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10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好意思晚了,沒存稿的人傷不起啊


    我們這間小旅店,雖然隻是在國貿邊上老居民樓裏弄出來的這麽一塊地方,即便是有個存金寸土的意思,但也就是那樣而已,所謂的那樣,想想什麽地方火車站邊上的大車店那就對了,牆皮早就泛黃的不成樣子,不少地方被水氣一浸,就黑乎乎的一片發黴,雖然那熱情的老板娘把自己這地方誇的上了天,說能洗浴,單獨衛生間這樣的話,但房間裏連電視都沒有,又能好到哪裏去,即便是熱水,也是要用著老舊的暖瓶打來的,好在如今已經是春天,要不然,隻憑著屋裏兩片大腿模樣的暖氣片,我這個南方人怕是要給活活凍死,然而,縱然有如此千般不好,這小旅店的名字,卻是極為的吉祥。{免費小說}


    “財神客棧好啊。”說這話的是我在這小旅店裏新認識的朋友之一,說自己是內蒙唿和浩特人,名字極為簡單,就叫張波,隻不過他住的和我住的極為不一樣,財神客棧說白了就是個居民樓改建的二層小賓館,這地上的二層就是貴賓樓,最少一百一天,好點大點的還能到兩百,剩下最多的就是地下室,差不多有三十多間,有隔斷的,有通鋪的,張波這家夥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一身假名牌,頭發梳的錚亮,加上樣子不錯,頗有些輪廓,平日還常看看什麽時尚雜誌,所以不知道底細的,還以為是個家境不錯的富二代,他有這個做派,自然不能睡在大通鋪裏,五十塊錢一天的隔斷小間,也被他美其名曰貴族公寓。


    這一天中午,我一無所獲的迴來的時候,就看到張波叼了一根煙,翹著二郎腿在公共休息間裏看電視,見我迴來了,他趕緊招了招手,神秘兮兮的說道:“別找工作了,我這有條財路。”


    “要有財路,你還坐在這裏?”我總算跟著張德利混了幾個月社會,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見識了一遍,心智也不像剛開始的時候那麽單純,說起來這還得感謝張德利,暗墨裏麵那個繞死人的亂局,總算讓我見識到了這世界的混亂,看什麽事情,也學會了先懷疑懷疑,張波什麽德行,我這幾天自然是看在眼裏,白天就是在地下室睡覺,一到晚上,就精神百倍的出去,第二天一早才黑著眼圈迴來,我一直覺得這小子是做鴨子的,他雖然沒有賀旗那般讓人眼睛一閃,但要個頭有個頭,要模樣有模樣,說話也很風趣,總有些葷段子從嘴裏蹦出來,做鴨子的話,想必是很有市場的。


    但這個猜測,我自己也不敢肯定,我心裏總覺得做這種生意的,怕是不會怎麽缺錢,即便是生意再不好,也不至於混到張波這種地步,他這房錢是隔三差五的交不上,平時吃的也不大好,我幾次看到他拿著包榨菜吃白饅頭,還故意說自己是在減肥,所以我哪裏會相信他有什麽財路,加上轉了一上午,什麽機會都沒逮到,心中氣悶,不由的口氣就不怎麽好起來,說道:“我看,你還是想想這幾天的房錢吧,老板娘都找了你好幾次了,外麵好地方有的是,實在不行,你幹脆搬家吧。”


    “財神客棧好啊。”張波哈哈一笑,美滋滋的抽了一口煙,晃著腿說道:“老白,你是不知道,隻有這地方,才算做好,這地方,有人味啊。”


    “人味兒?”我愣了一下,不由的覺得古怪到了家,財神客棧這老板娘的確是非常熱情,可我覺得這開店做生意的,怕都是這個摸樣,不然天天冰冷著個臉,哪有客人敢上門,更何況,前天老板娘找張波催債的時候,手裏還拎了把菜刀,一刀就把那三合板拚成的大門給剁開了,當時我閑著沒事,跟著看了一把熱鬧,著實被嚇了一跳。{免費小說}


    我可是記得清楚,那時候老板娘拖著張波,就像是拖著一條死狗一般,一刀橫在他脖子上就玩了個殺雞儆猴,嚇得幾個沒交錢的趕緊迴去收拾,不一會就恭恭敬敬的湊足了房費,當時我還在想,自己是不是換個地方住住,我來了三天,周圍轉的地方也不少,北京這種小旅店的行情也問了一句,知道這老板娘多少都多要了些錢,就像是張波睡的地下室小隔間,一般人才要三十,畢竟就是個隻有一張床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的小房間,可她就敢要五十,要說唯一好點的,就是這地方的老客人,隻要麵熟,都能賒欠幾天,不至於淪落街頭,要說這是人味兒,那也勉強算吧。


    “不是你想的那樣。”張波見我眼睛轉來轉去,臉色又很古怪,也不知道誤以為我想了什麽,擺擺手趕緊說道:“我們兩個可沒什麽,這母老虎的,誰敢動她,我是說,這財神客棧,你住在這,不會覺得心慌,出了什麽事兒,隻要你能迴來,一進屋,就能蒙頭大睡,天塌下來,你也不用怕,哪怕是不住了,出了什麽事兒,你迴來找她,她也能念個舊情,我啊,出去住了一大圈,還是覺得這裏好。”


    “這麽神奇?”我吃了一驚,不由的扭頭看了看在前麵忙活著的老板娘,這老板娘四十多歲,身板壯實的很,看著跟個男人一樣,說起話來跟打鼓一樣,幹什麽都是風風火火,至於姿色,那是半分都沒有的,就是個簡單平凡的勞動婦女模樣,可張波居然說這老板娘能頂天,我可是一點都沒看出來。


    “你也別亂想,我說的事兒,是見不得光的事兒。”張波壓低了嗓子,悄悄說道:“要是你出去作奸犯科,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咱們這裏,被這老板娘抓起來的,沒有五十,也有三十了,她能震住那些亂來的,可前提也得是你沒亂來。”


    “報個警不就行了。”我一聽是這個,不由的覺得無趣,我電影看得不少,想什麽都希望往電影的套路上去琢磨,起初我還以為這老板娘是個真人不露相的黑社會大姐,所以有什麽事兒都能頂起來,可如今一聽,好像不是這麽迴事,再說了,這財神客棧就在國貿邊上,國貿可是北京首屈一指的好地方,警察自然也會多多上心,免得破壞了城市形象,要說這老板娘有什麽厲害的地方,怕也就是和警察關係不錯,一個電話就能把人叫來,和我想的,差遠了。


    “你還真以為報警警察就來啊?”張波白了我一眼,譏笑道:“那你也太看得起他們,甭管是什麽地方的警察,知道有事兒了,都得晚來幾步,隻要不是死人的案子,他們才懶得管,而且,這天天的雞毛蒜皮的事兒,他們一件件的排下去,等到了你,黃花菜都涼了。”


    “還是和警察有關係唄。”我都懶得理他了,拿過遙控器換到了電影頻道,找了個黑社會的片子打算看看,可張波卻是不依不饒了,把椅子挪到我前麵,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告訴你,她就是警察。”


    “你,開玩笑的吧?”我聽的一臉愕然,不由的覺得這件事荒誕到了極點,扭頭又看了一眼老板娘,打量了打量她那個身板,覺得這件事糊弄一下倒也像真的,可一個警察怎麽開起了旅店,這根本就說不通,所以我直截了當的笑了起來,說道:“你現在講笑話的本事,當真是厲害,這警察辦公到了旅館裏的事情,都能遍的出來。”


    “真不是編的。”張波見我死活不信,不由的急了起來,跺跺腳說道:“她以前幹刑警的,一槍打死個反抗的,才給撤了,可這也算警察啊!”


    “我靠的來。”我聽的一陣目瞪口呆,不由的心中發涼,覺得這地方當真是住不下去了,這個內幕消息,一下子解釋了許多我起初覺得有些奇怪的地方,這老板娘見到我的時候,眼睛一直上下的在我身上亂瞄,我本來還以為自己長的不錯,被這女人見色起意,心裏還很是忐忑了一陣,最初幾天晚上睡覺都把門用椅子頂住,生怕被她進來吃了豆腐,直到現在才明白,原來我真是太自戀了,人家哪裏是在見色起意,分明就是做警察的老習慣,是要看看我的來路,要不是什麽正經人,怕就是要抓人了。


    還有就是,她的身手當真不錯,一刀劈開那三合板的大門,說起來挺簡單,但當真不是好做的,一般人,或許就是舉著菜刀上上下下,下下上上這麽來兩下,然後拎著就進去了,那一天,我來的晚,就看到了最後一下,雖然她動作有點快,但也隱約的記得,她好像有個收刀的架勢,像是用慣了匕首之類的東西,想要往腰上的皮套裏塞迴去一樣,還有一點,就是她沒直接進去,劈開大門之後往門邊一閃,等著張波嚇得叫出來之後,她才一個箭步竄進去的,這些東西當時我隻顧著看熱鬧,完全沒有去細想,但如今結合起來,答案就很恐怖了,這老板娘雖然不幹警察了,但怕是要比一般維持治安的小警察厲害多了,一想起這個,我的後背都快濕透了,覺得自己這兩天膽子還真是夠大,居然天天的在這麽一個人物眼皮子底下琢磨怎麽去做案子。


    “咱們這點貨色,人家壓根沒看在眼裏。”我正在害怕的時候,張波突來來了這麽一句更是弄的我一陣無語,我甚至差點想要問問他,怎麽連他這種貨色都能看出我的底子來了,要知道我初來乍到,可很是花心思偽裝過自己一番的,反正我是個學生樣子,也不像壞人,對外麵他們這些人的說辭就是自己中專剛畢業,想出來闖闖,而且也著實照著我遇到張德利之前的樣子行走說話,哪裏都透著點稚嫩和天真,就拿閑聊這件事來說,我之前是很愛說話的,人家有一句,我差不多有兩三句跟著,什麽話題都感興趣,什麽人和我說話我也能聊幾句,還覺得人家和我說話我興高采烈的把人家說高興了那是不禮貌。


    可跟著張德利這幾個月之後,我就變的不大一樣了,要不是相識的那種知根知底,我基本上是惜字如金的,人家說什麽我都是笑笑聽聽,絕對不會多說什麽,也不像原來那樣,人家問什麽就老老實實的說了,現在的我,小心仔細的準備了自己的身份,用的也是張德利弄來的一張和我有些像的身份證,反正那種身份證的照片都跟真人不大像,然後學著原來自己的做派,大大咧咧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偽裝的已經很是不錯了,可這個家夥居然一下子就點破了,這是鬧哪樣?


    “無傷大雅做點踩線的事情,江姐是不管的,隻要別亂來。”


    張波接下來的這句話總算讓我鬆了口氣,心中暗暗的好笑,覺得自己還是不夠熟練,差點別人誆了出來,這家夥沒我想象的那麽厲害,就算是二十七八了又怎麽樣,我這樣在黑暗,虛假與欺騙裏浮沉的經曆,不是用年齡堆起來就能有的,不過這又讓我有些好奇起來,張波說什麽無傷大雅的小踩線,那又是什麽,我其實是個很喜歡研究別人的人,平時就在琢磨周圍這些人的一舉一動,想要判斷些事情,這是我從沒告訴過任何人的小樂趣。


    但這個張波身上實在是沒些好判斷的依據,我看他樣子不錯,又總是打扮的相當時髦,晝伏夜出,也隻覺得他是出去做鴨子了,至於其他的,都對不少號,要是他過點正常人的日子白天出門,晚上迴家,那十有八九是個在發廊裏剪頭發的,當然了,這隻是說說,具體還要看他身上有沒有洗發水的味道,各種各樣的頭發絲也是很好的佐證,所以我好奇之下,幹脆就問了出來,說道:“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我?”張波有些自嘲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我還不是靠著臉吃飯的,和平裏那裏有個俱樂部,缺人的時候就在外麵找找像我這樣的,進去陪陪吃飯,陪陪酒,給個一兩百的。”


    “這也沒什麽。”我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還真猜對了,不由的一陣尷尬,男人雖然沒什麽貞操之類的說法,但做鴨子的也總是覺得不好,他這麽磊落的承認了,反倒是讓我覺得十分不好意思,我畢竟還沒到張德利期望的那個份上能什麽都冷漠看待,再說,我之前雖然猜測他是幹這個買賣的,但總覺得可能性不大,他又沒什麽錢,要是做鴨子,哪裏能這麽窘迫,睡一覺怎麽都有幾百吧,這一天幾百,一個月,還不得幾萬?所以隻好訕訕的說了一句:“反正,不偷不搶的。”


    “這話你不用說了。”張波毫不介意的笑了笑,故作輕鬆的說道:“我早就習慣了,開始的時候,也覺得丟人,可不做這個,又有什麽辦法,我也就高中畢業,沒什麽學曆人家都不要,讓我去刷盤子做小工送快遞吧,我還不想吃苦,我啊,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好逸惡勞,說的就是我,我幹這個,白眼受多了,也就習慣了,咱們也認識一陣了,我就不怕給你說說,反正,我就是陪陪酒,也不為了錢讓那些黃臉婆亂搞,這個,我也不丟人,再說,交朋友哪有什麽都藏著掖著的。”


    “也是,也是。”我臉有些發燙,雖然我之前和張德利不歡而散,覺得實在受不了他那一套,但大家應該都是這樣的,別人亂來看不過去,到了自己,那就什麽都不說了,我看不慣張德利那一套是一迴事,迴頭想了想,卻不由的覺得他那些東西當真不錯,所以我到北京的時候,把張德利那個樣子學了個足夠,打算一句實話沒有做個徹頭徹尾的騙子,這個張波雖然不大爭氣上進讓人有些看不起他,但坦誠這一道上,卻比我磊落多了,我訕訕的沒什麽好說的,突然想起他說過有個發財的路子,趕忙問了出來,說道:“你說的財路,又是什麽,可不是什麽壞事吧?”


    “哪能是壞事呢?”張波趕緊搖搖頭,豎起一根指頭做了個噓的手勢,壓著嗓子說道:“可別讓江姐聽見了,她可得教訓我呢,我說的那件事,有點偏門,但也是正兒八經的,我昨天晚上上班的時候聽來的,絕對有門路。”


    “你上班的時候?”我一愣,不由的覺得這件事似乎不怎麽靠譜,張波還能在哪裏上班,不就是夜總會作陪嗎,那種地方我即便沒去過,也知道沒什麽是真的,就是些男男女女勾搭勾搭,張波不出去被老女人亂搞,自然是賺不到什麽錢,可他又怎麽可能找到賺錢的路子,有這種好事,不是那種場合能說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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