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美霞迴到家,趕緊麻溜地把雞鴨鵝豬要吃的食做了出來。


    留給薑北和薑果在家喂,然後就和薑來旺一起騎著自行車出門了。


    周美霞迴娘家要經過小妹周美香家。


    路過的時候直接把薑棗生了龍鳳胎的好消息帶給了她。


    周美香激動不已,馬上提出明天要跟她一起去城裏看薑棗。


    把消息帶給周美香,兩口子又抓緊時間趕去了周家。


    周夢夢看見姑姑大晚上來,還以為她是來給自己送買自行車錢的,熱情洋溢迎上去打招唿。


    結果周美霞隻是淡淡掃了她一眼,就找周建設說話去了。


    “建設,棗兒今天生了。”


    “生了?”剛要和周美霞打招唿的周建設一愣。


    臉上的笑意還沒展開,就被擔憂取代:“棗兒不是還沒到日子嗎?怎麽突然就生了?”


    “早產了。”周美霞淡定迴答。


    目光不動聲色地往弟媳吳麗麗臉上掃了一眼。


    吳麗麗也被薑棗突然生了的消息驚得一愣。


    但她反應過來後,並沒有像丈夫周建設那樣擔心。


    薑棗是周建設的親外甥女,又不是她的。


    她不僅不擔心,還偷偷在心裏幸災樂禍來著。


    壓了壓差點沒忍住揚起來的嘴角,吳麗麗假模假樣地歎氣說:


    “哎呀!這才七個多月呀!怎麽突然就生了呢!”


    “我聽人說,早產太早的孩子,一般都是先天不足,養不大的,因為活不長!”


    吳麗麗說完這話,周美霞還沒說什麽,周建設率先怒斥:


    “你給我閉嘴!”


    吳麗麗哼哼唧唧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見過誰家七個月生的孩子能養得活了?”


    周建設瞪著吳麗麗,怒罵:


    “吳麗麗,你當著我姐姐姐夫麵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要麽現在就給我滾迴娘家去!”


    吳麗麗當然不是不會說話,她就是太會說話,所以才知道說什麽樣的話能氣到周美霞:


    “人都不愛聽實話,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忠言逆耳!”


    誰不知道早產的孩子不好養活?


    尤其還是這麽早的,生下來不是早夭就是身體有缺陷。


    薑棗生下這樣的孩子,以為還能被城裏當大官的婆家善待嗎?


    吳麗麗就是猜準了這一點,才敢說這種實話。


    同時她還想提醒周美霞,她生的女兒嫁進高門了又怎樣?


    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紙薄,有福也接不住!


    吳麗麗還猜,周美霞肯定是來娘家訴苦的。


    估計還想找周建設這個做舅舅的去給她女兒討公道呢。


    “你!”周建設徹底怒了,抓住吳麗麗的胳膊就往門外拉,“你給我滾!現在就滾!”


    “爸,你幹什麽啊?”周夢夢拉住吳麗麗另外一隻胳膊,不讓周建設把她拉出去,“這麽晚了,你讓媽去哪啊!”


    “再說我媽又沒說錯,早產兒就是養不活的!”周夢夢又說。


    “你也滾,和你媽一起滾!”


    周建設又一把抓住周夢夢,把娘倆都往外拉。


    看著這突然鬧起來的混亂一幕,周美霞阻止周建設:


    “建設,棗兒和她生的孩子都好得很,是龍鳳胎,我是來給你報喜的,到時候一定要去喝我外孫和外孫女的滿月酒。”


    吳麗麗剛聽到她家棗兒早產時那要笑不笑的嘴臉,周美霞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不過她今天高興,不想跟某些人計較。


    薑北和薑果還在家,周美霞也不準備多待。


    說清楚就打算走了:“建設,滿月酒的時候,你一個人帶著爹娘去就行了,別人不用帶了,我不歡迎。”


    周美霞的話讓吳麗麗嘲諷地撇嘴:


    “薑棗的肚子都不到八個月,生的孩子怎麽可能好得很?周美霞,你騙人的吧?還龍鳳胎呢,誰信你!我看你就是故意裝腔作勢!”


    “吳麗麗,你……”吳麗麗越說越過分,周建設舉起手就要往她臉上甩耳光。


    啪!


    “啊——”


    吳麗麗尖叫。


    但最終把耳光甩到她臉上的人並不是周建設,而是周美霞。


    周美霞快周建設一步,把吳麗麗給打了。


    她本來不想動手的,但吳麗麗實在太可惡。


    她今天不教訓教訓她,真對不起自己這麽多年補貼的錢。


    “周美霞,你女兒福薄保不住孩子,早產了,你來我家發什麽瘋?!”


    吳麗麗捂著臉,怒不可遏地瞪著周美霞。


    周美霞揚手又要打。


    吳麗麗嚇得往女兒周夢夢身後藏。


    “姑姑,你這是幹什麽呀?表姐早產了,你心情不好我理解,但你也不應該拿我媽撒氣。”


    周夢夢擋在吳麗麗麵前,哭著控訴周美霞。


    周美霞看著周夢夢,眼裏不帶一點溫情,隻有冷漠和嘲諷。


    “還有你,周夢夢,你忘了前幾天怎麽跪著求我和棗兒原諒你的了?現在聽說我家棗兒早產,嘴臉立馬就變了是吧!”


    周夢夢可憐兮兮地搖頭:


    “姑姑,你誤會我了,我也很同情表姐,早產那麽嚴重的事,她一定很傷心,我知道姑姑你肯定也很難過,但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打我媽呀!”


    放在以前,周美霞一看到周夢夢掉眼淚,就心疼得不得了。


    掏零花錢的動作比哄人的話還要快。


    但現在,周美霞早就看透了周夢夢是個什麽德性。


    自然就不會被她的眼淚所騙了。


    而且隻要一想到自己當年把給棗兒念書的學費扣下來給周夢夢,她就恨自己怎麽那麽眼盲心瞎。


    她的棗兒,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又受了周夢夢多少委屈?!


    周美霞恨自己偏心外人,更是決心從此以後,她的心隻給自己的兒女們。


    周美霞冷眼睨了周夢夢一眼,嗤道:


    “少在我麵前惺惺作態了,以為我還沒看清你究竟是個什麽嘴臉嗎!”


    “姑姑,你錯怪我了。”周夢夢哭著解釋。


    周美霞不再理會周夢夢。


    繼續跟周建設說:“建設,話我帶到了,這麽晚爹娘應該都睡了,我就不去他們那邊說了,明天你幫我跟他們說一聲就行,確定好辦滿月酒的日子,我再提前來通知。”


    “姐,那棗兒和孩子……真沒什麽吧?”周建設心中的擔憂還是沒有減少。


    周美霞神情鬆快地笑著說:


    “棗兒和孩子都是有福氣的,母子三人都好得很,棗兒婆家人在那守著,我看她生完了能吃能喝的,就迴來了,美香那兒我來的時候也順便跟她說過了,她還說明天跟我一起去城裏看棗兒呢。”


    周建設聽後總算放心了:“棗兒和孩子沒事就好,明天一早我就給咱爹娘報喜去。”


    看見周美霞跟周建設說話時那眉飛色舞的表情,吳麗麗又覺得她不像在裝腔作勢。


    難道薑棗真的早產了一對健康的龍鳳胎?


    老天也太不公平了吧!


    她薑棗算個什麽東西!走狗屎運攀上那麽好的婆家就算了,竟然還讓她早產了健康的龍鳳胎!


    看看周美霞那一臉得意的樣子,吳麗麗心中恨極了,恨不得撲上去撕了她的臉。


    但她又不敢那麽做。


    隻能惡狠狠地剜了周建設一眼。


    沒用的窩囊廢,自己女兒眼看要高考了,他不趕緊想辦法完成女兒想買自行車的願望,反而在這替一個外姓的外甥女擔心。


    “建設,小北和果子還在家呢,我和你姐夫就先迴去了。”


    該說的話都說完,周美霞也該走了,招唿薑來旺出了門。


    周建設忙追出去,把兩人送到門口。


    周夢夢也連忙追上去。


    依然不死心地喊著:“姑姑!姑姑我錯了,你原諒我吧,我剛剛是看我爸要把我媽趕走,一時著急才說錯話了,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美霞對周夢夢的苦苦哀求充耳不聞。


    周建設抓住女兒的胳膊,把人甩迴了院子裏。


    斥責道:“別煩你姑了!”


    “嗚嗚嗚……”周夢夢後悔地哭了。


    早知道她就不多嘴了,反正她媽也不會被姑姑的巴掌打死。


    要是以後姑姑不給她出大學的生活費和學費,那她的未來怎麽辦?


    看著姐夫薑來旺騎自行車載著姐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周建設才迴到自家院子裏。


    路過還在院子裏站著的吳麗麗和周夢夢,周建設直接無視。


    徑直走迴了屋裏。


    吳麗麗不滿周建設對自己視而不見的樣子,追進屋裏口不擇言地罵道:


    “周建設,你還真是人家的好弟弟,好舅舅!自己媳婦被打,女兒被氣哭,你都當看不見嗎?!”


    周建設不耐煩地瞪了吳麗麗一眼:


    “我姐打你,那是你活該,你也不聽聽自己說的都是什麽屁話!有你這樣做人舅媽的嗎?我姐對咱家怎樣?夢夢上學的錢都是她供的!”


    吳麗麗不以為然:“誰讓你自己沒本事供夢夢上學?你要是有本事,我需要看她那麽久的臉色嗎?”


    “再說了,她供夢夢上學那是應該的,誰讓夢夢是她親侄女!”


    “媽,你少說兩句吧,我上大學的學費還沒著落呢!”周夢夢哽咽著,“爸,你去跟姑姑說說,讓她繼續供我上大學,將來我會孝敬她的。”


    周建設態度冷淡地迴道:“你好好上學考試,要是能考上,我砸鍋賣鐵都供你讀大學。”


    周夢夢顯然不滿:“砸鍋賣鐵能賣幾個錢啊。”


    周建設蹙了蹙眉,沉默了一下又說:


    “學費的事不用你操心,不會讓你讀不起書,以後別再惦記著你姑姑的錢了。”


    “那生活費呢?學費你出得起,我大學的生活費,你去哪裏弄?”周夢夢咬咬唇。


    “我都算過了,不靠姑姑,光靠你那點工資,也隻夠我大學的學費……我將來進了大學是去讀書的,不是去過苦日子的,我可不想因為省吃儉用而耽誤學習。”


    吳麗麗哼了一聲,理直氣壯地說:


    “夢夢,你專心讀你的書,少操心這些事,有你爺爺奶奶活著,就沒有她周美霞不出錢的道理!不然耽誤了你的學業,到時候看你爺爺奶奶給不給她進娘家大門!她敢不出錢試試!”


    “她憑什麽出錢?”周建設大聲斥責媳婦和女兒,“我告訴你,吳麗麗,我姐對我們家已經仁至義盡了,要是沒她,夢夢連高中都上不了!你不要那麽沒良心!”


    吳麗麗見周建設這麽硬氣,氣得跟他大吵起來:


    “周建設,你這個沒用的窩囊廢!我打從跟你那天開始,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你還好意思說沒有你姐,夢夢連高中都上不了,有你這樣的窩囊廢爸,她當然連高中都上不了!”


    周建設氣憤難當,但又無法反駁吳麗麗的話。


    “對,是我窩囊廢。”


    周建設歎了口氣,懶得再理吳麗麗,上床睡覺去了。


    吳麗麗氣不過,衝上去抓起周建設的衣服就撕打起來:


    “窩囊廢!周建設你這個沒用的男人!你明天就去問周美霞要錢給夢夢買自行車去!聽到沒!”


    周建設揮開吳麗麗的手,斷然拒絕她的無理要求:


    “不去,我就是窩囊廢,你有本事,你去你自己姐家要錢去,你不是也有姐嗎!”


    “媽,算了吧,自行車我不要了,隻要姑姑繼續給我出學費和生活費就行了。”


    周夢夢現在已經放棄買自行車了的念頭了。


    女兒都放棄了,吳麗麗卻不肯。


    “算什麽算!她女兒都生龍鳳胎了,我女兒連個自行車都買不起!憑什麽?周建設,你要是不幫夢夢把買自行車的錢要來,我明天就迴娘家去,再也不迴來了!”


    吳麗麗給周建設下了最後通牒。


    周建設被她煩得頭疼,脫口道:“你想迴娘家就迴,不用來跟我說!”


    “周建設!”吳麗麗氣得發瘋尖叫,“你這個窩囊廢,你對不起我!我從嫁給你的那天起,就沒過過好日子!周建設!你個窩囊廢!你給我起來!!”


    這一晚,周家鬧得雞飛狗跳。


    周夢夢也在父母的爭吵聲中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吳麗麗連早飯都沒做,就收拾東西迴娘家去了。


    周建設起來給孩子們做好早飯,也迴廠裏接班去了。


    看著一夜之間變得支離破碎的家,周夢夢恨死了薑棗。


    憑什麽薑棗那個賤丫頭命就那麽好!


    到底憑什麽!


    醫院裏,薑棗從昨天睡著了就沒再醒過,並且一夜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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