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漢雄心裏暗樂。


    敢情這家夥被審問的時候,嘴裏也是“出口成章”,成語一個勁地往外冒。


    陳大德一拍桌子,“老實交代,你們那個‘西天取經’計劃,是怎麽迴事?膽敢撒謊,打斷狗腿。”


    杜秀才誠惶誠恐,“是是,小人不敢,小人俯首帖耳,直言不諱,問一答十,那西天取經計劃,乃是蓋爺……蓋天霸冥思苦想,一手炮製,驚天動地,氣吞山河……”


    陳大德又一拍桌子,“再胡說,用大刑。”


    “是是……小人言聽計從……蓋爺製定此計劃,要將那西天佛祖釜底抽薪,一網打盡,詳細說來,卻有個旁敲側擊,引蛇出洞之計,先不攻打窟窿山,而是撒下假消息,誘敵出出山,我們挖陷坑,打悶棍,套白狼,讓他們的蝦兵蟹將,一個個梗屁朝涼,那西天佛祖最後剩個光杆司令,必定揣了寶貝,倉皇逃命,蓋爺神機妙算,設下十麵埋伏……”


    杜秀才羅裏羅嗦,但是敘事倒是十分明白。


    蓋天霸和西天佛祖這兩拔土匪如何爭鬥,如何用計,大致交待得差不多。不過,對於這樣的小嘍羅來講,太詳細的計劃,他就說不上來了。


    陳大德道:“蓋天霸可跟你們提過連字經的事?”


    杜秀才道:“提過,提過,連字經就在窟窿山,西天佛祖拿著它招兵買馬,積草屯糧,預謀大事,蓋爺……蓋天霸說,一百個西天佛祖,也不如一頁經書,他頑固不化,德不配位,經書奪過來之後,我們一步登天,出將入相……”


    羅漢雄筆走龍蛇,飛速記錄。


    陳大德卻有些“索然無味”之色,審問草草結束,命令犯人簽字畫押,然後對著士兵擺擺手,“帶下去。”


    杜秀才被帶走了,陳大德打了個哈欠,有些懈怠地說:“真沒意思。”


    羅漢雄道:“陳兄,你審得很好啊,犯人招供很具體。”


    “嗤,”


    陳大德卻露出一臉不屑之色,“這種小賊,知道個屁,審來審去,不過是走個形式罷了,就像杜秀才這副德性,他招與不招,啥用沒有。”


    “是嗎?”


    “兄弟,我要去趟茅房,下一個犯人,你替我審吧。”


    “啊?”羅漢雄趕緊搖手拒絕,“不行不行,我哪會審犯人?”


    “沒事,”陳大德說:“就隨便走個形式,我告訴你,這種嘍羅,抓來後審出口供,上報軍功,領幾個賞錢,這就夠了,有犯人口供畫押,完事大吉,然後擇個日子‘哢察’砍了腦袋,就這樣。你還指望他們能招出個啥子午卯酉來?”


    “剛才杜秀才招的不錯呀。”


    “嗤,他說的這些,我不用聽也知道。”


    想想也是,杜秀才說了半天,其實隻是膚淺的表麵文章,真正的秘密,小嘍羅又怎麽能夠掌握?


    羅漢雄答應道:“那好吧。”


    陳大德伸了個懶腰,出去了。


    不一會,士兵又帶進一個綁著雙臂的犯人來,羅漢雄學著剛才陳大德的樣子,把桌子一拍,喝道:“大膽罪犯……”


    咦?


    他看見那個被綁縛的人,又是一愣。


    哇塞,敢情這個——也認識。


    原來是那天自己在石崖村打過交道的“降魔教主”。


    當時,自己和石鎖等人,揭穿了教主的騙局,逼他退迴了錢財,教育一通,便放走了,誰知道……他被軍隊給逮住了。


    這家夥當了土匪?


    這時候,降魔教主也認出了羅漢雄,一愣之下,忽然雙膝跪倒,朝他一個勁地磕頭。


    “羅先生,羅大爺,羅長官……”


    “喂喂,你先等會,”羅漢雄製止他,“怎麽迴事,你咋又給弄到這兒了,是當土匪被逮捕了嗎?”


    “小人有罪,小人糊塗,”教主皺巴著臉,一臉苦相地說:“我是被他們逮住,強迫著入了夥,我冤枉呀……”


    羅漢雄知道,這小子的話,一點準頭也沒有,一個屁倆謊兒,胡說八道是家常便飯。他將臉一沉,把桌子一拍,“別瞎扯,你再跟我玩心眼,動大刑。”


    “是,是,”教主趕緊象雞啄碎米似的點頭,“我講實話,講實話,我投奔了西天佛祖,其實是想找個靠山,可這個王八蛋淨騙我呀,說什麽手裏有連字經,帶著我發財,結果全是不要臉的瞎話,讓我打頭陣,給他當槍使,他真是個無恥的渾蛋……”


    “你學點好不行嗎?非得要投靠土匪?當個好人,就這麽難?”


    “長官,我痛改前非,再也不敢了,求您放我一馬,饒小人一命。”


    羅漢雄發現,自己跑偏了。


    他趕緊迴歸“正途”,按照剛才陳大德的審問模式,命令教主自報姓名,迴答問題,自己在紙上進行記錄。


    審問一番,和剛才陳大德審杜秀才,也差不多,不外乎就是兩拔土匪爭鬥,互相攻擊,至於“西天佛祖”到底有沒有連字經,其實是一本糊塗帳。


    說來說去,也還是那點東西。


    怪不得陳大德都懈怠了。


    在紙上整理一番記錄,讓教主簽字畫押,然後擺擺手,“押下去。”


    教主又“咣咣咣”趴在地上,給羅漢雄磕頭,“長官,救救我呀,饒小人一命,我家裏還有老父老母,實在沒辦法,這才出來行騙,以後再也不敢了,您饒小人一命。”


    羅漢雄給弄得挺煩。


    “好了,我知道了,帶下去。”


    ……


    審完了犯人,羅漢雄把供狀整理好,便和陳大德告辭。


    過了一天,陳大德便把杜秀才和降魔教主帶到城外,說是去“槍斃”,然後就悄悄放掉了。


    這種瞞天過海的把戲,其實在軍隊和官場上,是經常上演的,有時候甚至蔚然成風,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隻要你疏通門路,花錢打點,即便是死囚犯,也能“撈”出來。這種暗地裏的勾當,也是官場裏的一種生財之道。


    ……


    錢太監的病,似乎越來越不妙了,食水不進。


    這天上午,傭仆胡媽帶著喜氣向桂淑霞報告,“老爺坐起身來了,精神似乎好多了。


    桂淑霞帶著小龍,進入正屋,果然,錢老太監坐在床上,看見小龍母子進來,還笑了笑,咧開幹癟的嘴巴,說道:“媽,你來了。”


    這句話,把母子兩人都嚇了一跳。


    小龍瞪著恐懼的眼睛,躲在桂淑霞身後。


    桂淑霞心裏一沉,緊緊攬著小龍的肩膀。


    這……哪裏是精神好多了,這是神智糊塗了。他張口叫“媽”的樣子,令人看著起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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