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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大病幾乎要了人命,正一這番碼字相當不易,倒不是說什麽厲害的毛病,而是對於寫作造成了很多的阻礙,為時日久,一聲歎息…


    駝背終究還是沒有逃過那一場圍堵,當年九蒼寺中那場勢不兩立的紛爭讓張天正看的目瞪口呆,到了後半夜時分,眼見著自己那位朋友忙的不可開交,他也就斷了和自己兄弟一起找上門給他個驚喜的念頭,草草的吃了些東西,便打算和自己這駝背兄弟抵足而眠,說說這些年來彼此的情況,然而天快亮的時候,終究還是出事了。


    “我記得那天早上,是你跑著來敲開了大門,說是底下的警察,圍住了九蒼寺,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這家夥,活的不錯啊。”張天正冷冷的看著蓮台上一個癱坐在地上的老太太,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不是說自己知道一條小路嗎,如今,不妨親自走上一遭吧。”


    “別,別殺我…”顫抖的老太太驚恐的看著眼前這個滿麵猙獰的和尚,有些熟悉的麵孔終於讓她在這一瞬間迴憶起那一天早上她敲開九蒼寺大門的時候,那個穿著道袍縮在一個和尚身後那不倫不類的道士,那一天早上,自告奮勇的她摘下了袖子上的小紅章,穿著白衣,驚慌的走進了九蒼寺,然後,便是那一隊跟隨她下山落入包圍的和尚,所謂的小路,本不存在,如果堅持要找到這麽一條的話,那或許可以用絕路來命名,麵孔猙獰眼中冒著寒光的白衣和尚,已經將這個答案說的太明白了。


    “你這種蠢貨,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騙得了那些人!”張天正仰天大笑一聲,低下頭來的時候滿麵是流淌的淚水,他並不痛恨那些將九蒼寺裏的和尚們一網打盡的警察,官兵要捉賊,這本是和人要吃飯一樣的道理,大家互相失了手,都是本分,本來就不需要說三道四,隻是,那麽多的騙中老手,居然輕而易舉的著了這個連走路都顫抖的老太太的道,他深深的感到,恥辱二字。


    “起初,起初是不信的,但到了後來,大家,大家都去了,那麽多人,他們,他們也就信了!”慌張到極點的老太太突然間變的口齒伶俐起來,不過喘息功夫,就將那天的事情說了出來,說千道萬,不過一個眾口鑠金,三人成虎。


    這種事情,張天正不過是一時間沒有明白而已,等著這話說出來,他臉上的神采不由的苦澀起來,九蒼寺事發的那個早上,正是每半月一次的九蒼法會,大清早的有些早到的善男信女本來就是正常不過的事情,隻是那些善男信女一個個的樣子,卻都是驚慌失措,七嘴八舌的說山下來了許多警察,要上山拿人,如今正在路上,你抓一個我帶一個的便將爭吵了一夜,沒怎麽好好休息而頭昏腦脹的和尚們架著就出了門,最大的一股,正是這個老太太帶的隊,到現在他還記得當時的自己曾經擔心過這老太太的來曆,可轉頭就聽自己兄弟說起要是沒有九蒼寺這老太太的兒女早就橫死街頭的事情,他琢磨半天,覺得以怨報德,不像是這老太太能做出來的事情,然而,世界總是這樣的出乎意料。


    “出賣了那些人,如今卻敢來這裏的法會,你不怕死嗎?”張天正冷冷的看了一眼蓮台外漸漸圍上來的武警,長袖一揮,一股子火就從蓮台左近冒了出來,直直的將蓮台圍了起來,見大火一起,蓮台裏外的哭喊聲更是震天,許多人爬起身來,顧不得那些武警的槍口就直奔蓮台而來,等著一個個被打翻在地,哭哭啼啼正要哀求幾聲的時候,卻驚喜的發現,那蓮台之中哭叫的孩子,似乎並沒有被大火所吞沒,雖然頭上那一下子著實讓自個吃盡了苦頭,然而這種子女平安的喜悅,對於為人父母者,的確是比任何事情都更加重要的。


    “是他們,是他們讓我來的!”被大火嚇的六神無主的老太太指著蓮台下滿臉陰沉的武警尖叫了起來:“說是,說是讓我指認當年,當年逃跑的那幾個頭目!”


    “他們?”張天正微微一怔,扭頭看向了遠處站在黑暗角落中的賀旗。


    “那一天早上四點多的時候,九蒼寺裏來了許多人。”賀旗露出一個微笑,對著朱九九說道:“都是些我們幫襯過的,彼此也算熟悉,雖然是因為相信我們這裏有真佛才親近的,可到了最後,也把我們當做俠士一般看待,逢年過節,總要拿點家裏的特產上來分分,大家嘴裏都說山下來了不少警察,說要來抓人,大家本來就是一夜沒睡,腦子哪裏會清醒,跟著他們就往那些沒有警察布控的小路上走,誰料到,居然是場羅網。”


    “也並不是什麽大場麵,隻是,流幹了血而已。”白木冷冷的接過來,緩緩的說道:“先生在裏麵,大家心裏想的,隻是如何讓先生脫困,赤手空拳的圍了上去,那些警察嚇了一跳,有幾個就開了槍,許多人,就再也沒站起來。”


    “雖然隻是些警察,可落到他們的手中,哪裏會有什麽公平的審批,我們做的事情,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這些人走在一起,站在國家機器的身後,等待著我們自投羅網,到了那個時候,怕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下場,所以,大家不過互相看了一眼,就衝了上去。”賀旗歎息一聲,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然後,便是一場屠殺,當時我站在前麵,是那駝背推了我一把,滾下山坡後,上麵就是槍聲,血流了下來,我爬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在了…”


    “可惜,站出來的,並不是你。”白木嘲諷的望著賀旗,指著那蓮台上張天正的身影說道:“用這樣的辦法,不覺得卑鄙嗎?”


    “也不是你,當年依靠著同伴的身子抵擋子彈,然後卑微的活下來,卻始終相信這些叛徒的自新,當年的夥伴,如果泉下有知,怕是會很不高興。”賀旗笑了笑,譏諷的看了白木一眼,然後指著張天正說道:


    “人之所以活著,並不是為了活著這樣簡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守護,所以男人是需要一點決心的,沒有這種決心,活著也隻是行屍走肉,有了這種決心,即便是行將就木的,也會爆發出難以想象的生命力。”


    賀旗抬起頭來,看著白木的眼睛歎息一聲,緩緩的說道:“作為朋友,能夠讓原本已經不能再活下去的人繼續站立在這個大地上,即便用這樣卑鄙的手段,也是可以用友誼來稱讚的行為,忘了告訴你,我這位親愛的朋友,其實,也是個將死的人了,雖然不過白發的年紀,但是,肝髒的壞死已經讓他在痛苦中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不是我將這些事情告訴他,他,又哪裏會站在上麵。”


    “決心嗎…”白木微微一愣,心中默默的苦笑了起來,這句從李撞那裏聽到的話再一次出現在耳邊的時候,突然有了完全不同的意義,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火焰中那個高高站立的男人,心中第一次又了些許動搖,隻是嘴上依舊下意識的說道:“先生的話,總是對的…”


    “他是個矛盾的人,矛盾在信念之間,不斷的用一種信念去驗證一種信念,他製造了矛與盾,然後放在一起,卻口口聲聲的說不管是矛還是那盾,都是救濟天下的利器,可笑的是,不管矛也好,盾也好,總在製造的過程中因為信念的衝突而出現半途而廢的狀態,這種半成品正如這九蒼山聚集起來的白衣一般,偏執的認為自己得到了所謂的坦途和光明,但實際上對任何一種理念來說,都是毫無用途,他的試驗品正是你們這些掛著弟子名號的人物,然而這卻正是你們的不幸,所有的人,都是失敗的…試驗品,你們救不了天下,也救不了自己,偏執於理念,不擇於手段,正因為這種偏執,你們…缺乏決心,正如,上麵的張天正一般的決心,你們,是不會擁有的。”


    “決心…”白木有些失神的再次重複著這兩個字。


    “是啊,必死的決心,支撐著他到今天的,便是,將那一天的所得,還給他們罷了。”賀旗歎息一聲,點了點頭,望著那火焰中的蓮台說道:“外麵布置的那層東西,不過能夠維持五分鍾而已,過了這個時間,便是萬事不由人,等著狙擊手上來之後,等待他的也隻有西去一條不歸路而已啊!”


    “你的這番布置,又能怎麽樣?”白木皺緊了眉頭,質疑道:“正如我剛剛說過的那樣,沒有人會相信,在這九蒼寺裏還聚集著這樣多的邪教之人!”


    “不需要證據確鑿,隻需要,他們站起來便可。”賀旗意味深長的望著那蓮台左近滿眼焦急的人群笑道:“剛才火起的時候,那些為人父母的,似乎就算是拚命,也是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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