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看到了什麽?”皇帝看向拿著奏折的太子,淡淡的問道。


    太子在皇子裏排行第三,所以皇帝才會這樣叫他。


    “兒臣愚鈍。”太子低頭道。


    “能知道自己愚鈍也是好的。”


    語氣裏聽不出是褒還是貶,還沒等太子細想,皇帝接著便說道“傳朕旨意。”


    暗處的太監立馬走了出來,閑談的時間到此結束,從這句話開始,他就再也不是禦花園裏賞花的老人,而是手握天下,高高在上的皇帝。手握天下也就是握著所有人的生殺大權,所以君無戲言,因為他的話可以定人生死。


    沒有什麽鋪墊,皇帝就這樣簡簡單單的說出自己的聖旨,金口玉言便是如此“昭告天下,吳王姬賢派刺客入宮行刺,處謀逆之罪,削其王位,賜其鴆酒。”


    太監領命,皇宮內行事自有一套製度,旨意由太監轉達,詔書歸太常寺擬定。


    “迴禦書房。”皇帝話音剛落,一頂小轎就被抬到了他的麵前,抬轎的侍從步履如風,卻又穩如泰山。


    皇帝揮手,跟在身邊伺候的太監立馬明白了意思,撤下轎子,迎著笑臉道“陛下今日怎麽這麽好的興致”


    “吳王謀逆,我的興致又是從何而來?”


    太監的笑臉僵了一瞬間,爾後又恢複如常,嘴裏說道“臣妄言,還請陛下恕罪。”


    “無妨。”皇帝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冷漠的說道。


    禦花園離禦書房不遠,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皇帝還沒到禦書房,便見太常寺卿苟巡禮在門外候著。


    走進禦書房,太常寺卿躬身行禮,按照陛下的意思,詔書已經擬定完畢,隻要蓋上禦印,吳王謀逆之事就成了定局。到時候天下皆知,堂堂吳王也會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虎賁軍上將徐守冀,做為大周碩果僅存的三上將之一,民間的人都暗地裏稱他為無領之王。雖然沒有像諸王那樣分封領地,可是手握兵權,地位尊崇甚至不輸諸王。


    皇帝親詔,虎賁軍統領徐守冀為元帥,統籌各路兵馬,出兵伐吳。


    而各路兵馬指的就是諸王,先皇降下恩澤,分封諸王領土時就定下約定,拱衛大周是他們所有人的承諾。


    可如今吳王已叛,誰知道其他親王又懷著怎樣的心思?


    第二個得到消息的是靖王,他雖然鎮守漠北,離皇宮最遠,可是在諸王中,他的勢力最大,消息最靈通,就連那號稱密不透風的皇宮,也有他的眼線。


    漠北的風沙大,靖王微眯著眼睛,目光落在帝都的方向,他的家族是皇族的旁支,祖輩沒有爭皇位的膽子,自請戍守邊疆。


    和大部分親王一樣,他身上流著的是姬家的血,正統的皇室血脈,所以那條龍椅德宗坐得,為什麽他就坐不得呢?


    邊疆雖說不上苦寒,可哪比得上帝都?靖王眯上眼睛,開始懷戀起帝都的亭台樓閣、煙柳畫橋,那日他在金鑾殿下,龍椅仿佛高不可攀。


    一個亂世可以改變很多,現在天下有亂兆,那條龍椅似乎離自己又近了些。


    而如今正處於事件中心的吳王卻是最後一個收到消息,皇帝派出的使者到他麵前來,他才知道帝都裏的那場變故。


    使臣是帝都的一個小官,最不起眼最不招人待見的小官,簡單來說,他這樣的人死了也無所謂。


    所以在上司的威逼利誘之下,小官被派了過來,快馬加鞭,十萬火急的趕到吳地——送死。


    沒錯,就是送死。小官帶著一壺禦酒,皇帝親賜給吳王的鴆酒。


    試想一下,如果你是吳王,坐擁吳地,五城六十二鎮,領民數十萬,你會不會就這麽容易的自盡。就因為皇帝的一份詔書?禦賜的一壺鴆酒?


    吳王不認同自己的罪名,派沒派刺客他最清楚,他唿喊著自己是冤枉的,對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鑒。可天高皇帝遠,德宗又怎麽能聽得到他的唿喊,在吳王麵前的隻有一個小官,小官端著一壺鴆酒。


    聽著吳王嘴裏說的忠義之言,小官開始有了期盼,他期盼這位吳王殿下真的如所言一般,一片赤膽忠心。那麽自己說不定不會被殺,迴到帝都後還能加官進爵。


    要是吳王肯喝下這鴆酒那就更好了,自己絕對是大功一件,小官這樣在心裏幻想,到時候自己加官進爵,那個平日裏趾高氣揚的上司會是什麽表情,見到自己都要點頭哈腰的,到時候給他來一腳,他估計都要說自己踢的好,一個勁的拍馬屁。


    想到這,小官不禁露出一絲微笑,絲毫沒注意自己眼前的吳王還在大喊著冤枉,述說著對陛下的赤膽忠心。


    收斂起自己的笑容,小官發現吳王那份被冤枉的悲愴之色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平靜,波瀾不驚的平靜。畢竟是坐擁吳地的一方雄主,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大唿小叫隻是他的偽裝。


    拿起那壺鴆酒,吳王口中說道“看來陛下是想拿我先開刀啊!”


    小官在吳王拿起鴆酒的時候目光一凝,隻要吳王飲下這壺美酒,青雲直上再也不是美夢。


    可吳王嘴裏說的話,卻是有些大逆不道。沒給小官細想的機會,吳王直接將酒壺一送,不是送進自己的嘴裏,而是砸進小官的嘴裏。他的速度很快,用力很猛,小官的嘴皮被砸破,牙齒被頂的生痛,鴆酒灌進他的嘴裏,順著喉嚨流了下去。


    “你……”小官難以置信的看著吳王,話還在嗓子裏嘴角便開始溢血,鴆酒之毒,可見一斑,小官的身體瞬間軟了下去,摔倒在地,接著便沒了唿吸。


    吳王一臉漠然的看著小官倒下,然後將目光轉向皇城,那裏是皇帝的居所,大周權利的中心。臉上露出一絲狠厲之色,吳王口中喃喃“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


    侍衛將小官的屍體收拾好,吳王走出偏殿,邁開步子向正堂走去,臉上的憂思之色一掃而空,他的腳步輕快,即便是頂了個叛賊的罪名,仍有著一絲莫名的興奮。


    賭一把,贏了萬人之上,輸了萬劫不複。


    怎麽看都是一個對等的賭局,吳王如此在心中想到。


    正堂裏他手下的那些心腹都在等著,吳王坐上自己的王椅,高高在上的俯視著眾人,如果坐上的是龍椅,那俯視著的就是天下。


    吳王手扶在王椅上,緩緩開口“傳信給諸王。”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眉眼如刀“德宗不仁,天下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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