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薑北也招唿了陸宴尋一聲。


    隻是比起喊姐時的熱情洋溢,姐夫這兩個字略顯局促。


    少年眼裏的光彩熠熠生輝,陸宴尋到底沒讓那抹光彩落在地上。


    “嗯。”陸宴尋對他點頭,“你幾歲?”


    “十五。”薑北笑了,語氣中的局促消失殆盡。


    陸宴尋上下打量了薑北一眼,又問:“想過參軍嗎?”


    薑北一愣,眼睛更亮了。


    他迴過神來連忙迴答:“想過,很久以前就想了。”


    陸宴尋頷首:“嗯,想就好好吃飯。”


    “吃飯了。”見幾個孩子半天沒動靜,周美霞又喊了一嗓子。


    “先吃飯吧。”薑棗說。


    她不想在自己家還被人抱著,於是提議,“要不放我下來走?”


    她隻是懷孕,又不是殘廢。


    身體是重了點,但路還是能走的。


    誰知陸宴尋二話不說,抱著她就往堂屋走。


    “我說放我下來。”薑棗重複道。


    陸宴尋依舊不理。


    薑棗氣不過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你這人怎麽這樣!”


    陸宴尋還是不理。


    看著離去的兩人,薑北感歎:“姐夫人真好。”


    薑果本想出言反駁。


    突然想到什麽似的閉了嘴。


    她把手放進兜裏,偷摸了一把兜裏那一塊錢巨款。


    薑果心裏埋怨陸宴尋搶了她姐,害她不能跟她姐一起睡。


    但她也沒忘記這一塊錢是怎麽來的。


    看在這一塊錢的份上,她就不在哥哥麵前說姐夫壞話了。


    薑棗第一次見到她心心念念的爸爸,是在薑家的飯桌上。


    跟她見到周美霞時的反應差不多,薑棗生生愣住了。


    薑棗麵相跟她媽長得比較像,但看到薑來旺的五官時,薑棗才知道她和周美霞長得不像的部分像誰。


    “爸。”薑棗喊道。


    她已經努力讓自己不那麽激動了,卻還是忍不住哽咽。


    薑來旺聽薑棗這聲音,以為她在陸宴尋那受了委屈。


    他看了陸宴尋一眼,又看薑棗:“想迴來就迴來,咱家不富裕,但爸養得起你們娘仨。”


    薑來旺話音剛落,胳膊就被周美霞佯裝打了一下。


    “說什麽呢!人家陸家養不起他們娘仨嗎?要你多嘴!”


    周美霞朝薑來旺翻了個大白眼,“小兩口感情好著呢,你少在這裏胡說八道!”


    說著衝陸宴尋笑笑:“她爸老糊塗了,說胡話呢,女婿你千萬別介意,來,坐坐坐,我給你們盛飯。”


    薑北主動攬活:“媽,我來盛,你們都坐吧。”


    周美霞對懂事的薑北投去一個讚許的眼神,接著道:


    “我家小北從小就愛幫我和他爸幹活,像洗碗挑水這種活,在我們家都是男孩子幹的,將來他要是娶了媳婦,還得接著幹,兒媳婦是寶貝,我可不舍得讓她幹活。”


    薑棗一耳朵就聽出周美霞在暗示什麽了。


    不就是暗示陸宴尋別讓她幹活嗎。


    周美霞的維護讓薑棗感動開心,但同時又忍不住以旁觀者的角度感慨,陸宴尋攤上薑棗,確實挺倒黴的。


    被騙,被強迫,被威脅。


    陸宴尋已經捏著鼻子全盤接受了,為了孩子硬著頭皮到老丈人家吃飯,還要被丈母娘在飯桌上敲打。


    嘖嘖,陸宴尋實慘。


    薑棗偷偷瞄了陸宴尋一眼。


    看著他矜貴清冷的側臉,想象他此刻心中無奈隱忍的樣子。


    她都有點心疼他了是怎麽迴事?


    “爸媽,你們別說了,婆家對我挺好的。”薑棗沒忍住為陸宴尋說話,“他對我也挺好的。”


    薑果疑惑:“姐上次迴來不是還說姐夫走了那麽久,連信都沒有給你寫過嗎?”


    上次她姐迴來的時候,姐妹倆還說悄悄話到半夜。


    她還記得她姐半夜睡不著,跟她吐槽姐夫不給她寫信的事。


    薑棗也想起這一出了。


    記憶裏原主好像是跟家裏人說過這些,但傾訴的對象隻有薑果一個人。


    沒想到這小丫頭這麽維護她姐,在飯桌上說出來。


    妹妹這麽愛護姐姐,作為現任姐姐的薑棗心裏有點美。


    可惜還沒美多久,就發現除了陸宴尋,其他人的目光都看著自己。


    陸宴尋連信都不給薑棗寫,這件事周美霞和薑來旺並不知情。


    但他們卻在知道這件事之後的瞬間想到,陸宴尋為什麽不給薑棗寫信。


    老兩口相互看了一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雙雙沉默了。


    薑來旺更多的感覺不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而是覺得老臉掛不住。


    他不動聲色地把桌上的酒瓶子拿起,放到了地上。


    看來今天這酒,是喝不成了。


    現場的氣氛因為薑果的話而變得沉寂詭異。


    薑果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烏溜溜的眼睛來迴在大人們的臉上掃視著。


    奇怪,怎麽沒人說話了?


    是她說的話不中聽嗎?


    十三歲的薑果自然不知道大人腦子裏的彎彎繞繞,但隱約意識到好像是自己的原因。


    察覺到自己可能闖了禍,薑果把凳子往薑棗旁邊挪了挪。


    萬一被媽打,她姐會護著她的。


    “他是沒給我寫過信。”薑棗大方承認了。


    她語氣輕鬆不帶任何抱怨:“他在執行任務,任務都是保密的,不能跟外界任何人通信,我理解他的工作,但還是會難過,所以才忍不住跟果子抱怨了幾句,其實都是我自自己胡思亂想。”


    “現在他迴來了,一切都好了。”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是真的,薑棗挽住了陸宴尋的胳膊。


    還當著爸媽弟妹的麵把頭靠在了陸宴尋肩膀上。


    薑北插話說:“我知道,我聽說過有那種保密任務,不能跟家裏人聯係,還要寫遺書呢,很辛苦,很危險,也很偉大,應該跟姐夫的情況差不多吧?”


    “對啊。”薑棗連連點頭,“應該是差不多的。”


    薑北眼神崇拜地看著陸宴尋:“哇姐夫,你太厲害了!”


    陸宴尋淺淺地扯了扯唇,沒說什麽。


    其實並不是這樣。


    他執行的任務並不是什麽保密任務,也沒不能跟家裏人聯係。


    他在外這幾個月,跟家裏通了不少封信。


    但沒有一封是給薑棗的。


    盡管他的小妹陸宴婷多次在來信中抱怨薑棗,請他想想辦法,可他從未給過任何迴應。


    期間薑棗也給他寫過很多封信,但他每次連信封都沒拆,就直接丟進篝火裏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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