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去那麽長時間了,她為什麽還沒有生?


    反正她都要難產而死了,為什麽不能給她一個痛快?


    為什麽要讓她那麽痛?


    痛那麽久?


    難道真的要到她活活痛死的時候,孩子才會生下來嗎?


    陳醫生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但是薑棗已經聽不清晰了。


    她好痛,好累。


    “陳醫生,孕婦的血壓很高。”護士緊張地把檢測結果告訴陳醫生。


    陳醫生喊著薑棗,和她說話:“薑棗,你能聽到我說話嗎?薑棗?”


    薑棗能聽見,但她不想迴答。


    太痛了,她已經沒有力氣了。


    她是不是快死了?


    薑棗沒迴應,陳醫生就用力拍拍薑棗的臉。


    “薑棗,你要振作起來,孩子快出生了,就快要出生了,你再堅持一下,你的孩子在等著你呢,你丈夫和你母親也在外麵等著你,你打起精神來!”


    薑棗渾身無力地癱在床上,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也壓根不想迴應陳醫生的話。


    她堅持有用嗎?


    左右都是會死的,她堅持有什麽用嗎?


    她堅持了,她就能活嗎?


    不能吧。


    老天爺根本就沒想讓她活啊。


    薑棗哭不出聲來,但是眼淚卻一直瘋狂地往下流。


    她媽媽生她的時候也是這麽辛苦,這麽痛的嗎?


    那她媽媽為什麽還要把她生下來?


    難道媽媽生她之前,不知道會這麽痛,這麽辛苦嗎?


    經曆了那麽痛苦的過程才把她生下來,為什麽又要把她丟掉呢?


    為什麽啊?


    為什麽?


    在這一刻,薑棗真的很想知道,她的媽媽為什麽要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如果她沒有出生的話,後來的一切痛苦,她都不用承受。


    “薑棗?!”陳醫生掐了掐薑棗的人中,“不要睡啊,你不能睡啊,打起精神來,孩子還沒有生下來,你要是睡了,你和孩子都會有危險的!聽到沒有,不能睡!”


    薑棗半眯著眼睛。


    透過眼淚,她隻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就像睡夢中的虛空一樣。


    她還活著嗎?


    薑棗什麽都看不清,頭也很沉很重。


    陳醫生使勁掐著薑棗的人中,又拿毛巾擦掉了她的眼淚:“堅持一下啊!”


    “去個人跟外麵的家屬說一聲,說孕婦難產了,可能隻能保住一個,讓他們做好準備!”


    陳醫生焦急地吩咐護士。


    保住一個?


    隻能保住一個嗎?


    薑棗聽到了這幾個字,無意識地勾了勾嘴角。


    果然啊。


    原來真的和她想的一樣。


    果然她是要難產而死的。


    那也就是說,她現在已經快要死了是嗎?


    快死了,是不是就快要解脫了?


    解脫兩個字出現在薑棗的腦海當中,竟然讓有一種她的痛苦終於要結束了的欣慰。


    快要解脫了就好。


    終於終於,終於要結束了。


    真好。


    一想到快解脫了,薑棗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然睜開眼,口齒清楚地說了一句話:


    “我想見陸宴尋,我要見他。”


    看到薑棗突然這樣,陳醫生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她連忙答應:“好,我叫他進來!馬上叫他進來見你!”


    護士到產房外說完薑棗難產了,還沒來得及說出隻能保一個的話,陳醫生就出來喊陸宴尋:


    “陸宴尋同誌麻煩進來一下,你妻子要見你。”


    周美霞連忙起身跑過去:“醫生,我能進去嗎?我是她媽。”


    陳醫生抱歉道:“孕婦隻想見陸宴尋同誌,請其他家屬耐心等待。”


    “我女兒都難產了,讓我怎麽等?我要進去見我女兒,讓我進去!”


    周美霞激動地要往產房裏闖。


    好在蘇秀芬和陸宴涵及時拉住了她。


    “麻煩家屬不要在外喧嘩,這樣會影響孕婦情緒。”


    陳醫生說完這句,就領著陸宴尋進了產房。


    產房的門也再次關上。


    蘇秀芬把周美霞拉迴椅子上:“親家母,宴尋進去陪小棗了,我們再等等。”


    “可是我的棗兒難產了!”周美霞痛哭道。


    聽見周美霞的話,蘇秀芬也說不出更多安慰的話了。


    人家的女兒為她的兒子生孩子難產,同為有女兒的母親,她知道現在說什麽安慰的話都是沒用的。


    因為怕被趕走而躲得比較遠的三個女孩全被嚇得不輕。


    她們雖然第一次見識這種場麵,但難產這兩個字卻沒少聽說。


    “我同學的媽媽就是生她的時候難產去世的。”陸宴婷都被嚇哭了。


    她摟著陸宴涵和陸宴薇的胳膊,抽泣著說:


    “嫂子也難產了,她不會也……”


    “閉嘴!”陸宴涵嚴厲地打斷她的話,“嫂子會沒事的,不準哭!”


    “嗯!”陸宴婷點點頭,不敢哭了。


    產房內。


    “你保小吧。”


    這是薑棗看到陸宴尋之後,跟他說的第一句話。


    陸宴尋心頭被什麽東西狠狠一刺:“不要胡說!”


    他下意識地抓住薑棗的手,放緩了嗓音,低聲安慰:“你不會有事。”


    她的手指軟綿綿的,似乎完全脫了力。


    聽到陸宴尋的安慰,薑棗嘲諷地壓了壓唇角。


    心想,都這個時候了,還說什麽好聽的場麵話?


    她沒有胡說!


    她就是有事!


    她馬上就要有事了!


    不過薑棗也不想跟他計較,想留著最後一點力氣交代遺言。


    “我有話跟你說,聽我說……”


    陸宴尋彎下腰,和薑棗的臉貼近些:“我在聽。”


    “你知道嗎……陸宴尋……”薑棗氣若遊絲,聲音一聲比一聲輕。


    她想說話聲音大點,可惜根本接不上氣。


    瀕死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薑棗真怕自己連幾分鍾都撐不過去。


    早知道早點讓陸宴尋進來了,現在後悔也晚了。


    也不知道她想說的話能不能說完。


    都這個時候了,能說幾句是幾句吧。


    薑棗撐著一口氣,抓緊時間交代:


    “……我挺討厭你的,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看不慣你那高高在上的清高樣,後來我故意問你要不要處對象……嗬,你以為我想跟你處對象嗎?不過是想戲弄你罷了……”


    “……因為我討厭你!就想看你這種高高在上的男人被拖進泥潭的樣子……沒想到我成功了。”


    陸宴尋聽著薑棗斷斷續續的聲音,揪緊的心髒一陣陣刺痛著。


    他猜到她在耍他,在戲弄他,但不知道她原來還那麽討厭他。


    原來她一直都很討厭他。


    “我知道了,但沒關係。”陸宴尋稍稍退開一些,但依然彎著腰,輕聲迴答,“隻要你好好的,什麽都沒關係。”


    薑棗有點難過。


    他說沒關係,那就是不在乎的意思對吧。


    她在陸宴尋眼裏果然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他隻是把她當成生孩子的工具。


    但是她都快死了,是不是工具也無所謂了。


    還是趕緊說遺言吧。


    薑棗無視心頭的鈍痛,繼續說:


    “還有……我一點都不想懷你的孩子,也不想把他們生下來,我對他們一點感情都沒有……我討厭你,也討厭他們……特別特別討厭!”


    “要是沒有懷上這兩個小討厭鬼,我早就和你這個大討厭鬼離婚了……你們父子三人都是討厭鬼,我討厭你們……!”


    不知道怎麽迴事,薑棗越說越難過。


    尤其說到我討厭你們這幾個字的時候,薑棗再一次淚崩了。


    她的眼淚還沒有流幹嗎?


    原主的身體是水做的嗎??


    怎麽那麽能哭啊!


    這一家四口真的把她這個無辜的靈魂給坑慘了。


    她要遠離他們。


    “……你保小吧陸宴尋,你們這三個討厭鬼,我一個都不想再見到了……你保小吧……”


    薑棗哭著說完最後幾句話,終於鬆了口氣。


    她想說的話說完了,最後的力氣也用光了。


    陸宴尋用指腹溫柔拭去薑棗臉頰的淚。


    輕啟薄唇,淡淡說了三個字:“我保大。”


    陸宴尋的聲音太輕,薑棗沒聽清他說什麽。


    “薑棗!快別忙著說話了!省點力氣生孩子!我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孩子不大,你加把油說不定馬上就生出來了!”


    陳醫生不知道兩口子在那蛐蛐咕咕說什麽,她隻知道薑棗隻要再一鼓作氣,應該就能把孩子生下來了。


    現在就看薑棗能不能配合。


    “陸宴尋同誌,你快勸勸她,一定要堅持下去,孩子就要出生了!不快點生下來孩子就會缺氧,再拖久了孩子就會有窒息的危險!”陳醫生激動地喊。


    “薑棗,孩子快出生了。”陸宴尋緊緊握住薑棗的手。


    他提高音量,低沉的嗓音夾雜著不易察覺的輕顫:“你再堅持一下。”


    “我不……”薑棗疲憊地閉著眼睛,虛弱地拒絕,“你保小……”


    她要說的遺言都說完了,現在隻要給她一刀,把孩子從肚子裏拿出來,這樣她就能完成她工具人的使命,就可以大出血退場了。


    幹嘛還要費那勁去堅持?


    再說她也沒勁了,真沒勁了,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了,根本堅持不了一點。


    身上的力氣全都卸下來之後,薑棗覺得渾身都輕飄飄的。


    這種感覺還挺舒服的,像飄在雲上一樣,有種和空氣融為一體的輕盈感。


    陳醫生見薑棗腿上的肌肉都鬆弛了下來,連忙大喊:“快喊醒她,別讓她睡!”


    “薑棗!”陸宴尋叫著薑棗的名字,“你醒醒!”


    “掐人中!”陳醫生又說。


    陸宴尋照做了,但薑棗仿佛休克了一般,沒有一點反應。


    感覺到薑棗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陸宴尋徹底慌了。


    “薑棗!你醒醒!”


    薑棗還是能聽見他們喊自己的聲音的,隻是那些聲音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


    太遠了,也越來越小。


    隻能依稀聽見一些聲音,但薑棗懶得迴應。


    她想,那麽遠,她要是迴應的話,不也要費力氣喊嗎?


    好不容易才能休息會,就讓她舒服地等死吧。


    見怎麽喊薑棗都沒反應,陳醫生十分沉痛地告訴陸宴尋:


    “你繼續叫她,如果她在短時間內還是醒不過來,我們會給她做剖宮產手術,把孩子拿出來,但是風險會非常大,孕婦可能會……”


    可能會什麽,陸宴尋知道。


    “怎麽才能保住大人?”


    陸宴尋雖然沒有流下一滴淚,但眼睛裏卻布滿了血絲,通紅一片。


    陳醫生嚴肅迴道:“她如果醒不過來的話,大人小孩大概率隻能保住一個,我們的經驗是傾向保小,因為就算不保小,大人也不一定能撐得住了。”


    “當然,最好的辦法就是她自己把孩子生下來,隻有這樣對孕婦和孩子的傷害才是最小的。”


    她頓了頓又說:“現在我們要做一下剖宮產手術的準備,你盡量在五分鍾之內和其他家屬商量好。”


    陸宴尋不假思索:“保大,我隻要大人能保住!”


    “同誌,請你冷靜一點,請你現在去跟產房門口的其他家屬商量一下!商量好後給我們準確的答複並在病危通知書上簽字。”陳醫生堅持道。


    陳醫生作為一個有著十幾年接生經驗的專業婦產科醫生,如果保大更容易些的話,她也會建議保大。


    但當下這個情況,如果堅持保大,大人和孩子恐怕一個都保不住。


    對此,陳醫生也非常痛心。


    “我說了保大,無論如何都要保大,不存在保小不保大!”陸宴尋神色沉冷地重複道,布滿血絲的雙眼幾乎凝結成冰。


    陳醫生被陸宴尋渾身散發出的壓迫性氣勢和冰冷的語氣震懾住了。


    緩了緩,陳醫生才說:“五分鍾之內喊醒她,否則我們也無能為力。”


    陳醫生拿著病危通知書走出產房。


    把薑棗的情況跟外麵的人說了一下。


    最後給出了專業的建議:“所以,我們建議保小。”


    大家聽完全都愣住了。


    周美霞是所有人裏最快一個反應過來的。


    她質問陳醫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建議保小?為什麽不建議保大?”


    陳醫生剛才已經把情況都說了,但還是耐心地重複解釋:


    “目前來看,保大的風險比保小更大,就算不保小,大的也不一定能保得住,況且孕婦懷的是雙胞胎,保小就是保住兩條命,保大的話,三條命可能一條都沒有了,所以我們才建議保小,你們家屬可以先商量一下,但是要盡快商量好。”


    陳醫生說著,把病危通知書遞出去:“商量好的話,請直係親屬在上麵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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