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旗和朱九九拿了錢之後和岑家姐妹直奔機場而去,岑家姐妹聽得賀旗和朱九九兩人想去樟樹旅遊,自然熱情萬分,然而樟樹雖有一座機場,飛的卻不是普通民航,乃是一座軍用機場,幾人無奈之下,隻得先飛南昌,隻是到了南昌之後,岑素白突然生了怪病,送到醫院,也不曾查出什麽來,出了這檔子事後,朱九九便提議在南昌遊玩幾天,正好見識見識這江西的風土人情,就在四人逗留南昌之時,樟樹也迎來了一場風暴。


    李德興有些頭疼的望著天際線盡頭的那片廢墟,許久之後,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這是李德興拿到死海開發工程的第二個月,然而,一切卻早已偏離了預設的軌道,時至今日,那片原本被李德興視為金山銀海的小村落,卻已經變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讓他精疲力竭,無可奈何,一切都要從樟樹的那片死海說起。


    廣義上的樟樹,自然是一種大樹,廣義上的死海,自然說的也是約旦那裏有名的鹽湖,然而當兩者結合在一起的時候,就產生了完全不同的概念,樟樹位於江西中部,雖然無名已久,但卻有著位居中國第四位的岩鹽岩礦資源,在鹽礦之上衍生出的那片鹽湖,也在愈演愈烈的綠色經濟開發之下,漸漸的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重視,位於樟樹洋湖鄉與山鎮交界處,距市區四公裏的鹽湖在多方的作用下,成功的奪得了中國死海的稱號,在市委市政府的支持與規劃之下,總麵積四百餘公頃的死海鹽湖開發區在風雨飄搖的六月邁出了它的第一步,李德興拿到的便是這初步開發中的拆遷項目,然而正如曆來李德興經手的所有拆遷一般,這洋湖鄉大草村的村民,顯然是不好想與的。


    大草村的村民,何止是不好想與,用李德興手下那個背上紋著關公的頭號猛將王大胖子的話說,那就是一幫恐怖分子。樟樹多礦,也盛產岩鹽,自古以來,就是私鹽盛行的所在,在古代,鹽鐵算是國家壟斷資源,也就是所謂的鹽鐵專賣,有專賣自然有私運,樟樹這裏早些年間就有不少出了名的私鹽販子,這些私鹽販子一手持刀,一手挑鹽,悍勇無比,既要和搶生意的同行拚個你死我活,又要和打壓他們生存的官府對抗,天長日久,就養出了個桀驁不馴的性子,最為有名的一處,就是這大草村,拆遷的消息傳來之後,大草村的村民早就商定好了價錢,想要敲個天價出來發財,然而上麵下來的價錢卻比市價還要底上大半,這無疑給了這些做夢發財的人一擊當頭大棒,驚愕之餘,就生出了無盡的憤怒。


    李德興既然敢接這工程,自然也不是個軟人,他在樟樹橫行十餘年,經手拆下的房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經驗和手段都是老道,更不要說手下那幾十號隨叫隨到,手上都見過血的兄弟,別看這幾十人不當什麽,然而人叫人,動輒就是上百人的架勢,拆遷這行,其實也沒什麽講究,不過是先禮後兵,談不攏了一拳一刀的講究幾番,將人拉出來之後用推土機把房子平了就行,李德興幹這個十幾年,早就是成了精的人物,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然而一個月下來,那大草村裏一百多口人,居然沒有一個搬出來的,這,就有些不正常了。


    工程開始的時候李德興也沒把大草村這一百多號人放在眼裏,那時候他弟弟在南昌辦喜事,李德興就把這事交給了手底下第一號猛將王大胖子,然而等著他迴來之後,王大胖子一進門就叫起了苦,大驚之下李德興就問起了拆遷的過程:“你們沒斷他們的電?”


    “他們不用電啊,家家戶戶都用煤油燈。”王大胖子垂頭喪氣的說道。


    “那斷水了嗎?”李德興又問道。


    “人家吃井水。”


    “沒上門嚇唬他們?”李德興皺著眉頭質問道。


    “去了啊!”王大胖子對於這個倒是不含糊,抱怨道:“咱們拿著棍子,先打了幾個不聽話的,可鑼鼓一響,男女老少都拿著菜刀奔了出來,那架勢,可嚇死人了。”


    “他們拿刀就真敢砍啊?”李德興恨鐵不成鋼的罵道:“好歹你早年也是混過道上的,砍幾個人算什麽,他們一嚇唬你就軟了啊?”


    “大哥,弟兄們被砍的住了院啊!”王大胖子差點哭了出來,嗚咽著說道:“二十個兄弟,被砍倒了十三個啊!要不是我跑的快,就給他們砍死了!”


    “那沒報警?”李德興目瞪口呆的愣了半天,半晌,才問道。


    “王大興那個畜生他不管啊!”王大胖子叫苦連天的喊道:“幾個警察來看了一眼,就沒消息了,咱們,不敢去啊。”


    “你沒找李勝利?”李德興擰著眉頭問道,王大興這人正是洋湖鄉派出所的所長,這大草村也是他的轄區,然而在拿這項目的時候,王大興的小舅子卻被李德興擠了下來,早就放出了話說,要是李德興敢暴力拆遷,第一個抓的就是他李德興,然而李德興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收下這幾個人還沒來的及暴力一把,就被人家暴力了。


    “李勝利也不管啊!”王大胖子沮喪的說道:“我倒是找了幾次李勝利,他總是推說這件事包給咱們,就是咱們的了。大哥,王大興他上頭有人啊。”


    “是啊,這王大興有人啊。”李德興也覺得為難至極,李德興這拆遷項目本來就是他花了大價錢從公安局局長齊水明外甥李勝利手裏承包過來的,李勝利不學無術,但卻有個好出身,憑著這層關係最愛做些空手套白狼的事情,他這空手套白狼,倒也不是白吃白喝不給錢,而是將項目接下來,轉手賣給像李德興這樣沒根沒底的人,然而李勝利動手拿這個項目的時候,王大興他爹還沒升官呢,背景不如李勝利的王大興也隻得咽了這口氣,等著項目批下來的時候,王大興他爹出人意料的升了個政法書記,管的就是齊水明,有了這個後台,王大興自然要將以前丟的麵子找迴來,大草村鬧事,正和了他的意,李勝利躲還來不及呢,又哪裏敢管這檔子事。


    “你沒帶推土機過去?他們拚菜刀還能拚到推土機上?”李德興琢磨半天,問道。


    “帶了啊,後來咱們就上推土機,可他們有手榴彈啊!”王大胖子苦笑道:“一個個往玻璃瓶子裏裝了汽油,點著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推土機上扔,要不是兄弟們手疾眼快,那損失可就大了!”


    “市裏麵就沒什麽說法嗎?”李德興按了按鼓起來的太陽穴,愈發覺得這個山芋燙手至極,以往的拆遷,走到最後,都難免一個暴力拆遷的結果,像這樣一百多號集體抗拆的並不少見,燃燒彈那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最大的場麵兩百多煤氣罐擺了一地,可鬧到最後,還不是被市裏派出的警察,消防,還有李德興糾集的地痞流氓用人海戰術壓了過去,那些膽敢鬧事的,不用李德興動手,就有市裏扣下一個暴力抗法的帽子先抓了進去,然而這一次的情況,卻讓李德興突然感到無力起來,大草村無根無基,連快骨頭都算不上,但是王大興的突然攪局,就在無形中左右了事情發展的方向,政法書記那裏,想必早就打了招唿,市裏麵的力量,這一次,怕是指望不上了。


    “開發辦那些人說上麵剛下了文件,不讓暴力拆遷。”王大胖子低著頭恨恨的說道:“聽說王大興他爹也在這裏插了一手,要不,咱們哪能這麽被動!”


    “不讓暴力拆遷又要怎麽拆!”李德興憤怒的站起身來,負著手在辦公室裏轉了幾圈,氣憤的吼道:“拆遷的價格是他們定的,明明是今年的房子,非要按照二十年前建房的時候定價,這價格隻有白癡才會答應,要不然怎麽會讓我們去拆遷,他們怎麽不去搶啊!”


    “要不,我再去找找幾個老大,調點道上的兄弟,咱們幾百個人趁著晚上殺過去?”王大胖子試探著問道。


    “早幹什麽去了?”李德興怒吼道。


    “老大,我不敢啊。”王大胖子耷拉著嘴角,說道:“那村子三麵環水,易守難攻,進不去人啊!”


    “就算進去了又能怎麽樣?”李德興臉色難堪的啞聲說道:“一百多個不要命的,人再多也拿不下來的。”


    “大哥,我那天碰上個道士,說他有辦法。”王大胖子眼睛轉轉,湊上前去,說道:“要不,試試這家夥?”


    “不是騙子吧?”李德興皺皺眉頭,問道:“他要多少錢?”


    “他不要錢。”王大胖子麵色古怪的說道:“我起初還當他是來消遣我的,可後來他從包袱裏拿出了幾十萬來,說自己就是愛管閑事。”


    “還有這等人?”李德興也是吃了一驚,沉思片刻,歎息一聲,說道:“也罷,先叫他來見見我,看看有什麽把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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