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本就是一同重生而來,如今大約也隻有他一人知道任晚的過往,他們之間那樣的不同,他們是這世上最為特殊的兩半。


    亓鴆長睫垂下,看不清神色,嘴裏傳出一聲唿召,


    “魂引”


    房間裏兀然騰起一股濃烈的魔氣,一人身影出現,他抬眸,任晚立馬看清了他的金色重瞳。


    任晚有些驚奇,這人她有所耳聞。


    聽聞亓鴆不信任活人,他身邊有一個作為儲君時就帶在身邊的傀儡。這傀儡生就一雙金色重瞳,修為深厚,幫著亓鴆做了不少惡事,也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駭人角色。


    原來這傀儡叫魂引。


    任晚打量著他,那傀儡懵懵懂懂如稚童,眼睛裏呆滯得很,總之看著不太聰明的樣子。


    那傀儡察覺有人盯著他,迴看她,然後歪了下頭。


    亓鴆直接把畫像交給了魂引,言簡意賅,“去吧。”


    魂引得了令,迅速離去。


    “呃,你這傀儡還挺特殊。”任晚看著魂引離開,幹巴巴開口。


    亓鴆卻像是誤會了什麽,“你想要?給你做一個。”


    他語氣稀鬆平常,就像是給要她挑個白菜。


    任晚嚇得連忙擺手,“不了!不了!我用不上。”要是來個傀儡呆呆站在她身邊,時不時對她歪頭邪魅一笑。


    想想就覺得詭異。


    任晚眼神忽閃轉移話題,“魔魂你也拿到手了,過幾日我們就走吧。”


    亓鴆點頭,“差不多了,浮嵐殿那邊的人也該要到齊了。”


    任晚聽著他這話,心又提了起來。


    【不是吧,該不會浮嵐殿他也要去鬧一趟吧。】


    這一晚,任晚睡得還算好,她打算明天就把辛氏的事情弄清楚。


    枝頭雀鳥鳴叫,任晚一覺睡到了自然醒,身上的傷口好像都不怎麽疼了。她活動活動筋骨,推開窗,才發現身處之地有多高。


    站這樓上,能將山下雲萊城風光一收眼底,抬眼青天遼闊,萬裏無雲,當真是個登高的好地。


    隻是,待久了自然生出幾分孤寂,高處不勝寒罷了。


    任晚再度迴頭,看見了江漣漪久久望著她的眼,那雙總是帶著柔和的笑的眼睛泛起水霧,幾欲要哭出來。


    “江姐姐!”


    她笑著,江漣漪快步向她走來,伸出手撫摸上她的臉,才感歎道:“你醒了就好了。”


    “江姐姐,我福大命大,遇事總會逢兇化吉的,你放心好了。”任晚對著她笑著,有些沒心沒肺。


    江漣漪看著她這個樣子,才真的放下心來。


    “這辛氏當真是個渾水之地,沒想到那絞魂窟下竟有那麽多的冤魂。”江漣漪現在迴想起任晚掉入了那樣的地方,心裏都還覺得後怕。


    “江姐姐不如給我講講辛氏之事。”


    江漣漪沉吟許久,還是決定告訴她,“你那日被辛雲追帶走後……”


    江漣漪把經過盡數講給了任晚聽,包括亓鴆把辛氏一家困殺的那一段。


    任晚其實是猜出雪娘就是雪夫人的,隻是,沒想到那個辛家主表麵看上去人模狗樣,為了雪夫人,不惜劍走偏鋒用無辜之人的生魂來供養魔魂。


    “那縷魔魂呢?怎麽處理的?”任晚知道那魔魂在辛雲追身上。


    “鏡台把那縷魔魂抽出了,隻是辛公子恐怕此生修為隻能止步於此了。再加上他……”江漣漪皺了皺眉,“他中了亓公子的毒,再過段時間必須要去往夷微島,看看能不能治。”


    任晚聽完,隻是覺得有些說不出,辛雲追那樣孤傲的一個人,修為止步,身中奇毒,是怎樣的重創。


    當初辛氏門口,金箭破雲,多麽燦若浮光,驚才絕豔的少年啊。


    “辛氏這次確實是犯了大錯,四大宗門那邊也遲早會知道的。”


    任晚仔細搜刮著上一世的記憶,若她記得沒錯,辛氏當初在她迴宗門沒幾年,好像也出了事。


    但當時隻是聽說辛氏忽然隱匿低調了幾年,之後還是又很快重振起來了。


    後來辛氏家主已經換了新的,正是,正是……辛雲追!


    她怎麽會忘了這一茬,是因為辛雲追在前世改名辛隕,就是辛雲追這個名字,也是任晚從旁處聽說的。


    任晚發現,自她重生以來,很多事情都變了,而這些事都有她的參與。


    萬一到後麵越來越不能控製該怎麽辦。


    任晚和江漣漪一同下了雪顏樓,正走著,前麵撒歡跑來一隻小東西。


    它四隻腳撒著歡,後麵追著那人根本攆不上,沒想到,那彖獸直直向任晚而來,騰空而起就要撲在任晚身上。


    任晚往後退著步子,一隻手擋在了她身前,她側目,正是亓鴆。


    彖獸的後脖子被一下子提溜住,順勢一甩,直直向那名侍從砸去。


    那侍從被這股怪力一砸,竟然生生往後倒下去。


    江漣漪手中一股靈力摶去,幫他緩了下,這才沒摔得很厲害。


    那侍從抱著彖獸,露出些許痛意,勉強睜開眼,一看見是他們幾個,臉上的恐懼根本藏不住。


    “奴得罪了。”


    他弓著身,還在發抖,哦,他手裏的彖獸也在發抖。


    任晚認得他,正是辛雲追身邊的聽風。“還不快走!”


    如獲大赦般,聽風抱著彖獸就要走,隻是最後欲言又止地看了眼任晚。


    亓鴆見狀對她莫名溫和地笑起來,“阿晚,你可真是好心腸啊。”


    嘲諷之意尤甚。


    和任晚猜測的一樣,第二日那仆從便來找了她。


    “論心論跡,我皆算不上什麽好人,這件事,你不如換個人去求。”任晚看著對她跪下的侍從,冷冰冰地開口。


    聽風聽她這句話,立馬慌了神,“任姑娘,這件事隻有你能做到了。隻有你同意,我家公子才有可能出來。”


    “這話就怪了,我可是你家公子親手推下絞魂窟的,你要知道,我可是真真切切少了半條命。”


    “可那是……那是……”侍從的話沒說完。


    那是辛雲追體內的魔魂作祟,她知道。


    可是,她也是真的被辛雲追傷過,欺過。在辛家的時間裏,她甚至以為辛雲追和小時候那群堵她在巷口的孩子一樣。


    聽風以為沒了希望,便泄氣地走了。


    辛雲追母親的忌日要到了,就在這幾日,任晚當初在山下打聽消息的時候就知道了。


    這聽風是來求她去放辛雲追出來一天,去祭拜他母親。畢竟他以後都隻能待在夷微島了,此去經年,不知何時才能重歸雲萊。


    任晚看著搖曳著葉子的琉璃盞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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