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氣還帶著些許涼意,有細小的水珠凝結在夙璃的發梢。


    她獨自一人穿過繁茂的樹林,踏上青黃交接的曠野。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甚至連蟲子的鳴叫也聽不到。隻有那略帶寒意的風輕輕拂過這片略顯貧瘠的土地,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像是大地在訴說著什麽。


    夙璃緩步行至曠野深處,她停下了腳步,微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神女,此去結果如何,便是吾也無法預料了。您可做好了準備?”一個年輕的男聲突兀的出現在夙璃的身側。


    夙璃卻沒有抬頭看他,隻是淡聲發問,“隻要我,在魔神擁有完整的獨立神魂前,將其徹底泯滅便可了吧?”


    化身成年輕男子的天道正滿臉憐憫的望著她,他輕聲說道,“世人皆不曾踏入過魔界,吾隻知其界虛無龐大,亦無法得知那中細況,先不論空間地勢繁複幾何,隻那億萬魔物,便是幾近不可解決的障礙。神女當真要獨自一人,深入其中?”


    夙璃沉默了片刻,隨後抬起頭來,麵無表情的望著眼前這個年輕的男子,她開口說道,“我很感謝您,能夠迴溯時間,給我一個挽迴的機會。我亦知此行險惡,但我所求本就是非常人可達,故,其中代價幾何,我皆接受,我皆,不悔。”


    男人輕輕搖了搖頭,他抬手輕揮,一流動的旋渦狀入口忽然淩空出現在兩人眼前,其上有隱隱金光浮動。


    天道雙手背到身後,朝著夙璃微微俯身,“如此,吾還能做的,便隻有祝神女能夠,得償所願,平安歸來。”


    夙璃沒有再說話,她隻是看向那詭異的旋渦,沒有絲毫猶豫,抬步直直踏入其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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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域中,沉重而深邃的黑色氣息如同一股強大的洪流,洶湧澎湃地彌漫著整個空間。它仿佛是無盡的混沌,將一切都籠罩其中。


    在這片黑暗的世界裏,沒有任何活物的跡象,隻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和深沉的黑暗。


    天幕低垂,黑暗無邊,土地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黑色,仿佛被某些可怕的力量所腐蝕,毫無生機。


    這裏的地勢極其險峻,地麵上布滿了巨大而崎嶇的怪石,這些怪石形態各異,有的高聳入雲,有的矮小精悍,但無一例外都顯得猙獰可怖。每一塊石頭上都閃爍著星星點點的詭異紅光,宛如鮮血一般刺目淒美。這些紅色光芒在黑暗中閃爍不定,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各種形態的魔物猙獰無比,充斥在此方天地中,它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僵硬又緩慢的行走著。


    夙璃斂住氣息,站立在一處高聳的巨石頂端,冷冷的俯視著腳下那些連生物都稱不上的可怖物種,仿佛是在審視一群螻蟻般。


    她抬頭望向遠方,濃重的黑氣讓此處的可見度幾乎接近於零。


    夙璃皺了皺眉,隨後緩緩放出神識。


    她的神識不斷往魔域深處延伸,卻隻見無盡的猙獰魔物,絲毫尋不到魔族邊界在何處。亦未能發現任何有特殊之處的魔物。


    夙璃收迴神識,輕歎了口氣。


    天道用其之七八力量,逆轉時空,迴溯過去,讓她有機會在一切發生前從根本斬斷此禍。


    兩千年,已是天道能夠將她送到的最遠時光。


    此時的魔神,應當已有雛形。按照天道推測,此時的厄尤,雖是肉身完整,卻有魄無魂,空有本能,但暫無思想。


    不過,這時的厄尤更為危險。因他是由淩晟的怨念憎惡而生,此刻的他,對所有一切都隻抱有憎惡,摧毀所有,便是他的本能。


    他會無差別攻擊任何出現在他麵前的生命體,又擁有與淩晟等同的神力,故夙璃若是對上現在的他,也確實是一件頭疼的事情。可留給夙璃的時間,其實很是有限。


    夙璃沒有選擇,亦不能猶豫了。


    她要戰,她不得不戰。


    因為她的身後站著的,皆是她所愛之人。


    那,便戰吧。


    夙璃冷哼一聲,不再遮掩自己的神魂氣息。


    突然之間,一股極其強烈的威壓如火山噴發般從她身上噴湧而出,這股威壓仿佛一座沉重的大山,瞬間籠罩了周圍的所有魔物。那些相對較弱的魔物根本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壓力,它們的身體瞬間崩解,被熾熱的三昧真火燒的灰飛煙滅。然而,其他魔物雖然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傷,但它們對生人的氣息異常敏感。當它們嗅到夙璃身上散發的氣息時,立刻變得瘋狂起來,毫不猶豫地向夙璃撲去。


    夙璃冷冷的看著氣勢洶洶撲上前來的魔物,背後隱隱凝出一隻巨大的火鳳。


    倘若,找到魔神的雛體是件很困難的事,那她便,將這些惡心的魔界之物,皆殺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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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凰羽安靜的坐在荷花池邊,身邊未帶任何隨侍,她微皺著眉望著荷花池中寬大的荷葉,不知在想些什麽。


    池中的錦鯉歡快的遊動著,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她的憂慮一般。


    夙鳴慢慢走到她的身邊坐下,望著出神的凰羽,他輕聲開口問道,“羽兒,聽你的侍女說,你今日連午膳都未用。怎麽了,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凰羽像是被猛然驚醒一般,她看著夙鳴關切的眼神,努力扯出一個笑來,“沒事,隻是……總覺得心口有些悶悶的,也不知為何。”


    夙鳴聞言有些焦急的將她半擁入懷,“可有喚族中醫師給你看看?”


    凰羽輕輕搖了搖頭,安慰道,“許是最近季節交替,夜間有些不得安眠,應當沒什麽大事,夫君莫要擔心。”


    夙鳴依然皺著眉頭,“我還是喚醫師來看看吧。”


    凰羽拍了拍他的手背,笑著說道,“妾身哪就那般柔弱,倘若真的有特別不適之處,妾身定會告知夫君的。”


    夙鳴聞言沒再堅持,隻是輕聲說道,“那你萬萬不可獨自逞強,有任何不適或煩心都要與我訴說,萬不可瞞著我,好嗎?”


    凰羽笑著點了點頭,隨後看向池中歡愉的錦鯉,又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近幾日心中格外煩悶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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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河湖畔,肆虐的寒風吹拂過巨石,將坐在其上的黑袍男人的寬大衣袖高高揚起。


    男子雙手半撐在身後,身軀微微後仰,呈現出一種慵懶的姿態。他那一頭如瀑布般垂落在肩頭的黑色長發,與他微微蒼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他靜靜地凝視著遠方,眼眸深邃如淵,沒有絲毫波動。他的神情淡漠如水,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仿佛整個世界都無法引起他的興趣。


    銀河中的點點星光緩慢流轉著,淩晟收迴目光,看向那遙遠不知何處的弱水和銀河的連接處。


    他皺了皺眉,隻覺得胸膛處湧動著一些莫名又陌生的情緒。


    淩晟垂下眼眸,低語道,“我在……等誰嗎?”


    一陣格外淩冽的寒風吹過,巨大的建木古樹發出瑟瑟聲響,宛若一曲悠然卻哀傷的悲樂,仿佛在訴說著一個坎坷又璀璨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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