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一味臉上嬉皮笑臉。


    可嘴裏的話,句句都涉關陳傀儡的生死。這家夥,顯然是在拿著陳傀儡打趣,將他戲弄於股掌之上。


    躲在窗後偷聽的羅漢雄,心裏暗叫糟糕,今天陳傀儡老兄夠一嗆呀……


    麻煩了。


    那天,看見驢背上馱著個紙人,上寫“陳傀儡三日內必死”,現在……糟糕,實在糟糕。


    ……


    那個叫“苗苗”的惡婦,撇了撇嘴,陰陽怪氣地說道:“錢一味,你肚子裏不是早就有鬼主意了嗎,幹嘛假裝瘋魔的問我?”


    “喲,我有什麽主意?沒有哇。”


    “屁話,裝什麽裝,你新配的那劑‘長壽之藥’,還沒找人試過,你以為老娘猜不透你心裏的臭九九,羅嗦個屁,讓陳傀儡試試藥性,快點。”


    陳傀儡一聽,嚇壞了,大聲叫道:“錢一味,饒命呀,我可沒得罪過你……”


    “你看看,陳兄,你叫嚷個啥,我這新配製的‘長壽之藥’,吃了延年益壽,妙用無窮,別人想吃,我還舍不得給哩。”


    “求求你,饒我一次……”


    陳傀儡嚇得麵如土色,連聲求饒。


    他心裏明白,錢一味和“苗苗”嘴裏這款“長壽之藥”,名字聽上去挺不錯,可是毒王配出來的藥,哪裏會有好貨色?保證是毒藥無疑。指不定有多可怕呢。


    錢一味又嘻嘻一笑。


    “傀儡兄,兄弟一向佩服你,英勇剛烈,膽氣過人……”


    他正在嘴裏胡說八道,冷嘲熱諷,忽然聽到院子裏一陣“汪汪”的狗叫聲。


    叫聲來得很突然,很狂躁。


    嗯?


    錢一味立刻停下話口,朝一個站在牆角的爪牙揚了揚下巴,“你,出去看看。”


    爪牙提著刀,走出屋外。


    “汪汪汪,”


    狗叫聲甚是暴躁,就像是遇到了敵人。


    過得片刻,狗叫聲停止了。


    但是,那個出去的爪牙,卻也沒迴來,無聲無息。


    錢一味側著耳朵傾聽,卻沒聽到任何動靜,他心生疑惑,命令另一個爪牙,“你,再出去看看。”


    那個爪牙提著棒子,走到門口,先是掀開門簾朝外麵打量兩眼,然後走了出去。


    然後,就又無聲無息了。


    既沒聽到說話聲,也沒聽到其他任何聲音。


    咦?


    事情似乎不是太妙。


    屋內的氣氛,開始緊張了。錢一味的臉色沉下來,他和苗苗互相對視一眼,兩個人的目光中都是狐疑加驚訝。


    “老錢,”苗苗推了一把錢一味的肩膀,“你出去看看吧,出什麽事了?”


    “嘿嘿,苗苗,還是你出去看看,你就冒充陳傀儡的老婆……”


    “屁話,瞧你這份膽子,我當陳傀儡的老婆,虧你說得出來。”


    兩個人互相推諉。


    遇到危險,都想讓對方為自己擋箭。


    窗後的羅漢雄心裏暗罵,這一對狗男女,互相利用罷了,哪裏會有真情,到了見濕見幹的時候,一個個全都把對方往火坑裏推。


    可是,到底院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狗不叫了,兩個爪牙,也一去不迴。


    ……


    隻聽“咣當”一聲,屋門,被人一腳給踢開了。


    從屋外,湧進三四個人來。


    這幾個人,全都是彪彪愣愣的漢子,手裏或是提著刀,或是拿著棒。為首一人,身著黑褂,頭戴黃帕。手裏提著一杆黑木棒子。


    羅漢雄猛地一愣。


    這個黑褂漢子,是野狼嚎。


    ……


    羅漢雄差點從梯子上掉下來。


    野狼嚎……他出現在這裏,那麽孫玉香在哪兒?


    現在,自己最怕的,最不希望見到的人,就是孫玉香了。


    我的個天啊,今天陳傀儡這個戲子的家裏,看來是要好戲連台了。局勢不太妙,不太妙……


    ……


    野狼嚎進了屋,一言不發。


    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床鋪上的那一對男女。


    隻見錢一味“騰愣”一下,從床鋪上就跳下來。那個叫“苗苗”的惡婦,也不怠慢,“出溜”一下就下了床。兩個人站在床前,神色緊張,身體僵硬。


    空氣似乎有些凝滯。


    野狼嚎帶著幾個漢子,把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他那冷冷的目光,和錢一味目光相接。


    ……


    僵了幾秒鍾,錢一味先發話了。


    他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可是笑容有些僵硬,很不自然。


    “野兄,是你啊,幾天不見,別來無恙。”


    野狼嚎依舊沒吱聲,而是往屋內掃了兩眼,但目光並未在陳傀儡和他家人身上停留,繼續盯著錢一味。


    一個黃帕手下,拽過屋角的一張竹凳,野狼嚎大馬金刀地往竹凳上一坐。將手裏那根黑木棒子橫在腿上。


    他越不說話,空氣便越緊張。


    屋內,一股殺氣在彌漫。


    ……


    躲在後窗外麵的羅漢雄,屏住唿吸,一動不動。他的心裏在疾速地盤算,現在程老禿死了,可是孫玉香還在,這個婆娘,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程老禿更不好對付。窟窿山上的匪徒,無疑現在是以孫玉香這首。


    她在哪兒?


    ……


    “錢先生,”


    野狼嚎開口了,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在下向您請教一件事情。”


    他這個人,從來都是這樣,一直和和氣氣,哪怕就算提著你殺頭,也會說:“先生,您好,咱們去殺你的頭。”


    “野兄,請講。”


    “你是我們的客人,還給窟窿山幫過大忙,在下代表敝上,表示感謝。”


    “不客氣。”


    兩個人的對話似乎很有禮貌,但是話裏話外,那一股殺氣,卻幾乎是看得見摸得著的。錢一味臉上帶著笑,可是額頭上卻淌下一股汗水。


    “錢先生,如果您想離開窟窿山,我們自然不會強留,但有件事卻辦得不厚道了,你走就走了,幹嘛把羅漢雄給帶走?”


    “誤會,誤會,”錢一味點頭哈腰地說道:“野兄,純屬誤會,那羅漢雄不是我帶走的,是另一個人。”


    “誰?”


    “他叫叢一鶴,綽號淡眉毛。當時錢某也是事情急迫,被叢一鶴所迫,來不及和貴山寨打招唿,這才匆匆離去,實在是情況急迫……”


    “哼,”


    野狼嚎冷笑一聲。


    這聲冷笑,意思很明白——你以為我會相信?


    “錢先生,你隨便胡說八道,沒關係,把月亮說成是四方的,沒關係,現在,我隻需要你給我辦一件事,把羅漢雄給我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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