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入雪鴞密境的弟子們大多和雪燃玉一個年歲,但都心知肚明雪燃玉的身份不同,這一拜,並非隻為了他們這些弟子,還更因為他們身後的宗門。


    眾人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紛紛將視線轉向自己宗門的長老們。


    反觀此時坐在雪燃玉身後的幾位各宗門氏族的長老們,麵上神色微妙。


    如此一來,浮嵐殿倒是做了個好人情,甚至還逼著眾宗門氏族一同表態。


    雪燃玉重新挺直了身板,繼而轉身看向坐著的前輩們。


    雪氏率先響應:“靈域之人,豈可獨善其身。我雪氏願拿出……”


    ……


    於是,陸續的,各宗門氏族都隻能給出些“好東西”來。


    時機恰當,雪燃玉才再度開口。


    “不知各位前輩可還有要叮囑的?”他依舊是不卑不亢的姿態。


    那位燕氏的家主視線落到那雪色背影上,半分未掩藏情緒,冷然開口:“雪長老可直接開啟雪鴞秘境了。”


    雪燃玉微微勾唇,抬手一撫,在所有宗門弟子的身後,在這浮石巨台的邊緣,虛空中扭曲幻影來。


    入口出現了。


    “那諸位,請吧。”


    道道身影,被這虛空吞沒。


    任晚至始至終,也隻在最初瞧過亓鴆一眼。


    在踏入雪鴞秘境入口的一刹,隔著那麽多人,她依舊聽到了清脆的無舌鈴之音。


    雪燃玉坐了迴去,麵上如常,隻是降低了聲音,向身旁站著的自己的弟子開口:“芳月,你可告知凝華了?若他不入不了九寒塔上三層,便不必迴月華殿了。”


    “……師父——”小弟子臉上頗帶著幾分老成的無奈。


    雪燃玉微微一笑,那張謫仙般的臉上終於帶了點塵世氣息,卻不再去理會他身旁自己的徒弟。


    秘境之內


    任晚穿過秘境之門,入到裏麵。


    眼前之景盡收眼簾,秘境之內是大片的綠意濃鬱的密林,看上去似乎很像淬靈仙府山下的巨木林,隻是遠眺過去一脈雪山。


    銀白的一脈蜿蜒婀娜,倒是讓人更向往。


    雖然所有弟子都是從秘境的那一個入口入內,但是會被安置到不同的地方,即使是原本打算同行之人,也可能一人在密林,一人在雪山。


    任晚抬眼瞧去,她此時所在位置大約在密林最外圍,離雪山最遠。


    她沒急著走,隻在這附近尋了個地方坐下。


    抬頭往上,是極大的一棵樹,蓊鬱的枝葉交互,投下厚厚的涼蔭,連著那種泥土混著草木的氣味,四處縈繞,倒是沁人心脾。


    任晚百無聊賴,順手從地上抄起一根木棍,四處戳戳。


    她指尖撚轉著,虛空中受到阻力,直接戳上一片絳紫色衣角,任晚抬頭,正是他。


    亓鴆視線也落在她戳在自己的衣衫處,“阿晚。”


    “啊,你來得還挺快的。”任晚收迴木棍,撣了撣身上的泥土,麻溜地站起身。


    “那我們就走吧,這兒離雪山還遠。”


    任晚幾乎是轉身就向前走,不過半步,亓鴆就拉住了她。


    “怎麽了?”她不明就裏,也不是很想去迎上他的目光。


    那樣一雙琉璃瞳孔,總是和她這幾晚的幻境相交匯,重疊,她擔心亓鴆會察覺出來。


    但亓鴆依舊是尋常的淡漠,隻是伸出手,從她頭頂上拈走個東西,“沒什麽,是樹上落下的枯葉。”


    他的手攤開來,確實是片皺縮的落葉,隻是看著怪怪的,還長著毛。


    任晚湊近了瞧,發現雙微小的綠瞳。


    她有些驚訝,下一刻,那蝴蝶就舒展開來,翩躚著從任晚眼前飛走了,隱約間還落下些金棕色的細粉。


    任晚忽而笑起來,“原來是蝴蝶啊。”


    逢上亓鴆仿佛盛著一汪月牙的眼,裏麵似乎也帶著些許愉悅。


    “咳。”任晚隻被他這模樣怔住一刹,就收起了笑,轉移話題。


    “這蝴蝶,和當初在金平遇見的好像啊。”


    亓鴆將手背在身後,視線追隨那隻蝴蝶飛走的方向,為她解疑道:“是同一種靈蝶,這世上僅存於雪鴞秘境中的靈蝶。”


    任晚看著今日格外“正常”的亓鴆,有些不適應。


    而亓鴆,背在身後的手,在任晚看不見的地方,不斷摩挲著食指上戴著的玄戒。


    “那個,現在我們是直接去尋那雪鴞嗎?”任晚開口發問。


    她知道他肯定是早已做好了準備,想必是極為縝密的籌謀。


    結果,卻換來一句。


    “阿晚,你想吃櫻桃嗎?”他勾起唇角,微微歪著頭,竟帶著幾分稚童模樣。


    “哈?”


    雖然離譜,但任晚終於找迴了些和亓鴆相處的熟悉感。


    於是,兩人決定先去尋這雪鴞秘境中唯一的一棵櫻桃樹。


    “浮嵐殿的這隻雪鴞活了上千年,其道行早已不知深淺。原本,修行到這種的地步的靈物應當不被外物所惑。”


    “但偏偏,這隻雪鴞從幼時便生於那棵櫻桃樹下,所以,櫻桃成熟前,這雪鴞定然會等在櫻桃樹下。”


    任晚心下驚訝,她前世怎麽從未聽說過,還有這種作弊的法子?


    “真的假的,那這櫻桃樹豈不是也有了上千年的年歲?”


    亓鴆壓下即將揚起的嘴角,看著任晚眨巴著一雙眼,撲朔著,裏麵由不信變作了半信半疑。


    亓鴆沒接著迴答,隻是多瞧了任晚幾眼,轉身抱手朝著密林深處一個方向走去。


    而任晚,隻當是自己前世沒注意,也不再去糾結。


    任晚亦步亦趨跟在亓鴆身後,祈求著這一路上不要遇見旁人。


    隻是,這雪鴞秘境雖大,但也進來了這麽多的宗門氏族弟子,眾人還都在四處走動著,遇不見也難。


    眼見著前方出現幾名白衣弟子,任晚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亓鴆,就勢躲在了一棵樹後。


    任晚側身看著那幾人衣衫的形製,還好隻是雪氏的弟子,並非是淬靈仙府之人。


    “阿……”亓鴆欲要開口,任晚連忙捂住他的嘴,皺著眉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隻是,他們已然發現我們了。】


    暗語入耳,任晚似有所感轉頭迴看那些人,果然見那領頭的弟子麵帶疑色,正往他們這邊看來。


    “是哪位道友在那兒?”


    【你怎麽不早說?】任晚長歎一口氣,迅速從儲物袋中拿出方絲帛來,將臉遮住。


    這東西本是她從前出門做宗門事務拿來隱匿麵容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被這些雪氏的弟子給識破。


    任晚迅速在腦後打了個結,整理了情緒,和亓鴆一同走了出去。


    “幾位道友誤會,我們恰好也途經此處,隻是並未發現雪鴞蹤跡。”


    任晚毫不慌張,從容地走到那幾名雪氏弟子麵前。


    “道友是淬靈仙府之人?”那弟子也顯然認出了她的身份,但也同樣看見了她身後的亓鴆。


    “我竟不知何時,亓氏長公子和淬靈仙府之人也走得這樣近了?”這為首的弟子模樣雋秀而精致,身上衣衫略微和旁人不同,大約也是個有身份的。


    且這人言辭之間帶著點傲氣,很符合靈域之內,人們對雪氏一族人私下裏的評價。


    高高在上,眼高於頂。


    任晚不想和這種人多打交道,隻能打著哈哈道:“我與亓公子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等會兒,還是要看我自己的緣法。”


    “……亓公子,不如你和我們同行吧,肯定等更早尋得雪鴞。”


    一名站在那領路弟子身後的小弟子提議,而他身旁的那位女弟子聞言,也跟著點了點頭。任晚眼神很好,自然也看見了那女弟子臉上浮起的紅霞。


    任晚餘光裏瞥了眼亓鴆今日的打扮,心底暗歎了聲紅顏禍水,真是什麽時候都能用他的皮相迷惑到人。


    “我師弟所言不錯。”那弟子先是提議,隨後視線輕飄飄掃到任晚身上。


    “至於這位道友,想必來到此地已是不易。還是不如……多保存體力,免得等會兒……。”


    他言未盡,意思都表達到了。


    任晚怎麽會不知道,這幾名弟子是覺得亓氏肯定也有自己的手段,想要借助亓鴆的力,增加找到雪鴞的幾率。


    不過,說起來她上下兩世加起來被人看低的次數多了,早就不在意了這些了。隻是,現下還是頭一次有人想要挖她身邊人。


    亓鴆會怎麽做呢?


    是和這群人虛以委蛇,利用他們,最後背地裏捅他們一刀?


    還是直接拒絕?


    於是乎她清楚的聽見。


    “嗬~”亓鴆嘴裏嗤笑出聲,眼底卻是沒有半分笑意,“阿晚最為討厭蠢物,我也一樣呢。”


    “不知幾位,都是什麽東西?也配在這裏對阿晚說這種話?”


    他語氣溫和,視線裏的冷漠和疏離卻直叫人生出最為恐懼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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