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人很快便來請柴素錦,雲七公子的大名,便是遠在宋州的紀二老爺也曾聽聞。

    他說乃是奉師父向老先生之命,給柴小姐帶了東西,紀家人也不好攔著。

    柴素錦見到雲七公子的時候,紀家二老爺正親自接待這位青年才俊。

    “妧妧,你還好麽?”

    “好久不見……”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很擔心你……”

    這些話。從他離開方城的時候,就一遍一遍的在他腦子裏打轉。

    在進得紀家大門之後,更是一句一句在心頭演練。

    可是真的等見到了她,見到了朝思暮想的這張麵孔,她清清淡淡的笑意,客氣疏離的目光,卻叫他一句也說不出了。

    “柴小姐。”他拱手,聽到自己的聲音平平緩緩。壓抑著激動欣喜。

    柴素錦還禮,“雲七公子,不知向老先生有何物轉交?”

    雲子儀笑了笑,心頭卻有些失落,“不是物,乃是一句話。”

    柴素錦略有些驚訝。

    紀二老爺更是好奇的看向兩人。

    雲子儀卻迴頭衝紀二老爺拱手而笑,“這話乃是恩師叮囑柴小姐一人的。”

    紀二老爺訕笑著起身,“好,好,你們聊,你們聊。”

    他抬腳向門外走去。

    經過柴素錦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低聲道:“認識向老先生這事兒,你怎麽不早說?他迴了方城你也不說?”

    沒等柴素錦答話,他便出了門。

    “現在,可以說了?”柴素錦看著雲子儀。

    “恩師說,做人,信守諾言很重要。”雲子儀眼中滿是笑意。

    柴素錦卻聽得愣住。

    信守諾言?她承諾了什麽?失信於人了麽?

    雲子儀目光灼熱,叫她不甚自在。

    “這話,真是向老先生說的?”柴素錦眯了眯眼。

    雲子儀連連點頭,“當然是恩師說過的。”

    “是專門說給我的?”柴素錦蹙眉。

    雲子儀垂眸而笑,“那……倒也不是。話出自恩師之口,卻是我說給你的。”

    話音剛落,他抬眼看她。

    四目相對,忽而有些莫名的情愫縈繞在這廳堂之中。

    柴素錦連忙輕咳一聲,“

    我不記得自己何時失信於雲七公子?”

    “你忘了?陳子樓對弈之約。”雲子儀歎息一聲,滿是失望。

    “哦。”柴素錦點頭,她答應次日對弈。卻在當晚就被紀家人擄走。

    走的突然,自然沒能告知雲七公子。

    “我可是在陳子樓等了整整一日,”雲子儀輕笑著說道,“直到後來實在忍不住,去了柴家,見到了春露才知曉你家中出事。”

    他聲音沉沉的,有種關切的味道在裏頭。

    柴素錦避開他專注的目光,客氣的頷首道歉。

    “幸而你又送了口信迴去。不然……”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不然怎樣?他沒往下說。

    廳堂裏的氣氛卻莫名變得曖昧起來。

    兩個人之間,分明隔了三四步的距離,可柴素錦卻仿佛聽到了彼此的唿吸心跳聲。

    “既是我爽約在先,雲七公子若不急著離開,便在宋州對弈也是一樣。”柴素錦連忙開口,打破一室寂靜。

    “好啊。”雲子儀笑著應下,“聽聞宋州臨仙樓頗有名氣,不如明日,我做東。”

    “該是我向雲七公子賠不是的。”柴素錦緩緩說道。

    “所以,我做東啊,妧妧不能拒絕。”雲七公子忽而抬腳上前一步,語氣輕柔舒緩。

    柴素錦愕然側臉,向外看去,好似有人影在院中樹影間一閃而過。

    左肩頭微微一熱。

    “怎麽了?”雲子儀順著她的視線向外看去。

    柴素錦搖頭,“沒事。”

    “那就如此說定了!”雲子儀高興的合掌一拍,滿麵笑容,明朗如陽光。

    柴素錦正欲迴到內院之時,卻在幽靜的花徑之上遇見了等在此處的馬文昭。

    “妧妧,不能拒絕……”馬文昭陰陽怪氣的說道,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非禮勿聽。馬公子不知道麽?”柴素錦冷哼了一聲,抬腳便走。

    馬文昭翻身一躍,擋住她去路,“妧妧,這名字,豈是誰都能叫的麽?”

    “所以,你不要掛在嘴邊。”柴素錦漠然看他。

    “我自然是例外。”馬文昭輕吹了一聲唿哨,恍如鳥叫。

    柴素錦皺了皺眉,“在我這裏,沒有例外。”

    “你為什麽不敢看我的眼睛?”馬文昭忽而伸手,扳

    過她的臉正對著他。

    柴素錦略有些慍怒的瞪眼看他。

    “人的眼睛是會說話的,有時候心裏藏著的秘密,通過眼睛就會泄露出來。”馬文昭深邃的目光正對這她的眼眸,“我看到,你的眼睛說,你心裏記掛著一個人。記掛的很深很深,至死不忘……”

    柴素錦抬手打開他的手,側臉看向一旁,胸口略有些急促的起伏。“那這個人絕不是你。”

    她推開他,抬腳便走。

    馬文昭站在她身後輕笑,“總有一日,會變成我。”

    “做夢!”柴素錦冷哼,加快了腳步。

    “你這麽記掛著他,他知道麽?他也會如此記掛著你麽?”馬文昭的聲音卻緊隨其後,“我看,不見得吧……”

    她提著裙擺,幾乎是跑迴到內院的。

    可馬文昭的聲音卻像是陰魂不散一般,在耳邊,一遍一遍的迴響。

    “你這麽記掛著他,他知道麽?”

    “他也會如此記掛著你麽?”

    “不見得吧……”

    趙元甄。他會想念她麽?會記掛她麽?

    如果他心裏還有她,會在她死了不足一年的時候就迎娶旁人麽?

    “小姐,您怎麽跑的這麽快?誰在追著您麽?”春露快步迎上來,狐疑的向她身後看去。

    柴素錦停下腳步。喘息兩口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是想你了。”

    春露聞言,立時熱淚盈眶。“小姐……您受委屈了!”

    柴素錦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如今你來了,就好了。”

    春露連連點頭,又是笑又是抹眼淚。這紀家人行事,真是嚇壞她了。

    知道是小姐的外祖家,略聽公子提了一句,並不親厚,就不願多言。她便也不再多問。其中又是私奔又是斷親的複雜過往,自然沒人告訴她知曉。

    隻是春露一來,內院客房院中就多了不少的歡笑聲。

    瑄哥兒的飯食更是用了比前幾日多了兩倍多。

    紀元珺專門送來的飯菜被冷落在一旁,無人去碰。

    “公子別急,廚房裏還有。”看著自己做的飯菜。如此受歡迎,春露笑的合不攏嘴,打心眼兒裏高興。

    紀元珺心裏頭,卻是很有些不高興。

    “原樣提迴來的?”她皺眉嘟嘴,看著丫鬟問道。

    丫鬟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許是廚房做的飯食太多了……”

    “他們沒讓廚房送飯。”紀元珺哼了一聲,“開了那院兒的小廚房,添置了東西,是方城來的那丫鬟做的膳食。”

    小丫鬟覷了小姐一眼,小聲道:“他們吃慣了自己家丫鬟的口味,自然還是喜歡熟悉的口味的。小姐往後就不用精心尋食譜叫廚房做了。”

    “你也知道這送去的飯菜,乃是我精心尋的食譜,是我的一番心意。他們怎麽就是不懂呢?”紀元珺撅著嘴。

    “小姐……”

    “那叫春露的丫鬟做的飯菜真的很特別?”紀元珺追問道。

    丫鬟猶豫了片刻,重重的點頭,“婢子送飯過去的時候,正趕上表小姐他們用飯,那菜式,咱們廚房裏最好的廚娘也做不出,刀工更是好,還雕了花在盤中,擺盤也很好看,宋州城都沒見過……”

    見小姐臉色越發難看,丫鬟連忙改口。

    “飯菜是吃的又不是看的,光好看有什麽用?味道嘛,好似有些太香了,香的發膩!小姐您放心,表小姐他們不過是思鄉心切,吃上兩日,就會迴味小姐您送去的飯菜的好了!”

    紀元珺擺擺手,歎了口氣,“罷了,表哥根本不喜歡我送去的飯菜。那丫鬟她……漂亮麽?”

    小丫鬟遲疑道:“不過是有些清秀罷了,漂亮?那真談不上……”

    “明日我要見見她。”紀元珺輕敲了一下桌子邊。

    “明日?明日小姐您不是和李家小姐約好了一起去逛銀樓的麽?”丫鬟提醒道。

    “那就叫季香一起見唄。”紀元珺渾不在意的應了一聲,“和她逛銀樓有的是時間。”

    表哥又會在紀家住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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