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官道上一輛馬車疾馳狂奔。


    到京城外圍的鎮子裏才逐漸慢了下來。


    “又一次到京城了……”上官柔沉重的說道,“去年還有入職的歡迎團隊來迎接,如今卻……”


    言未盡,淚已灑落在地。


    嚴香櫞推了她一把,道:“哭什麽,斷自己威風,這不都讓皇帝來為你做主了。”


    上官柔白了她一眼,不再說話,轉頭去看那城郊風景。


    眼見已到京城,便在城郊找了個客棧住下,休整一下明天去敲登聞鼓。


    嚴香櫞道:“好好休整一下吧,明天一百殺威棒夠你受的。”


    上官柔冷著臉不理她,把於昭平的繩索解開。


    於昭平畏畏縮縮的看著她:“怎麽,小柔,你不怪我了。”


    上官柔掃他一眼道:“你?你如今被養的白白胖胖,又有罪書為證,如今不需要你了,你走吧!迴去好好贍養母親。”


    於昭平點頭,拿上上官柔給他的一些盤纏,開門走了。


    嚴香櫞道:“你這樣放出他,去不怕被反咬一口?”


    上官柔吃了救心藥道:“不怕,昭平隻是怕死,心地並不壞,放他歸去,也算是對我裝鬼嚇他的補償。”


    嚴香櫞笑道:“瞧你,太過善良是會受苦的!”


    上官柔瞪了她一眼,無奈轉過頭,看向窗外。


    明曦呢?怎麽還沒看見他呀!


    這一等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太陽逐漸西斜,不久就隻剩一抹胭脂掛在天邊。


    上官柔收起筆,收好寫好狀紙,擦掉眼角淚水,又思考了一番明天告狀的細節,躺了下來,心裏不安道:“明曦,他不會真的被炸死了吧?”


    她倒是憂心,但嚴香櫞這時則打起了鼾聲,她一迴來就酒醉一番,又和之前一樣,摸到她的床邊上去就睡。


    她輕歎一口氣,也慢慢躺上床,心情沉重的合上眼睛。


    此刻外麵,天氣像感受到了上官柔的苦悶,也下起小雨來。


    伴隨著小雨越來越緊,於昭平倒是加緊向南方趕。


    但不料,在南邊城郊,撞上了一群人。


    領頭的人,他還認識,當時上公堂就是代王新陽傳話的就是他,“王六管家?”


    王六帶著鬥笠道:“於昭平?”


    於昭平趕緊跪下道:“我……我沒有出賣王大人!是上官柔那婊子非綁著我來的!”


    王六道:“不用你說,我們少爺手眼通天,你們一進京城地界就全知道了!”


    於昭平點頭:“我可沒幫上官柔那婊子,求您明查,不要殺我!”


    王六說道:“如今,不殺你倒也可以,你現在跟我們走!大人有令道,明天上官柔告禦狀,你到時候得開庭幫忙作證!”


    於昭平趕緊點點頭。


    王六隨即招招手道:“昭平兄弟,見諒,這也是迫不得已,來人,上夾,押迴府去。”


    於昭平大驚,跪地求饒:“我好不容易剛出虎口,不能再進狼窩呀!”


    王六大怒道:“你說誰這是狼窩?六爺給你一巴掌!”


    上去幾巴掌直接把於昭平打懵了圈,被兩人架了起來就向城裏走。


    “放開他。”一陣微風吹過,出現了一個戴著鬥笠蓑衣拿著棍子的人擋在路上。


    “怎麽,你是哪條道上的,敢擋我們的路。”王六怒道。


    那人又尖聲道:“我從不說第二遍!”


    王六怒道:“你知道我們王新陽大人嗎?勸你識相的讓開,不然死無葬身之地!”


    那人明顯不再耐煩:“廢話太多!”操著棍子便亂打上來。


    霎那間,那人趁著黑暗,將那十餘人亂棍打翻,一個手腳淤青,躺在地上呻吟。


    王六手腳腫脹,翻在泥水裏:“你惹了我們王老爺……你別得意……你死定了。”


    那人把棍子一扔,拾了把刀,一刀便把那夾板劈成兩半,對於昭平說道:“要想活命,跟我走。”


    於昭平趕緊連連頭頭,不敢違背。


    那人走到王六麵前,對於昭平說道:“剛才就是這人打你巴掌是吧,現在我讓你打迴來!”


    於昭平連連搖頭:“不……不……打他不得罪王新陽!”


    那人頓時陰沉了聲音道:“怎麽?讓你報仇你也不敢,去!打他,我不再廢話第二遍!”


    於昭平看這人也不好惹,趕緊上前猛抽了幾大巴掌。


    這幾巴掌打的夠狠,扇的那王六牙都掉了兩顆。


    那人點點頭,道:“不錯!”讓於昭平沿路向北走,不得迴頭,於昭平隻好照做。


    隨後他又對那王六說道:“迴去告訴你那王新陽,作惡有天報,定叫他認罪伏國法!”


    王六咬著牙齒道:“有本事留下名號。”


    那人笑道:“我的名號,於昭平!”


    王六道:“你和於昭平?”


    那人道:“還用問嗎?於先生叫我來教訓你們這幫走狗!”


    說完,便沿著北路一陣疾行,在那微薄的雨霧中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王六則在地上氣的臉憋成豬肝色,正好也被手下人扶起來道:“這個於昭平,竟然耍我們,如此囂張,定要讓大人拿他問罪!”


    說完便轉頭和眾人繞道迴了京城內。


    於昭平一路走了一刻,直到看不見人了,才轉進小巷裏。


    但剛歇一口氣,一人便從後麵一把抓住他,道:“這……這不是於昭平先生嗎?”


    於昭平驚慌的迴過頭來道:“是誰!”他定睛一看:“原來是明曦呀!您怎麽會在這裏。”


    明曦道:“哦,我住附近客棧,跟我來吧!”


    於昭平一想也是:“終於碰上個認識的,先住一晚再說吧。”


    於昭平便被明曦帶路,進了客棧。


    兩人進了房間,坐了下來。


    明曦道:“於先生,你這是打哪裏來呀?打哪裏去呀?”


    於昭平心裏道,你個臭小子明明都知道我被人綁著來,還擱這裝傻,但還是笑臉相迎道:“我跟著上官小姐來的,現在迴家去!”


    明曦道:“上官柔放了你?”


    於昭平心思量道,這小子與那上官柔關係匪淺,估計是來抓人的,便道:“我……我是上官柔親口說放了我的!她是說您也不能攔著!”


    明曦道:“上官柔也是心大,算了,既已如此,何必強求。”


    於昭平長出一口氣,這人也不是死腦筋呀!


    但明曦又說道:“於先生,有個請求。”


    於昭平陡然又緊張起來:“您是什麽事盡管說就行。”


    明曦點點頭道:“於先生京城做官時也算為官清正,且墨筆詩詞也是一絕,我今想求詩一首,以作紀念。”


    於昭平又放下心來道:“不知您想要什麽詩詞呀?”


    明曦歎口氣,緩緩道來:“委婉勸上官柔放棄告禦狀的詩詞。”


    於昭平奇怪道:“您不是支持上官柔告嗎?”


    明曦道:“我與那上官柔相交多日……”


    於昭平心裏不屑道,果然有一腿!


    明曦繼續說道:“又聽告禦狀又得一百殺威越權棒,這一頓下來,就是鐵人也得搗成蒜泥……唉,這一小姑娘,皮嬌肉嫩,水靈可人……”


    於昭平連忙阻止道:“別了別了,恩人……您的救人心情我理解了!”心裏卻罵道,又一個貪圖美色的大色狼,趁人之危,不要臉!!


    明曦又歎口氣說道:“我實在是愛憐她的身……啊,不對,是遭遇,所以才想請於先生幫著寫詩來救她一救,讓她放棄這些,歸隱山林,保住自己性命才好呀!”


    於昭平暗暗的扯了一個嘲諷的笑容,但立馬又變的春風和煦:“好好,恩人可憐美人的一片誠心我已經理解,我這就寫!”


    說完他掣出狼毫,飽蘸墨汁,龍飛鳳舞的寫下一首七言律詩。


    聽我心


    上宮登聞難申冤,


    天官難知事中艱。


    憐意柔情一朝喪,


    陰計卻是四方顯。


    一百板棒個難挨,


    何苦嬌軀來賤躪?


    不如采菊東籬人。


    於昭平陰陰一笑,當然不能讓明曦看見,他趕緊諂笑著對明曦說道:“恩人請看,這首詩雖是一般,但是裏麵勸上官柔停止告狀的,迴隱山林的心意昭然若揭呀!”


    明曦滿意點頭,說道:“不錯,這首詩我極其滿意,再題個名就更好了!”


    於昭平道:“提名就由您來吧!”


    明曦道:“哎,此言差矣,這首詩我提名倒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提名的話,收益更大,甚至王新陽也會停止追殺你!”


    於昭平兩眼放光:“這麽大收益,說說看?”


    明曦喝一杯茶道:“你可知那上官柔旁邊的貴小姐是誰嗎?”


    於昭平道:“誰不知道,那可是嚴香櫞小姐,嚴將軍的女兒,貴不可言呐!”


    明曦得意的說道:“你知道他和我的關係嗎?”


    於昭平道:“你……恩人,不是我說你,那嚴小姐生性頑劣,普通人一個摸不準就要挨揍,怎麽能和人家論關係呢?”


    明曦道:“哎,老弟,和你說個秘聞,我摸過她的胸。”


    於昭平驚道:“恩人,你不是在說笑吧?那她不得吃了你呀!”


    明曦笑道:“你看我好好坐在這有事嗎?”


    於昭平連豎大拇指:“高,實在是高!”心裏卻罵道臭流氓,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明曦道:“我現在說她和我關係好你信嗎?”


    於昭平連連點頭:“可這與我提名有什麽關係呀?”


    明曦道:“那嚴香櫞與上官柔交好,她與那上官柔一同來京城告禦狀你知道嗎?”


    於昭平點頭道:“是呀,我被綁來就是這個原因呐。”


    明曦道:“你可知嚴香櫞真正的想法?”


    於昭平道:“不就是幫那上官柔告狀嗎?”


    明曦連連搖頭道,指了指這首詩:“不對!”


    於昭平道:“不會她也想讓上官柔別告禦狀吧!”


    明曦道:“上次你不知道,她裝鬼嚇你,有霧是吧!”


    於昭平暗地裏罵了聲賤人,隨即和氣說道:“是呀,那霧立馬就起來了。”


    明曦道:“那是嚴香櫞弄的,就因為這個,上官柔被那寒氣侵蝕,迴去連連吐血,本來就體弱,如今身體更是每況愈下,一路上吃藥才能維持住。”


    於昭平暗地笑道,賤人,死了才好,隨即才想到,他和我說這麽多,原來是嚴香櫞弄的上官柔的傷病,怕應刑時打死她,估計這詩也是嚴香櫞讓這明曦轉達意思的。


    這明曦還和那嚴香櫞肉身接觸過,不簡單呐,腳踏兩條船。


    這時明曦又發話道:“那嚴香櫞櫞呀,擔心上官柔,所以不希望她來告狀,她跟我暗地商量過,但這詩卻是我自己的意思……”


    於昭平心裏道,原來還真想兩女通吃。


    明曦道:“話扯得有點遠了,你現在還受王新陽追殺嗎?”


    於昭平點點頭,苦惱道:“剛才還有人逼著我給那王新陽管家王六幾個大嘴巴子,這下更得被殺了!”


    明曦道:“你這個簽名正好可以解決你這危機,嚴香櫞小姐與我交好,而嚴香櫞小姐家族勢力你也不是不知道。”


    說著他便衝於昭平眨了眨眼睛。


    於昭平一拍腦袋,原來這詩是想給上官柔看,題名主要是給嚴香櫞看,以明曦和嚴香櫞那肉體關係,符合她心意她肯定滿意……他想讓我得嚴小姐庇護。


    上官柔怎樣不要緊,重要的是嚴香櫞的態度,她態度好自己就有救……他暗暗歎了口氣,如今自己這種地步,若有嚴家勢力相護,定可安然無恙。


    明曦道:“題名吧!”


    於昭平趕緊找了另外一張紙,重題詩一首,並題名。


    言我心


    勤政理事一年載,誰知歹人言中陷。


    不遠萬裏朝青天,重獲清名在世間。


    哪得身嬌又體弱,怎得拜過玉階前?


    百棒殺威性命喪,惡徒朝前把語玩。


    勸良思量莫絕麵,留得花身護周全。


    得遇采菊東籬下,無憂無愁終見天。


    明曦看完,大喜道:“這首更好呀!還提了名,此詩我一定先交於嚴小姐看,並加以美言!定可保你後半生無虞!”


    於昭平趕緊說道:“這第一首詩就還給我吧!”


    明曦收起來笑道:“不用了,這第一首詩就以我的名義給上官柔,與你沒關係的,你放心。”


    於昭平點點頭,心中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重新高興起來,自己文采雖不好,但詩中自己心意也一覽無餘,就等著明天嚴小姐的召見了。


    於昭平鄭重的拜謝了一下他,隨即吃了些東西,美滋滋的睡覺去了。


    明曦看著那兩張紙,又看看於昭平嗬嗬一笑,等他睡熟後,收拾包裹,留下一些盤纏,翻窗而下,向著城郊北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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