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昏暗過後,亓鴆後背觸及一片平地,伸出手穩住了二人身形。


    任晚此刻趴在亓鴆身上,手上緊緊握著玉牌的同時還環著他的腰身。


    她幾乎是立刻就抬起頭,“你剛才沒傷到吧?”


    女子抿著唇目光凝重,一頭墨發很淩亂,此刻自上而下垂墜下來,


    甚至有些許還在他的脖頸處,讓他有些癢。


    心裏也是。


    “我沒事。”


    亓鴆和她視線相匯,從裏麵流露出的關切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身側的手已經攥成了拳,實在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那就好。”任晚鬆了口氣,這才從他身上爬起,環顧起四周來。


    方才他們是從那幾幅畫進來的,可任晚迴頭走去,卻隻見得一片虛無。


    二人此刻身處於,黑夜的漫天星幕之下,那些閃爍著的星辰,好像一伸手就能摘得到。


    至於腳下,更像是個觀星台。


    “剛才來的路沒有了,我們要怎麽迴去?”任晚站在遠處,瞧著亓鴆才站起來,隻是抬望著頭頂星幕。


    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阿晚,你過來,離我近些。”


    任晚走到了他身側,他示意她抬起頭,“你可看過星宿排布?”


    她點點頭,不過,隻能知道個大概方位。


    “東方蒼龍,氐宿造作,是為大兇。”


    亓鴆目色幽沉,說出口的同時,指尖已經在夜空中劃動,片刻,二人頭上出現了變化。


    萬千星辰劃過銀色的尾巴,匯於一處,向二人方向緩慢墜落。


    等聚攏的銀光散去,兩人這才看出裏麵的是什麽。


    這鏡子的背麵正中鑲嵌著一顆圓潤的冰透珠子,似玉髓又不是玉髓。


    珠子四周,連著鑲邊是極其好看的碧落色刻紋,是如冰淩一般的清透,瑩瑩泛著藍光。


    鏡子的正麵之鏡泛著冷冷的寒光,在這處觀星台上仍舊發著亮。


    “這是……噎鳴鏡?”任晚語氣懷疑,從前,她隻從宗門授課長老那裏見過這神鏡的虛影。


    許久許久之前,那會兒青要還是世間第一大宗門的時候,這噎鳴鏡是青要宗看守的。


    隻不過後來青要宗沒落。


    聽聞是幾千年前在被靈域眾人混亂爭奪的過程中,就已然是找不到了。


    傳聞噎鳴是後土所生,後土是共工所生。噎鳴作為炎帝一脈後人,身份可謂顯赫。


    而噎鳴自己也並非泛泛之神,祂是上古掌管時間之神,後又生十二子,正是那十二歲神。


    所以,這噎鳴鏡實則是古神器,歲月久遠。


    傳聞中噎鳴鏡能溯過往,探後事,是一個爭議極大的神器。


    有靈域修士以為,這樣的一麵鏡子實在是有違天道,理應銷毀。


    但也修士認為,關他屁事,這樣的神器,又不可能落到隻會說酸話的人手裏。


    有異誌記載,一個人最多能從這噎鳴鏡中看得三次。


    這三次是前事還是後事,全憑拿到鏡子的人當下所念。


    亓鴆此刻已經將鏡子拿到了手中。


    沒催動這鏡子的時刻,它除了特別好看外,似乎也沒別的特別之處。


    觀星台上,二人身邊,重新割裂般出現了扇閉合的虛門。


    亓鴆沒有言語,順勢就將鏡子交到了任晚手上,而任晚,也十分自如地就將鏡子揣起來。


    她再次拿出玉牌,放在門上,二人再度被靈光籠罩,這便出了九寒塔。


    等再度睜眼,他們又是站在了塔前。


    往前看去,寒魄橋還沒撤離,對麵崖邊的雪燃玉還沒走,從背影上看,他仍舊端坐在茶桌旁。


    待二人走近。


    卻聽見


    “冬——玉——”他語中飽含威脅,對著上了茶桌的雪鴞麵露最後一絲微笑。


    誰知,雪鴞竟然也咧開嘴,眼睛閉成了一條黑線,就像勾起了個同樣的笑。


    然後,低下頭毫不猶豫地將桌上擺盤的茶點盡數吞入腹中。


    任晚懷疑它並沒有嚐到任何味道。


    雪鴞吃了茶點,不知悔改,甚至變本加厲地衝著雪燃玉扭了扭頭。


    一記藍色靈光閃過。


    雪團將雪鴞悶頭砸下桌。


    這下,它就安分多了,縮著翅膀躲在了桌下,黃色瞳目中一片清澈。


    亓鴆:……


    任晚:……


    “原是你們兩個出來了,怎麽不喚我一聲呢?”雪燃玉似乎是才發現他們二人。


    任晚往下看了看桌下的雪鴞,笑道:“雪長老這雪鴞很是有趣呢。”


    “任小友若是知道它小時候長得如何一番尊容,大約會覺得更有趣。”


    雪燃玉迴望著任晚,從茶桌前起身。


    “啾!——”雪鴞發出不滿的鳴啼。


    “你二人既然出來了,就隨我來吧。有人在月華殿等你二人許久了。”


    雪燃玉領著他們入了月華殿內。


    殿內陳設簡單,但處處物件都能體現雪燃玉其人對東西的挑剔。


    這裏麵,就是個無用的燭台,那也是尋常宗門尋不來的稀品。


    他們到了才知道,等著的人是秦翌和江漣漪他們。


    “人也等到了,我就不多送了。”


    雪燃玉說這話時語氣淡然,任晚本以為他至少會旁敲側擊地問問第九層的事。


    但是他沒有分毫這方麵的意思。


    比她想象中更為輕易地,他們幾人就這樣離開了九寒峰。


    路上任晚才發現秦翌和江漣漪二人的變化,他二人皆是靈氣上漲,修為登階了不少。


    大抵是入了這塔,受了聚靈陣的影響,或多或少,所有人都有。


    “江姐姐,我為何在入塔前後都未曾見過你?”


    任晚談及自己的疑處,這才打開幾人的話匣。


    “阿晚有所不知,九寒塔九層,每一層的入塔之地都在不同之處。”


    這一點,浮嵐殿的做法倒是很機巧,一來不至於讓眾人同入塔內有所不便,二來,心有不軌之人也難起風浪。


    幾人又行了一段路,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塔內的事。


    走在江漣漪身側的秦翌忽而轉向亓鴆發問:“不知這次大會後,亓公子打算何時啟程?”


    他目光凜然,語氣也有些冷硬。


    任晚不難猜出,自雪峰頂的事後,秦師兄對亓鴆已經沒有什麽好印象了。


    之所以還要同行,不過是因為仙門之命。


    “秦道友,分明是我要前往虔文閣,怎麽你比我還要殷切得多?”亓鴆像是看不出他的冷眼,還非要湊到他跟前問話。


    少年眸子裏帶著些許笑意,還有些故作的不解,那樣漂亮的臉,笑起來卻讓秦翌覺得警惕。


    在雪封頂他也是如此,理所當然地鬆手,激怒雪鴞。


    冷眼旁觀那辛泓墜入魔氣之中。


    甚至於,帶著點孩童般的天真,他是純粹的惡。


    “好了,亓鴆。”


    任晚眼看秦翌眼中都快彌漫出殺氣了,連忙把亓鴆拉了迴來,避免不可挽迴的結果。


    從前從未見過秦師兄麵上露出這樣的神色,除非是斬殺妖魔。


    可見亓鴆是有多麽惹秦翌厭惡。


    “阿晚。”他迴過頭,有些不理解,“我隻不過是問候秦道友,哪裏說不得了?”


    任晚抿起嘴,餘光去瞧秦翌的神色,果然不好。


    她便隻有向那邊的秦翌開口:“秦師兄,我隨時都能走,我已經準備好了。”


    在說出這話的當頭,亓鴆有些不滿的扣住了任晚的手心,她沒去多搭理他。


    殊不知秦翌在看見他二人私下這些小動作時,眉間的鬱色早已濃過了亓鴆方才說話的時刻。


    “任師妹,;臨走之前,師父他有意同你見一麵,你若願意,今晚便去驛舍尋他便是。”


    秦翌說完這話,隻留給她一個冷然嚴肅的眼色,便兀自離去了。


    連著江漣漪也等著秦翌的身形徹底消失後,才能和任晚說上話:“阿晚,你不要在意。他並不是對你生氣。”


    亓鴆:那就是對我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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