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的清和祭會持續好幾天,清和今年倒沒像往年那樣反感,也沒覺得因為自己的名字叫清和,所以才會和死人聯係在一起。


    人為什麽會死亡,小的時候,他時常會這麽問自己,所謂死亡,到底是什麽?


    草的枯萎、葉的隕落、花的凋零、水的幹涸這些都是人們口中相傳的死亡,而人的死亡,到底又是什麽呢?


    他曾親眼目睹過兇殺現場,一股難聞的血腥味從房間中彌漫出來,他站在房間門口,盯著那場景很久,想要逃離開,卻發現自己整個身體僵在那裏,喉嚨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就那樣默默地與死人對視了好幾分鍾。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他總是會在睡夢中看到他那雙絕望的眼睛,等他迴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


    “好想死!”從那一天開始,他每時每刻都想死去,終於在繼母死後不久,精神開始決堤,那個時候他試圖過割腕,選擇了生母當初一樣的做法,不過幸好被臨時迴家的陳鈺發現,撿迴了一條命。手表下那道很深的傷口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傷口很深,差點要了他的命,為了不讓別人問那道疤的故事,他用一塊手表把那道疤遮了起來。如果那個時候沒有老哥在身邊陪著,估計他會選擇更極端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大學的時候,他沉迷在橋梁工程學的計算之中,並且樂此不彼,那個時期抑鬱症有了一定的緩解,隻是偶爾下雨天會心情不好而已。開始工作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跟自己名字讀音一樣的女孩,她叫青禾,陳青禾,比自己早三年畢業,但在這個團隊中仍算是一個新人。她說話幽默,為人大方,總是能見她和同事們打成一片,說實話,清和很羨慕她。她看到清和總是一個人,時不時會過來搭一下話,指導一下工作上的事情,時間久了,清和也願意聽她說話,甚至開始把她當成了朋友。


    隻是好景不長,在一次勘測的時候,她不小心從橋上跌了下去,當著清和的麵。清和眼睜睜地看她掉下去,什麽都來不及做。他懊惱了很長一段時間,總在那裏想如果當時換做是自己就好了……


    “清和,在想什麽?快點吃完早飯,待會就要出門了!”陳鈺看著清和咬著青團發呆,忍不住開始催促了一下。


    “沒,沒什麽……”清和搖了搖頭,把手裏的青團全部塞到了自己的嘴裏麵。今年一月份的時候,他買了一束花到青禾發生事故的那個地方,在那裏站了很久,為了紀念她,頭兒甚至叫人在那個橋墩上刻了一小圈禾苗,他們私下會叫那個橋墩為青禾墩。他知道她的故事,也知道她最後做出這個抉擇的勇氣,她說她不想讓大家的努力全部白費,她說她其實還想再多活一陣子……


    “雖說讓你快點,但你也不需要這麽著急,看你現在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該不會是擔心那些小鬼吧。”陳鈺在他對麵坐了下來,他也曾經代理過家長幾次,那些孩子們出了奇地聽話,比起小時候的清和要算可愛的多。說實話,他本人也挺喜歡小孩子的,他總是有足夠多的耐心跟那些家夥交談,這些都是跟清和打交道的時候磨煉出來的。


    “要帶去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沒有?老媽她最喜歡紅玫瑰了,不要忘了……”清和喝了一口銀耳湯,抬起頭問道。


    “都已經放在後備箱了,叔叔阿姨那邊的我也準備了,每年就燒一次紙錢,一定要多燒一點過去,要是錢不夠用要遭人欺負的。”這些話都是奶奶常年掛在嘴邊的,時間久了,他也就耳濡目染了。


    “我爸媽那邊一定要去嗎?”清和猶豫了一會兒,麵露難色,雖說去掃墓的時候他會稍微跟人錯開時間,不過偶爾還是會碰上一些老家的親戚,這是他討厭去掃墓的原因之一。


    “去吧,這種事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就像以前那樣,要是有人挑事,決不輕饒!”


    “是是,我知道你的厲害。”清和點了點頭,起身收拾了下碗筷,轉身把碗放到了洗碗槽裏麵,“我先把碗洗一洗,你再等我一會兒,現在就出門人一定很多。”


    “那好吧……”陳鈺點了點頭,這段時間清和開始喜歡做家務,很見不得家裏碗筷堆積在水槽裏麵或者髒衣服不洗,跟他待在一起,自己變得輕鬆了許多。


    他們最先去的是離自己家最近,陳鈺母親的墓那裏。墓地一直有人在管理,到墓地入口,一個老頭示意他們燒紙錢的時候帶一個鐵桶過去。放上紅玫瑰,燒了紙錢,站在那裏說了一會兒話之後,他們就去了下一個點。


    韓玥這兩個字上麵被人用紅油漆畫了一個大叉,陳鈺看了之後頓時火冒三丈。找到管理員,對方隻是稱這裏沒有監控也沒有看到目擊者,所以也不知道犯人到底是誰。


    “好了,不要再生氣了,會做這種事的,大概也就隻有他們了!”清和倒是比陳鈺要淡定得多,以前也曾發生過這種事情,他這次過來甚至還在車裏麵放了鬆節油。


    “給我車鑰匙,我今天帶了鬆節油過來,隻是這種程度,想必沒什麽大問題,虧他們還特意過來,還真是有心!”清和眯著雙眼,看到那黑色墓碑上麵那醒目的紅色大叉之後,歎了一口氣,“這麽多年,他們到底有什麽放不下的,不搞點事,心裏一定不舒服吧!”


    他們的車停的並不是很遠,來來迴迴也不過十來分鍾的事情,因為以前曾洗過這樣的油漆,所以這次清洗起來格外地得心應手。最後,他小心地把墓碑用清水清洗了一遍,放上她喜歡的矢車菊,順便燒了點紙錢。


    “媽,突然覺得你好傻,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竟然斷送了自己的前程,還要遭這種罪,你現在心裏麵應該會怨恨吧,你到底是多愛他,所以才會做出這麽極端的事情啊!”清和一邊燒著紙錢,一邊小聲地碎碎念。她的母親是一位極其優秀的外科醫生,因為晚上時常會值夜班,這給了他老爸外遇的機會。而她發現他外遇的契機則是清和跟著陳鈺一家出去遊玩,陳越拍陳鈺和清和的時候不小心拍到了他的車,還有剛從副駕駛走下來的一個年輕女子。他們因為這件事情大吵了一架,因為鄭哲是律師,一氣之下揚言不僅要離婚,還要她淨身出戶,她氣不過,所以才在他睡著的時候一刀割了他的頸動脈。之後因為心裏太痛苦,在浴缸裏麵一直放著熱水,用同一把刀,割開了自己左手的腕動脈。清和迴到家的時候先是看到了父親的慘狀,之後再是母親的,隔了好久才打了110,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徹底與幸福的童年說了再見。


    父親那邊的墓地就比較熱鬧了,兩家人少見地在那裏碰頭,並且還大大出手,清和雖然想直接無視,隻是無奈兩邊都將矛頭指向了這邊。


    “怎麽,你也聽說要拆遷,所以急著迴來分房子的?”率先說話的是清和的大舅媽,也就是韓瑞堯的母親,她說話刁鑽毒辣,好婆婆的形象,恐怕都是她裝出來的。


    “分房子這件事應該還輪不到你們家人來說吧!”大伯母一副氣勢淩人的模樣瞪了她一眼,又把矛頭轉過來,“我說清和,你明知道大家都不喜歡你,為什麽還要迴來自找麻煩呢?”她那句話看似好意,實際上卻暗藏殺機。


    “喲,我說怎麽這麽熱鬧呢,原來潑婦罵街都罵到這裏了?”陳鈺瞪了在場所有人一眼,“我們就是迴來分房子,礙你們什麽事了?我想你們是不是太把自己當一迴事了?清和是那個房子的合法繼承人,那個時候年紀小,也不懂事,你們把他們家存款分了這件事,我們也不想追究,但現在還想繼續欺負人,休想!”


    “我們什麽時候把他們家的存款分了?你可不要含血噴人!”大舅媽立馬迴嗆了一句,語氣倒是沒有剛才那麽堅定,想必是心裏有鬼。


    “就是就是,你一小破孩知道些什麽,沒事不要在這裏給我瞎****大伯母少見地和大舅媽統一了戰線。這就是所謂當有共同敵人出現的時候,敵人也能成為朋友的意思。


    “吼,這種事,我當然不知道,不過到底做沒做,你們自己心裏有數。不僅非法占用他人錢財,而且還把人送進孤兒院裏麵,還真是血肉至親啊!我感動地都快哭了……”陳鈺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徑直拉著清和走了,走了沒幾步又把頭給轉了迴來,“哦,對了,你們不要每次都做這些小兒科的事情好麽,互相到對方的墓碑前麵塗紅油漆,你們難道不怕他們從墓裏麵爬出來,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我勸你們還是積一點德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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