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露應了一聲,連忙起身,將那小包袱打開。

    裏頭是些繡的十分精巧的小荷包,香囊,帕子,更有好幾個扇墜兒和劍穗兒。最為精致的便是那扇墜和劍穗兒了,從配色,到打成的絡子,再到綴在下頭的玉珠子,無不透著用心。

    “這扇墜兒。劍穗兒小姐都用不到呀?這是男子用的呢!”春露笑嘻嘻道,“該不會是紀小姐走得匆忙,拿錯了吧?”

    柴素錦看向一旁的瑄哥兒,瑄哥兒捏了顆點心放進嘴裏,表無表情。

    “是送給你的。”柴素錦衝他說道。

    瑄哥兒霎時被點心噎住,瞪著眼伸長脖子,又猛灌了好幾口茶水,才將那塊點心咽下去,“送我幹什麽?”

    “表心意呀。”柴素錦說道,“在紀家住了這麽些日子,你該不會真的不知道紀元珺對你的心思吧?”

    “什麽心思?”瑄哥兒瞪眼,撓頭,“她對我有心思?”

    他臉不紅,氣不喘,隻撓頭間神色有些迷茫和尷尬。

    柴素錦歎了口氣,“真是一場琴音都喂了牛。”

    春露在一旁掩口,嘻嘻的笑,適才的惱怒早已不知去向。

    “不過也好,”柴素錦拍了拍瑄哥兒的肩,“如今我們的情形。實在也容不得兒女情長。”

    “咳咳……”瑄哥兒又被水嗆了。

    車馬行了大半日,不說人有多累,拉著貨物拖著人的馬匹也是該休息了。

    鏢隊停在他們走鏢慣常停的路邊客店外頭,小二熟稔的為他們報飯。

    “飯要快,馬要喂飽,您請好吧!”小二吆喝道。

    鏢隊的鏢師拍了拍小二的肩,“你小子不錯,今日有什麽好菜多備些,有貴人!”

    說著指了指正翻身下馬的雲子儀,和從馬車上走下來的柴家一行。

    小二連忙答應,正要請柴素錦他們裏麵坐的時候,卻嚇的驚叫起來,“嗷嗷嗷這是什麽啊!?”

    小二的嗓門十分洪亮,這般慘叫的聲音,更是將客店所有人都給驚動了。

    眾人都向這邊看過來,看不見的甚至起身探頭望來。

    瑄哥兒不悅,“沒見過犬啊!我家養的獵犬!哼!”

    小二拍著胸膛跑遠,“媽呀,這犬也太大了……都像頭小牛犢的個頭兒了!”

    “日後別叫它下來了。”柴素錦緩緩說道。

    瑄哥兒皺眉,“那它多悶啊,人且覺得悶呢,更何況它?”

    柴素錦搖了搖頭,赤焰的忍耐力她是知道的,它可以為了保護她,趴伏在她床底下。兩天兩夜不動不叫,不被人發現。它當然會覺得悶,但它更懂得忍耐。

    甚至,比人都更能忍耐。

    客店之中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被赤焰吸引了,紛紛向柴素錦這一桌望過來。

    有那膽子大的,還試圖用肉骨頭逗弄赤焰。

    卻皆被赤焰齜牙冷眼一瞪,給嚇了迴去。

    略作歇息打尖之後,眾人重新上了馬車。

    這時卻有一體態發福的中年男子靠近鏢師,笑意盈盈的不知說些什麽。

    鏢師指了指雲子儀的馬。

    那男子又向雲子儀走過去,雲子儀坐在馬上。微微低頭,聽他說話。

    言語不多,但他不多時便轉身向柴素錦的馬車望過來。

    “他們說什麽呢?看姐你做什麽?”瑄哥兒皺眉,對雲子儀滿是成見。

    柴素錦渾不在意的搖了搖頭,“該知道自然會知道。”

    果然,那中年男子又笑著向馬車走來。

    他客氣拱手躬身道:“我乃夏州藥商,收了不少藥材,準備送往京城。我也雇了鏢隊隨行,聽聞小姐一行也是去往京城的,不如我們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柴素錦對同行不感興趣,不過聽聞他是販賣藥材的,便多問了兩句,“都是什麽藥材?”

    “上好的藥材啊,鄙人能打包票,大周境內,還沒有誰的藥材能越過我去呢!”中年富商道,“特別是這批藥材,若非品質上佳,我也用不著親自走這一趟!小姐還懂藥材?”

    “家中行醫。略知道一些。”柴素錦問道,“這藥材是供往何處?”

    “京城各大藥鋪醫館都有我家供貨,不過我這人路子廣,什麽買賣都做,”他忽而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道。“就連京城連記,往宮裏供禦用藥材的,都會從我這兒拿貨。”

    “禦用的藥材都從你這裏拿貨?”柴素錦勾了勾嘴角,“那真是好生厲害!”

    富商摸著下巴笑了笑。

    “請教您貴姓?”柴素錦問道。

    “敝姓錢,金銀錢財的錢!”富商嗬嗬一笑。

    “這般厲害的人物,若不同行,倒好似我們不識抬舉了。”柴素錦緩緩說道。

    富商連忙搖頭,“不敢當,不敢當,承蒙不嫌棄。前頭那位公子說。您著急趕路,那某便不耽擱時間,這就上路吧!”

    馬車又動了起來。

    瑄哥兒有些不明所以,“姐,你幹嘛一聽說他往宮中供給藥材。就叫他和咱們同行呀?”

    柴素錦垂眸沒有吱聲。

    “姐?姐!你聽到我的話了麽?”瑄哥兒輕輕推了她一下。

    春露瞪眼道:“公子,別吵著小姐了,小姐很累的,您就不能讓她休息一會兒麽?”

    “嘿,你這丫鬟,還教訓起我來了?”瑄哥兒朝她瞪眼。

    春露一點兒不懼,“公子不對,做丫鬟的自然要提醒公子了!”

    ……

    兩人在馬車裏爭執起來。

    柴素錦安靜聽著,恰好不用再迴答瑄哥兒的問題。

    是啊,為什麽?為什麽一聽和宮中相關,就不由自主答應下來?

    鏢隊似乎是算好了時間,恰在城門關閉之前,趕到他們要下榻的客棧。

    客棧也認識這鏢局,不需說,便給騰出房間來。

    跟著鏢局上路。還真是什麽都省心了。

    若是沒有此時立在門口,笑意盈盈這人,可能會更省心。

    “夜已晚了,雲七公子不去休息,找我家小姐做什麽?”春露堵著門。掐著腰,擋在雲子儀麵前。

    “柴小姐已經睡下了麽?”雲子儀溫聲問道。

    雖說是通行一路,可她坐馬車,他騎著馬,更有馬文昭虎視眈眈的在一旁盯著他。他連同她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唯有這會兒用罷了晚飯,才有機會來見她。

    “睡了睡了!這麽晚了不睡覺,以為都像您一樣啊?雲七公子您是鐵打的身子,我家小姐可是嬌滴滴的姑娘家!”春露哼道,“別擾了我家小姐休息,我家公子可住的沒多遠,您若不走,我就隻能將我家公子請過來了!”

    那當著眾人麵,指著他鼻子一臉嫌棄的男孩子,還真是叫雲子儀有些頭疼。

    “罷了,”他垂眸無奈的笑了笑,“柴小姐若是已經休息,雲某這就走了。”

    “快走快走!”春露說話就要關門。

    “隻是那夏州的富商托我請教小姐?”雲子儀又揚聲說道,“小姐的獵犬,可願出售?他願出高價,價錢由柴小姐定。”

    正坐在

    床邊翻看藥典的柴素錦一直沒抬頭,好似沒聽到他的話一般。

    春露朝裏望了一眼,立時挑著眉梢道:“你瞧我家小姐像是缺錢的人麽?還願意出高價?呸,多少錢都不賣!”

    “如此,我知道了。”雲子儀還戀戀不舍,不想走。

    春露冷笑一聲,朝裏喚道:“赤焰,快來!有人想把你從小姐身邊奪走啊!”

    她這麽一喊,果然見一龐大的黑影從內間一躍而出,離弦的利箭一般。撲向門口。

    雲子儀微微一驚,倒退了兩步。

    砰的一聲,春露立時將門關上,拴住門閂。

    “赤焰真厲害!”她笑嘻嘻的摸了摸獒犬的頭。

    一人一犬,顯然已經混熟了。

    “原來,他是為了赤焰與我們同行。”柴素錦合上藥典,翻身上床,“明日叮囑瑄哥兒和馬公子,多留心,莫叫人尋了機會。奪了赤焰。”

    “啊?”春露一驚,快步來到床邊,“小姐說的是那富商麽?”

    柴素錦拉上薄被,點了點頭。

    “不能吧,買賣不成。他還敢明搶啊?”春露嘖嘖兩聲,“真是無奸不商,不過赤焰這麽厲害,也不是他想奪走就奪走的!是吧,赤焰!”

    此日一早,眾人都早早起了,下樓用飯。

    柴素錦恰遇上錢姓富商。

    “小姐起的早,昨夜睡得定然安好。”富商笑著拱手打招唿。

    柴素錦淡淡點頭,越過他去。

    “小姐留步。”富商連忙追上兩步,“不知雲公子可曾同小姐提起?鄙人有意買您那隻獒犬,您隻管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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