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間亂作一團,哭聲掙紮聲叫罵聲攪成一鍋粥。

    馬文昭將人引來之後,就閃身不知去向。

    柴素錦正趴在窗口向外眺望,他忽而勾著窗框,半蹲在窗外的屋簷上,“熱鬧看完了,咱們該走了!”

    柴素錦連忙點頭,握住他伸來的手。

    他手心溫熱幹燥,有些硬硬的薄繭,應當是常年習武所致。

    他緊握住她的手。將她帶至身邊,攏在臂彎之中,翻身躍上屋脊,幾個騰躍,就遠離了那茶樓。

    柴素錦迴到紀家不多時。

    便聽到紀家家仆有些兵荒馬亂的聲響。

    不過片刻之後,又安寧下來,好似什麽都不曾發生。

    春露好奇去打聽,神秘兮兮的來到柴素錦身邊,“小姐聽說了麽?紀家有大事兒發生!”

    柴素錦垂了垂眼眸,“什麽大事?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不是我消息靈通,是一開始紀二老爺不知情,沒有及時將消息按下去,知道了以後才叮囑了封口。這才叫婢子得了空,打聽到一些。”春露眨眨眼,一雙明澈的大眼睛裏盡是興奮的八卦之光。

    柴素錦無奈的笑笑,“那你說來,叫我也聽聽?”

    “聽說白氏與人通奸被當街撞破,而白氏的兒子紀博昊根本不是紀二老爺的兒子,乃是那通奸之人的兒子!”春露朝窗外看了看,更壓低聲音道,“白氏正打算和她的奸夫毒害了紀二老爺呢!”

    柴素錦勾了勾嘴角,這消息哪裏會是沒及時按住消息才傳出來的?

    分明是秦氏想要絕了白氏的後路,更要踩上紀博昊一腳,才故意泄露出的吧?

    “幸而是小姐來了,若不是小姐救了紀二老爺呀……”春露輕哼了一聲。

    主仆兩人正說著話。外頭突然跑進來一個小丫鬟,神色匆匆的,未開口,先喘息了兩聲,“表小姐,您在就好!夫人和老爺……請您過去呢!”

    春露一副好奇的模樣打量那丫鬟,這時候不該背著人的麽?請自家小姐過去幹什麽?小姐又不姓紀!

    柴素錦也沒想到,這種時候,紀家人會不避諱自己。莫不是秦氏將她說了出來?

    柴素錦被請到紀家一個偏院之中,院子內外皆守了家丁。

    院中肅靜,伺候之人甚少,大多都被驅逐在院子外頭。

    柴素錦邁步進院子,隻覺氣氛

    凝滯。

    領路的丫鬟沒有進得院子,院子裏頭有家丁帶路,為她推開上房房門,便立時退到一旁。待她進了門,又連忙將門掩上。

    屋裏擺著張大屏風,光線有些暗。

    她繞過屏風,瞧見白氏和一男子正跪在地上。

    兩人衣衫不整,男子半露著上身。白氏則裹了個布單子在身上。不複初見時的妖豔貌美,隻剩下讓人可憐的狼狽。

    上頭坐著黑青著臉的紀二老爺,和垂頭看不清表情的秦氏。

    “舅舅,舅母。”柴素錦微微頷首,雖是長輩,她卻沒有向人福身的習慣。

    “這件事……本不該叫你知道……”紀二老爺老臉一紅,“可……”

    柴素錦向秦氏看去。

    秦氏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連忙抬頭看她,“你雖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但畢竟是自家人。家醜不可外揚。叫外頭的大夫來,倒不如叫你知道……唉,隻盼這妧妧你多包涵。”

    秦氏這算是對她解釋,自己沒有將她說出來。

    柴素錦點了點頭,“舅舅舅母不必客氣,若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你們隻管開口。”

    秦氏指了指白姨娘,“近來一段時間我都看她不對勁兒,今日她出門的功夫,我查了查她院子裏這段時間的吃穿用度,卻發現銀子比往常用多了許多,細細查問之下發現……發現她竟采買了不少的藥材,還做了好幾次藥浴。”

    秦氏看了紀二老爺一眼。

    紀二老爺捂著臉,示意她繼續說,他不想開口。

    秦氏歎了口氣,“不是我多心,隻是她是害了什麽病,不能告訴家裏人?竟要背著人,偷偷摸摸的買藥,偷偷摸摸的治病?今日又出了這種事情,真是不叫人多想都不行!妧妧你是大夫,她說自己沒病,能騙得過我們,可她卻別想騙過你!你且看看,她真的沒病麽?”

    秦氏說完。朝柴素錦擠了擠眼睛。

    柴素錦略微頷首,走到白氏麵前。

    白氏立即揮手後退,“你別過來,你們串通好了的,你的話不能信!老爺……老爺……婢妾真是無奈的。婢妾錯了,您且饒過婢妾這一次吧,婢妾伺候您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這麽多個日日夜夜,這麽多年風風雨雨。婢妾都陪在您身邊,您真的就要這麽狠心的拋卻婢妾麽……”

    白氏說著哭了起來,她的哭聲並不吵鬧,反而梨花帶雨,嬌柔的抽

    泣之聲惹人心疼。

    柴素錦留意到紀二老爺的目光略有些放軟的向白氏瞟來。

    “饒過你一次?”秦氏立即開口,“你是第一次背叛老爺麽?這麽多年,你背著老爺與旁人苟且多少次了?就連你肚子裏爬出來的兒子,都未必是老爺的種,你還敢求老爺原諒寬恕你?!”

    秦氏聲色俱厲。

    紀二老爺的臉麵立時又黑沉下去。

    “我沒有!主母不能這般空口無憑的誣陷婢妾……婢妾沒有……婢妾隻是一時鬼迷心竅……”白氏狡辯。

    柴素錦清了清嗓子,適時開口。“不需診脈,隻靠近你,便可嗅到你身上異味。乃是下體略有皰疹潰爛之味。你雖用了濃濃的香粉,妄圖以脂粉之香遮掩,但這味道與眾不同,是蓋不住的。你用藥浴,用蒸汽熏蒸,那藥材的味道也會遺留在身上,稍有些經驗的醫生便不難辨出藥對何症。”

    白氏聞言一驚。

    柴素錦看了看她,“你身染花瘺候已有數月。外陰潰爛,久治不欲,反倒加劇病情,再這麽拖延下去,整個下體都會潰爛不成樣子,屆時無藥可醫,必死無疑。”

    白氏本跪的筆直,頓時臉色蒼白跌坐在地,呆愣愣的搖頭,“你騙人。我沒病,我沒病……泡藥浴,隻是為了滋養容顏,青春不老……”

    柴素錦笑了,笑容頗有些高高在上的憐憫之意,“是與不是,我清楚,你也清楚。”

    “是她勾引下官!下官本不想的!奈何這女子手段了得!下官也是無奈,色令智昏,求刺史大人恕罪!”一直埋頭沒有說話的男人突然叩首說道。

    柴素錦聞聲看他,他恰抬了抬臉。

    想來那李家小姐,還真是隨了父親了,五官同這男子頗有五六分的相似。

    “李長史,我自問帶你不薄,也信任倚重你。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你的提議,我從來都是重之又重!你怎能……怎能……”紀二老爺拍了拍胸口。

    秦氏立即緊張的看向他,唯恐他又發了喘鳴。

    紀二老爺這次隻是臉色漲紅了許多,氣息有些急促,卻並未喘鳴。

    秦氏不由向柴素錦投去感激的一瞥。

    “真是她勾引下官呀,下官知罪……下官知罪……”李長史連連叩首。

    跪在一旁的白氏怔怔的看著他,喃喃自語道:“原來是我勾引你……原來我才是罪不可赦罪大惡極的蕩婦……什麽承諾,

    什麽海誓山盟,嗬嗬。我竟天真的信了……真是蠢……患病的時候我還在想,怎麽會有這病症?又被你幾句話騙過去,如今再想,不是你傳染給我的,又會是誰?又會是誰?!”

    白氏喃喃之後,忽而發起狂來,尖長的指甲猝不及防的抓向李長史。

    頓時將李長史的臉上抓出了幾條血道子。

    秦氏在一旁解氣的笑了笑。

    紀二老爺卻沉著臉道:“還不將她拉開!”

    守在屋子裏的心腹立即上前,按住白氏。

    白氏血紅著一雙眼緊盯著李長史,掙紮著衝他齜牙,好似她一旦脫身。就要咬死他一般。

    柴素錦深深的看了白氏一眼。

    紀二老爺卻盯著李長史道:“是她勾引你,讓你色令智昏,不過是一女人而已,你隻管言明與我,難道我不能將她贈給你麽?為何要圖謀害我性命呢?”

    白氏眼神一閃。

    李長史立即叩首道:“大人何出此言啊?下官並沒有這膽子啊!下官怎麽敢害您?”

    紀二老爺垂眸歎息一聲。“你送我的獒犬,會引發我舊疾,你是早就知道的吧?先叫白氏給我用藥,壓著病症不發,待發作之時,已然太晚。”

    “大人誤會……誤會呀!下官知道大人身體不好,可並不知道大人身患何病?孝敬大人獒犬,乃是出自下官拳拳之心,大人怎可如此誤會下官!”李長史連忙叩頭辯解。

    白氏卻忽而冷笑起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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