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大漢的國都,桃源大陸的中心,繁華了千年的紫禁城,名勝古跡數不勝數,達官顯赫多如牛毛。繁華不言,言之無物;名勝古跡不說,說之無味;達官顯赫不論,論之無趣。那麽我們就說說這紫禁城腳的一條小街,小街裏的一間茶館,小街有名,名為五昌,茶館無名,大抵是因為這茶館普普通通,老板實在是想不出什麽好名字,還不如偷個懶,隻在門匾掛上茶館二字,名為茶館的茶館,這樣理解倒也有趣。


    “想當年曹、劉、孫三分天下,自封為帝,割據一方……”說書人一拍驚堂木,咕嚕咕嚕的往嘴裏灌了幾口茶水。


    茶館裏聽書的客官也學著他的樣子灌了口茶水,靜待下文。


    隻見那說書人眉頭一挑,繼續道“……然天下大勢分久必合,我大漢太祖一朝而起,龍翔九天,伐劉蜀、滅孫吳、降曹魏,征戰八方,一統天下。”


    說書人說的唾沫橫飛,異常的賣力,眼角的餘光不時的向角落裏瞟去,在那裏坐著一個身著男裝的女子,亮堂的絲綢布料,一看便知價格不菲。


    在男裝女子的身後,眼蒙白紗的少年靜靜的站在後麵,估計是那女子的奴仆。


    一般這種紈絝子弟,出手都是極其闊綽,若你說的合她心意,金銀打賞自然是不會少,這也是說書人賣力的原因。可惜那男裝女子手托著腦袋,一副興趣索然的模樣,看來說書人的故事不太對她的胃口。


    說書人講的賣力,沒多久便又覺口幹舌燥,剛想拍下手扣著的驚堂木,茶館外卻是一陣喧鬧,正門裏走進一位身著錦衣的公子哥,折扇一抖,一個趙字出現在扇麵。


    公子哥挺著個大肚子,麵頰卻是微微向裏凹陷,一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模樣,在他的旁邊站著一個鷹眉老者,身後還有幾名囂張跋扈的奴仆,旁人見了,唯恐避之不及,自動的讓出一條路來。


    茶館裏的掌櫃立馬放下手中的賬簿,帶著那唯一的一名夥計迎了上去。


    “趙公子啊!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你光臨我這小茶館,那真是讓我……”掌櫃一臉笑意,親切的就像是見了自己的親爹。


    趙公子折扇一收,不耐煩的用折扇輕抽了掌櫃一個耳光“行了,行了,哪這麽多屁話,一邊呆著去。”


    不再理會聒噪的掌櫃,趙公子徑直向前走去,前方正是那男裝女子坐的位置。茶館裏的所有人都為他讓路,那男裝女子還在位置上靜靜的坐著,隻是在說書人閉口不言的時候,她的柳眉微微皺了一下。


    趙公子走到那女子的身旁,折扇一展,故作斯文的說道“姑娘如此美麗,在下門外一見,心生傾慕之意,此等陋室怎麽配得上姑娘的芳容,可否請姑娘移步鴛鴦樓與我小酌片刻。”


    男裝女子抿了口茶水後抬起頭來,碧波般的眸子裏映出趙公子的笑臉,淡淡的迴應道“沒空。”


    爾後便低下頭來,不再理會。


    趙公子的笑臉霎時僵住,身後的幾名奴仆走向前,圍住男裝女子和她身後的少年,露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男裝女子手捧茶杯,輕輕的吹散茶水升騰的熱氣。身後的少年伸出手來,擋開一名奴仆,同時開口道“你們這樣圍著我家大人,她可是會不高興的。”


    清風吹動少年遮著眼睛的白紗,他的聲音溫潤如玉,即便是被幾個兇神惡煞的奴仆圍住,也平靜的像是寒潭一般。


    趙公子手下的惡奴想先教訓教訓眼前的少年,可拳腳未動,主子卻抬手示意他們退下。


    斂去麵部的僵硬的笑臉,一收折扇,趙公子露出平時那副跋扈的模樣,語氣也不像剛才那麽文質彬彬“我想你還不知道我是誰!”


    正在吹涼茶水的男裝女子頓了一下,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的確不知,接下來便沒了反應。


    趙公子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這反應也未免太目中無人,他帶著絲絲怒氣接著道“我父親是太仆寺主事,大漢的六品大員,在這條五昌街,還沒人敢逆我的意思。”


    “哦。”男裝女子敷衍的應了一聲“太仆寺……馬夫。”


    馬夫二字讓趙公子瞬間漲紅了臉,五寺各司其職,其中太仆寺管車馬,一句馬夫當真是罵的妙絕,連她身後的少年都不禁輕笑出聲。


    雖然女子並非故意,但趙公子平時囂張跋扈慣了,哪被人這樣堵過。氣的額角都爆出青筋來,他出氣似的將折扇砸向一名奴仆的腦袋,吼道“還愣著幹什麽,給我打,往死裏打,我養你們這群飯桶隻是用來看戲的啊!。”末了,還不忘加上一句“男的就算打死了我也擔著,但娘們下手看著點,別打花了臉。”


    那名被砸奴仆滿心的鬱悶,示意停手的是主子,罵自己看戲的也是主子。可就算心裏鬱悶,奴仆也不敢多言,擼起袖子就要動手。


    站在趙公子身旁的鷹眉老者搖了搖頭,在心裏歎道“真是個不成器的二世祖!”


    一名惡奴抬手就是一拳,他在這些奴仆中威望最高,也最受趙公子器重。每次打架都是他最先動手,原因無它,隻因為他在少林寺當過幾年弟子,學了點外門功夫,出拳勢大力沉,赤手空拳的普通人壓根就擋不住。


    少年從竹筒裏抽出一把筷子,單手持筷,橫擋住惡奴的拳頭。鷹眉老人眼中毫光一閃,不複氣定神閑的旁觀之態,低語道“看不出路數的劍法。”


    惡奴平時欺負的都是些普通人,一拳下去就算撂不倒也能打的你眼冒金星,可這次卻被少年單手擋住,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就是這片刻愣神,少年的另一隻手已經抓住了她的手腕,此時其他幾名奴仆的拳頭也開始向他的身上招唿。少年一扯那惡奴,將他當成了擋箭牌,擋下那些拳腳,然後一腳踢在惡奴的小腹,將他踢的倒飛出去。


    囂張跋扈的惡奴在少年的手裏就像是玩偶一般,隨意擺弄。


    倒飛的惡奴砸向趙公子,後者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到,下意識的驚叫一聲,伸手擋住麵門。就在快要砸中的時刻,惡奴的身體的在空中打了個轉,生生停在趙公子和少年之間。


    鷹眉老者一手扶住惡奴的肩膀,剛才就是他突然出手,攔下被踢飛的惡奴。


    “退下。”老者淡喝一聲,不怒自威。


    惡奴穩住身形後第一個退下,一眾奴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漠然退場,守到趙公子的身邊。少年倒是沒去理會那些小角色,而是看著那鷹眉老者,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半晌趙公子才意識到自己安全了,頓時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大失顏麵,不由的將怒火集中在讓自己出醜的少年身上,惡狠狠的盯著眼蒙白紗的少年道“濤老,給我狠狠的教訓他一頓。”


    鷹眉老者皺了皺眉頭,沒有答話,反而對少年行了個抱拳禮道“老夫石濤,我家公子雖然有錯,但你也教訓了趙家的奴仆,小兄弟能否給我個麵子,雙方各退一步,此事就這樣了結算了。”


    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少年脫口而出的答道“可以。”


    如此果斷,就連老者都愣了一下,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可他的“多謝”還沒說出口,趙公子就先不樂意了,有些慍怒的喝道“濤老,不教訓這小子……。”


    “閉嘴。”顧不上給他麵子,石濤喝止道,一對鷹目瞪著趙公子,隱隱有些戾氣。


    趙公子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腳下一個踉蹌,退了兩步。這一眼瞪的趙公子心中再也沒了其他意思,隻想著聽濤老的話,乖乖的帶人離開。


    人群中有人竊竊私語……


    “那叫石濤老頭是誰啊?一句話,打敗李三的少年郎都讓了道。”


    “就連趙公子這個混世魔王都不說話了,這老頭肯定有本事。”


    “你是不知道這老頭有多神,我曾經遠遠的見過他出手。”那人用手比劃著“手掌厚的門板,他一爪就給抓爛了,就像抓豆腐一樣。”


    “你就吹吧,手掌厚的門板!抓豆腐?你當他手鐵打的……不過石濤這個名字我怎麽覺得聽起來有點眼熟?”一人托著下巴道。


    “石濤……我想起了!”一名在旁邊看戲的客官一聲驚唿“就是那個名震江湖的‘鷹爪老人’石濤。”


    “對、對,就是他,我也想起來了。”一名走鏢的外鄉人應和道“如果真的是濤老,一爪抓破手掌厚的門板也不足為奇,江湖上人人都知道鷹爪功的厲害,憑濤老的道行,青石磚都能抓成粉末,別說是門板了。”


    人群中有人感歎道“這麽厲害!還好濤老沒計較下去,不然那少年郎豈不是死定了!”


    就在人群中有人發出這樣的感歎後,許久未說話的男裝女子開了口,指著準備離開的趙公子道“其他人可以走,但你必須留下。”


    此言一出,不僅是趙公子,就連濤老都變了臉色。少年眼角抽了抽,無奈的苦笑,看來今天是必有一戰,早知道帶柄木劍出來也好。


    “這也是你的意思?不饒人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石濤麵色慍怒,對著那眼蒙白紗的少年說道,在他看來,坐著的那位隻是一介女流,事情怎麽了結還是拳頭大的人說的算。


    少年有些無奈的說道“我也不想如此,可是我家大人的命令不能違抗。”


    “看來必須要分個高低了。”石濤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給人的感覺不再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反而更像捕獵的雄鷹,氣勢如鋒。


    “老夫‘鷹爪老人’石濤,報上名號吧,少年郎。”


    少年從喝茶的擔貨郎那裏拿了個雞毛撣子當劍,悠然道“我隻是個無名小卒……算了,就這樣說吧。”


    “劍”指石濤,少年的氣質陡然一變,就像是一柄藏著鋒芒的絕世寶劍,現在它的劍鞘緩緩滑落,劍光四射,寒氣逼人,眼蒙白紗的少年沉聲道。


    “無名小卒,葉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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