來,扯開周睿眼罩,盯睛一看,大驚道:“原來是我一個朋友,多有得罪!”


    遂親自綁周睿雙手的繩子解開,又叫眾土匪解開崔煜等其他人的。


    周睿一聽這話,睜開眼睛,仔細辨認,方知這位大哥是姓荀的朋友,才明白菩薩寫這個荀字的含義。


    那人拖了一把椅子過來,請周睿坐下,低頭便拜,說:“我叫荀銳,多有冒犯,望秘恕罪!”周睿還禮不迭。


    荀銳說:“周大哥,感謝你那天請我吃飯,於心不忘。屢次想再去拜見你,但多有不便,便未成行。但我吩咐過若遇見踵州口音的人,要格外留意,不可輕擾。今日得遇見周大哥,真是天賜緣分。”


    便叫擺酒壓驚。須臾齊備,擺上廳來,都是一些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坐定以後,相互敬了幾杯酒。


    周睿便將妻子、舅子失蹤,昨晚菩薩托夢之事,給荀銳說了。


    荀銳聞言,說:“前些日子,小的們就在商路上,綁了一男一女,關在後麵。經過審問,懷疑是仁兄家眷,忙叫不敢相輕,好酒好肉相待。之所以沒有放他們走,是因為不敢輕信。如今仁兄前來認領,我才敢真正相信。”


    說畢,荀銳就叫放人。少頃,隻見一男一女,走到廳上,周睿定睛一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妻子與舅子,禁住相擁痛哭一場。


    荀銳叫人增了兩把椅子,添了兩副碗筷酒杯,請蕭泰、蕭嫚坐下述談。


    原來,蕭泰、蕭嫚往南州行走間,在路上遇見一夥人,將其劫持,捆縛將來。


    蕭嫚後悔應該聽從丈夫周睿的話,多帶隨從。可是後悔無用,以為性命休矣。不想荀銳查問來曆,蕭泰據實相告。


    荀銳便對其另眼相看,故此沒有受罪,蕭泰、蕭嫚不知何故。今日見說起,方知周睿請的那一頓飯,原是請的是荀銳。


    那日聽了當成笑話來聽,其實是好僥幸,若非一頓飯食,恐怕蕭泰、蕭嫚二人連性命都不保。


    酒罷,便欲起身告辭。蕭泰說:“嶽母望眼欲穿,蒙壯士厚恩完聚,得早還家為幸。”


    荀銳說:“既如此,明日送行。”


    當夜,安排房間歇息。周睿與蕭嫚一個房間,蕭泰一個房間,各自宿了。次日又置酒餞行。三拜謝要行。荀銳叫人托出黃金五百兩、白銀二千兩、彩緞絲綢若幹匹。


    周睿推辭幾番,荀銳執意要送。周睿隻得受了。周睿、崔煜、蕭泰、蕭嫚等眾人陳歡歡喜喜,別了登車而行,荀銳送出很遠方迴。


    徑直走到外婆家,見了外婆饒玉,述說緣故。饒玉聞言,歡喜無限。隻吃了一頓飯,眾人辭別饒玉而迴宜州。


    冉嫣見了,放下心來。蕭泰暗自高興。


    原來,這一切都是焦幘與蕭泰設的計謀:英雄救美女。土匪荀銳、商人雍峎等人都是演員,事先以銀子賄賂,讓其如此做作。其目的是讓周睿與蕭嫚感情迅速升溫,讓周睿樂而忘返,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自此,蕭嫚對周睿更加溫柔軟玉。周睿果然被聲色所迷,全然不想迴竇州。


    崔煜迴來帶隨從,住在蕭府西側。他與周睿很少見麵,終日無所事事。整日裏飲酒打牌,打發無聊歲月。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到了年終。


    感覺總是哪裏不對勁,崔煜派人將此情況告訴秦智。秦智聞言,大驚,說:“中了蕭泰、焦幘二人計謀。”遂告訴來人叫崔煜看他給的計策。


    來人迴來稟報,崔煜才猛然想起:“秦師給我三條妙計,已經開了一個;住到年終,開第二個;臨危之時,開第三個。這些妙計有神出鬼沒之功,可保周總平安歸去。此時年歲已終,周總貪戀美色,並不見麵,何不打開第二個瞧瞧,看計而行?”


    遂拆開視之,原來如此神策。即日徑到府堂,要見周睿。丫鬟向蕭嫚報告:“崔煜有急事要見周姑爺。”


    蕭嫚告訴周睿,周睿喚崔煜進入。崔煜假裝失驚之狀,說:“周總您深居閨閣,不想竇州了麽?”


    周睿不耐煩地說:“有甚急事?如此大驚小怪!”


    崔煜說:“今早秦師派人來報,說甄龍要報仇,殺奔竇州,甚是危急,請周總速迴!”


    周睿說:“等我與夫人商議再作決定。”


    崔煜說:“若與夫人商議,必不肯讓您迴去。用不著商議罷,今晚便好起程,遲則耽誤大事。”


    周睿說:“你先迴吧,我自有安排。”


    崔煜故意催促數番而迴。周睿見蕭嫚,暗自垂淚。蕭嫚問:“夫君何故煩惱?”


    周睿說:“我一生漂泊流浪,生不能侍奉母親,又不能祭祀祖宗,乃大逆不孝。馬上快過年了,故此悲傷感慨!”


    蕭嫚說:“你別瞞我了,我已聽說了。剛才崔煜報說竇州有急事,你想迴去,故推說此意,對不對?”


    周睿跪下,說:“夫人既然已知,我不好隱瞞。我想不迴,擔心竇州有失,被人恥笑;迴吧,我又舍不得你,因此煩惱。”


    蕭嫚說:“我既然已經嫁與你,生為你人,死亦你鬼,你做出任何決定,我都會支持你,跟隨你而去。”


    周睿說:“你雖然有此心,但老母親與舅子蕭泰豈能容你隨我而去嗎?你若可憐我,我就暫時辭別你而迴,好嗎?”


    言畢,淚如雨下。


    蕭嫚勸道:“夫君別煩惱,我去求老母親,必放我與你同去。”


    周睿說:“縱然老母親應允,蕭泰怎麽肯同意呢?”


    蕭嫚沉吟半晌,說:“我與你正月初一去拜賀時,推說迴去祭祖,不告而去,如何?”周睿又跪而拜謝,說:“若如此,生死難忘,切勿走漏風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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