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司馬明月不懂事,在老祖母刻意教唆下,對她娘親寧熙和留下的人沒有好臉色,可現在。她長大了,知道了人心叵測,認識到誰真的對她好,誰笑裏藏刀,對錦娘,言語中多了敬重。


    “錦姨,您的繡工非常厲害,以前我小,看不懂其中的精妙,現在我長大了,想著您什麽時候有時間,給我講解一下,我想學習學習,開開眼界。”


    說起這個,司馬明月就想起前世,嫁給楊旭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十七年是怎麽蹉跎的,琴棋書畫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那些時興的衣服繡品也不懂,在京都,鬧了好些笑話。


    她為了楊旭,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世子夫人,沒日沒夜的惡補這些東西,可惜,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有何難,我現下正在給小姐繡嫁......”錦娘話說到一半,不知道怎麽說下去了。


    小姐的嫁衣是三年前老爺就讓繡的,如今給了閆礦主,這,這如何和小姐說?


    倘若,小姐現在要嫁人,要上哪兒找一件更好,能更襯的上寧家熙和小姐女兒的嫁衣?


    “大小姐,錦姨錯了,請小姐恕罪。”錦娘說著,站起來,對著司馬明月請罪。


    終究,錦娘選擇麵對司馬明月,實事求是。


    原先她是覺得大小姐迴不來了,嫁衣要一兩年後陪葬用。現在,大小姐迴來了,要是很快嫁人,她拿不出更好的嫁衣,愧對寧家老爺,愧對熙和。


    “錦姨這是怎麽了?”司馬明月知道錦娘為何賠罪,她無心責怪,前世的嫁衣,自己不會再穿一次,她隻是好奇,錦娘為何會把給自己繡的嫁衣給閆鐵山?


    要知道,這件嫁衣一是做工精細複雜;二是無論是料子還是絲線,都堪稱極品,且是司馬貴親自去江南訂購的料子。


    真正的千金不賣。


    司馬明月覺得,錦娘和閆鐵山之間,一定不簡單。


    到底是怎樣的關係,錦娘才會願意把給自己繡的嫁衣給閆鐵山?


    錦娘猶豫了片刻後,才說道:“大小姐,你的嫁衣,三年前老爺就讓著手準備,本來是繡好了,就等小姐出嫁的時候穿了。”


    “隻是,大概是一個月前,鐵山得閆礦主托人來問,可有上好的嫁衣,要最好的,說是他兒子要成親了,是給新娘子穿的。”


    “當時,我想著,你下落不明,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迴來,就把給你繡的嫁衣給了閆礦主......”


    錦娘越說聲音越小,五十歲的人了,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錦娘想的明白,繡工精良的嫁衣,不是一時半刻能完成的,倘若大小姐真的要嫁人,她拿不出嫁衣,要如何和司馬老爺說,如何麵對眼前的孩子,莫不如實話實說。


    “錦姨,您快別這樣,這嫁衣,您給了也就給了,再說,我一時半會兒也嫁不了人。”司馬明月攙扶著錦娘坐到椅子上。


    這個時候,司馬明月開始佩服自己的娘親和外祖父,跟著寧家的人,無論是盧氏兄弟,還是錦娘,寧嬤嬤,都坦坦蕩蕩,有一說一,絲毫沒有歪心思,反倒是她自己,多想了。


    不過,她也好奇,“錦姨,依著您的手藝和嫁衣的做工,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給的,哪怕萬金也不行,怎麽會給閆礦主?”


    司馬明月這話說的溫柔,不似質問,更像是一個晚輩的好奇。


    “哎!”錦娘輕輕的歎氣道:“也罷,這事,如果熙和小姐活著,也是願意講給你聽的。”


    司馬明月一聽,瞬間就打起了精神,這件事,和我娘還有關係?


    “是這樣的......”錦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後,就開始和司馬明月說起寧家的往事。


    “......”


    錦娘比閆鐵山小一歲,自小就和寧家少爺、小姐一起玩,對寧家的事,是了解的。


    “您是說閆礦主,閆鐵山,是我娘的哥哥?我的舅舅?”這個消息,簡直太讓司馬明月震驚了。


    她皺著眉頭,不解的問:“為何,我從來沒聽人提起過?”


    錦娘說:“寧老爺和寧老夫人在的時候,還時常提起,二老忽然沒了後,記得的人就更少了,再說,閆礦主離開時,熙和小姐才四歲,記不大清的!”


    錦娘想了想,繼續說:“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沒的時候,你娘也不過十八九歲,比你大不了多少,她要支撐起整個寧家,很是辛苦,這件事,不知道你娘和你爹說沒說。至於寧嬤嬤,她是後來才跟著你娘,有些事,自然也就不知道。”


    “我外祖父和外祖母為何忽然就沒了?”這些事,司馬明月或許想過,但從未問過。


    一來,她和司馬貴的關係,以前連好好說句話都不能,加上她祖母老金氏總對她說,你姓司馬,不姓寧,寧家人,如果真愛你,不會死絕,更不會霸占著寧家的生意不還給司馬家......


    二來,她想她娘,也怪她娘,為何生下她就走了,讓她一個人受委屈。


    想起往事,錦娘用手撐著腦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經商迴來的路上,遇到綁匪了,被撕票了。”


    錦娘現在想起來,熙和小姐的無助,絕望和堅強都曆曆在目。


    司馬明月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一下子失去爹和娘,她娘當年應該是非常難受吧?寧家的一眾事務落在她頭上,應該是很累吧。


    任憑司馬明月如何使勁想,也想不到她的娘當年何等的傷心絕望,又是何等的堅強!她是如何振作起來,和她爹做起那麽大的生意的?


    這些事,寧嬤嬤也是第一次聽說。


    司馬明月聽錦娘的意思,閆鐵山一直都惦記著寧家,“那閆礦主,為何後來沒有找過外祖和娘?”


    錦娘說:“後來,許是聽說你娘沒了,閆礦主才寫信給我了解情況,據說,那閆家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想要在閆家立足,談何容易!他好不容易立足了,老爺和夫人卻沒了。再後來,熙和小姐也成婚了,他想著,這些年,都沒有見過,就不打擾小姐生活了,畢竟當年的他,兇殘好殺,殘害手足,沒什麽好名聲。”


    “這些年,你娘名下的產業,有不少和閆礦主有生意上的往來,他是想著,熙和妹妹沒了,妹妹的孩子,雖然見不到,但通過其他方式有鏈接也是好的。”


    “因著這些,當閆礦主托人來問嫁衣的時候,我想著,他也是寧家的少爺,雖然,不是寧家血親的少爺,但老爺待他,勝似親生,如今,小少爺要成親了,就想著大小姐不知道何時迴來,就把給你準備的嫁衣給了閆礦主。”


    “如今,大小姐你您平安迴來,叫錦姨好生歡喜,可嫁衣這事,沒有經過老爺和你的允許就擅作主張,還望大小姐贖罪,我一定加急趕製新嫁衣,你出嫁之前一定完工。“


    原來是這麽迴事,司馬明月不禁感歎,人生啊,真的是一個又一個的誤會和錯過,哪怕她是二次為人,也不知曉自己還有這樣一個‘舅舅’,如若她早知道閆鐵山和自己是這層關係,用得著逃跑嗎?


    “錦姨,您莫要自責,嫁衣這事,不急,您別再熬夜傷了眼睛。”


    司馬明月握著錦娘的手,長期的握針拿線,右手拇指和食指有些變形,“我知曉錦姨對我好,嫁衣您不必一針一線要自己來,讓身邊來繡也是一樣的,再說,我短時間內,不會嫁人,對我來說,我娘留給我的親人沒多少了,您的身體更重要。”


    司馬明月沒說她這輩子不打算嫁人的事,畢竟,對於老一輩來說,嫁人生子是女人的宿命,不會理解的。


    但她的這些話,聽的錦娘特別欣慰,禁不住內心感慨,要是熙和小姐活著多好,看看我們的大小姐,如今真的長大了。


    寧嬤嬤也是聽的欣慰極了,以前,小姐心疼身邊人,僅限於她和跟前的兩個丫頭,其他人,可有可無,如今,真的是能看到更多身邊對她好的人了。


    真是長大了。


    幾人正說著話,就見阿慧進來,說樓下有一位閆姓公子來訪,想見錦娘。


    阿慧遞給錦娘一塊玉佩,閆公子說了,錦娘看見這個玉佩,一定會見他。


    錦娘接過玉佩,隻見玉佩拇指大小,通體透白,上麵刻著一個‘禮’字。


    她拿著玉佩看了半天,又遞給司馬明月:“你看這個‘禮’字,如果我沒記錯,這個玉佩是當年寧老爺給致禮少爺定做的,就是現在的閆礦主。”


    那樓下年輕的閆姓公子,想必就是閆家少爺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司馬明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蘇蘇的番茄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蘇蘇的番茄醬並收藏司馬明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