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軒又何嚐不清楚,一旦他強取豪奪,蕭煜寒必然會毫不猶豫地舉兵來攻。


    如今,各方勢力好不容易維持著微妙的平衡,百姓也才剛剛從長久的戰亂中獲得一絲安寧。


    若與蕭煜寒兵戎相見,己方勝算渺茫,最終隻會落得兩敗俱傷的慘烈下場。


    讓無數鮮活的生命,再次被卷入戰爭的絞肉機,讓這片飽經滄桑的土地再次被鮮血浸透。


    百姓也將重新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他實在不願再次點燃那紛飛的戰火,令生靈塗炭。


    可她,是如此特別!


    她的出現宛如一道光,直直照進了他塵封已久的內心深處。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對一個女子有了怦然心動的感覺。


    他貪戀與她相處的每一刻時光,內心深處總有個強烈的願望,想要將她時刻留在自己身邊,從此護她周全,伴她左右。


    這種心思無關乎她身上所謂的祥瑞之兆。


    僅僅是因為,


    她就是她,那個讓他心動不已的女子。


    ……


    ————


    將軍府。


    淺月居。


    珍珠戰戰兢兢跪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頭也不敢抬,


    “夫人,能變賣的物件兒都已變賣,隻是眼下這數目,還差得甚遠……”


    她想到翡翠的下場就發抖,夫人當真是不念舊情。


    這些年,自己在夫人的指使下做了許多見不得人的勾當,可那實在是身不由己。


    畢竟賣身契還攥在夫人手裏,不得不聽從。


    此刻,她惶恐不安。


    夫人這幾日心情極差,動輒就對下人們打罵不休。


    “哐當”


    一聲脆響,茶盞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劉琴芳怒容滿麵,胸脯劇烈地起伏著,顯然已是怒不可遏。


    “夫人,莫要再摔了,院中……院中已是空空如也。”


    張嬤嬤硬著頭皮開口勸道。


    她也是被逼無奈,若不吱聲,隻怕夫人摔完東西,又該指使她去設法湊錢填補虧空了。


    可她哪有什麽法子去弄來這一大筆錢呢?


    這不是要她的老命嗎?


    “好啊!你們這群狗奴才,一個個的都敢忤逆本夫人了?”


    “是不是瞧著我如今落魄了,就都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劉琴芳愈發生氣,抬手又將一個物件狠狠摔在地上,發出“哐當”的聲響。


    一時間,珍珠和張嬤嬤都嚇得噤若寒蟬。


    皆趴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


    劉琴芳隻覺心頭怒火越燒越旺,這幾日外麵流言蜚語像毒蛇一般,纏得她脫不開身。


    街頭巷尾都在傳她被那可惡的道士、外男在光天化日之下占了便宜。


    都罵她不知廉恥!


    那些汙言穢語好似洶湧的潮水,幾乎要將她徹底淹沒。


    她如今連門都不敢邁出一步,派了人去查探這謠言的始作俑者,卻一無所獲。


    她暗自咬牙切齒,這個人肯定是將軍府內的。


    要是被她揪出這個在背後嚼舌根的人,


    定要將其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起初,老爺還對她連連逼問,她迫不得已道出事情原由。


    當然,她也沒有徹底承認,是她想害沈千瑤。


    老爺當時沒開口,雖不罵她。


    但,他明顯臉色不佳。


    這幾日每到夜晚,老爺都借口歇在了柳姨娘的房裏。


    對她不聞不問,這讓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眼瞅著又到了就寢的時辰,卻依然不見沈之宇的蹤影,劉琴芳心中的怨憤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


    “明日你去三皇子府把蘭兒叫迴來一趟。”劉琴芳寒聲吩咐道。


    珍珠急忙應諾。


    繼而,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堆碎片上,她俯身撿起一塊尖銳的碎片,側頭看向張嬤嬤,冷冷說道:“你速把這周遭打掃幹淨。”


    張嬤嬤心中一凜,不敢有片刻耽擱,連忙動身。


    隨即,劉琴芳又將視線轉向珍珠,眼神中透著一絲決絕,


    “你去告訴老爺,就說我受傷了,血流不止,讓他即刻過來。”


    說罷,她咬了咬牙,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碎片狠狠劃過左手的指腹。


    刹那間,鮮血奔湧而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珍珠驚恐地瞪大雙眼。


    她實在沒料到夫人會如此狠心,竟然對自己下這般重手。


    她不敢多做停留,匆匆忙忙地朝著柳姨娘的院子奔去。


    畢竟府裏上下誰都清楚,這幾日老爺每到夜晚便歇在柳姨娘處。


    劉琴芳麵色蒼白地注視著不斷滴落的鮮血,對正在清掃的張嬤嬤補充道:


    “這血跡先留著,你先把其他地方打掃幹淨。”


    “是!是!夫人。”


    張嬤嬤顯然也被嚇到了。


    夫人狠起來,連自己都算計。


    沒過多久,沈之宇麵色陰沉地大步走進來。


    隻見劉琴芳虛弱地癱坐在地上,往昔保養得當的麵容此刻雖盡顯憔悴,卻仍能瞧出幾分風韻猶存的痕跡。


    劉琴芳抬眼看到沈之宇,眼中瞬間盈滿淚水,哽咽著說道:


    “老爺,您可算是來了。”


    沈之宇看著眼前的劉琴芳,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她被那道士當眾輕薄的場景。


    他心中頓時泛起一陣厭惡與屈辱之感。


    這幾日在戶部當差,同僚們的指指點點,和那肆意的嘲笑更是讓他怒火中燒,隻覺顏麵掃地。


    劉琴芳敏銳地捕捉到沈之宇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厭惡,頓覺如墜冰窖,一顆心瞬間涼了半截。


    以往,她不過是手臂稍有點淤青,老爺便心疼得緊,關懷備至。


    可如今,鮮血汩汩而流,他卻這般冷漠疏離。


    她身形顫抖著跪地,伸出那隻尚還幹淨的手,死死扯住沈之宇的衣擺,淚如雨下。


    “老爺啊,若您心中對妾身有怨言,哪怕抬手打妾身一頓,或是張口責罵妾身,妾身也絕無怨言。


    可您怎能如此這般,對妾身不聞不問啊!”


    “老爺,妾室這傷口疼,可妾身的心更疼啊!”


    沈之宇眉頭緊皺,眼神閃避,不耐煩地說道:“珍珠,去拿東西給夫人包紮。”


    說完,便猛地一甩衣袖,決然轉身離去。


    “老爺!老爺!妾身當真無辜啊……”


    劉琴芳癱倒在地,淚水肆意橫流。


    望著沈之宇離去的背影,聲嘶力竭地唿喊著,那絕望的聲音在屋內久久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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