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王老漢心裏歎氣。


    他是石龍鎮上的更夫,跟媳婦馬桂花生有三個兒子,家裏長子常年在道上做苦力,給人抬東西或者搬運貨物;二兒子有些運道做了酒鋪的學徒;隻有三兒子,他托關係送進馮家做了護衛。


    連他媳婦也是幹活的好手,幫那些富貴人家做做灑掃的活計。


    如此,家中雖無存糧餘錢,但也過得去,甚至比尋常人家好上不少。


    平日裏,那個不羨慕他們王家,人丁興旺。


    那些日子雖然辛苦,但是吃喝尚能飽腹,也平安順遂。


    可是,一切終止在去年秋季,糧食顆粒無收。


    人人勒緊了褲腰帶,手中銀錢都買了糧食,不富裕了,也就不會找人幹活。所以他媳婦和大兒子沒了活計,二兒子也在第二年春季被趕了出來。


    可憐,他本就是逃難到的石龍鎮,沒有積蓄,勉強混口飯吃。


    這一難,家裏險些沒撐過去,還是三兒子在馮家做護衛,才能賺些糧食養著一家五口。


    好容易給大兒子定的親事,自然也黃了。畢竟自家人都不夠吃,那裏養得起其他嘴。


    大兒子也懂事,從未有過埋怨。帶著他二弟走街串巷,掙口飯吃。


    關關難過,關關過。


    普通人就是這樣,堅持的活在這個世上。


    王老漢本以為,一切等下雨了,等地裏種出糧食就好了,到時候,他要想盡辦法買一塊地。


    他想了很多的打算,都沒趕上。


    怎麽突然就有人殺進鎮子了呢?


    他活了幾十年,都沒見過那陣仗。明明是一群麵黃肌瘦的流民,胳膊細的仿佛一掐就斷,但是力氣那麽大。


    那些人像土匪一樣,不,比土匪還可怕。


    王老漢年輕的時候,去過南方,那邊山川眾多,也有不少匪禍,他就見過兩個。


    兩個黑瘦的大個子,把他攔在山道上,搶他的包裹。


    他害怕極了,就把包袱給了他們,沒想到那兩人搶了包袱就走了。


    不像這些流民。


    他們不止搶糧食、搶銀錢,還砸東西,有個人拿著把菜刀,到處亂砍,狀如瘋狗。


    馬桂花就是死在這人手裏。


    當時兒子們都不在,他也不敢上前。隻能躲在門後,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將馬桂花砍成了爛泥。


    等人走後,他顫抖著手想把屍體拚起來,可是做不到。


    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抽搐著半邊身子,就動不了了,他在地上躺了半響,才見兒子們迴來。


    大兒子把他抱迴房放在床上,又跟二兒子出去找他們弟弟。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就見三兒躺在旁邊,沒了一條胳膊。


    老漢的眼睛幹澀,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哀莫大於心死,悲莫過於無聲。


    就在王老漢覺得,人生將到盡頭的時候。


    大兒子突然請迴一個先生。


    那人,衣衫幹淨整齊,行為舉止有禮,麵上雖有些嚴肅,但是字字句句都是關切之意。


    “王陽,你別著急。我們家主請了一位神醫,我現在就請他來給你父親、三弟看診。”


    “謝謝!謝謝先生大德!謝謝家主大恩!”


    “不用客氣,你日後就要在家主手下做事,都是自家兄弟,理應互相幫助。”


    程閉揮手,扶起跪在地上的王家大兒子,也就是王陽。


    他這幾日都是在鎮上巡查,見過的慘事多不勝數,有些場麵讓他一個大男人看了都心驚膽戰,王家的還算好些。


    他心裏想的,王老漢自是不知。


    後者聽到三兒子有救後,那顆醞釀許久的淚珠,才順著眼角的皺紋流下。


    王老漢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是活夠了,怕死,也不怕死。


    可他可憐的小兒子,才不過二十,就跟著他一起走的話,他死也不瞑目。


    不知這家主是誰,王老漢心中就已滿懷感激,如果能起身,恨不能給人磕幾個響頭。


    那先生走後,當晚。


    就來了兩個大夫,一個年紀大些,是老神醫;一個年輕些,但是俊朗非凡。


    老神醫說,他這是中風,才不得動彈,隻要心情舒暢,好好修養,雖不能幹活,但也能多活幾年。


    而他三兒子,止了血,養好傷,就算沒了臂膀,也是一個好漢。


    兩個兒子忙不疊應聲。


    許是老天終於看夠了苦難,在兩個兒子的用心照料下,王老漢終於能張口說話了。


    當他得知,天降甘霖。


    更是狂唿,老天開眼了,老天開眼了。


    雨過天晴後,三兒子扶著他坐在屋簷下,兩人都笑了。


    藝術來源於生活卻又高於生活。


    苦難來源於社會又終結於人們。


    鎮上王老漢一家的事情,程水並不知道。


    她現在正頭疼,事情太多,無人可用。


    得知老頑童在鎮上給人看病,也是說聲知道了。


    程水思量著,寫了幾個地名和人名,人手不夠當然是要找人。她憑借著記憶裏的一些內容,寫下能人所在。


    唉,還有這竹簡,太不方便了,什麽時候能用上紙呢?


    想到這裏,她又寫了幾個知道的方備用,其中製紙算上簡單的了。


    就在程水沉浸在迴想中時,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家主,家主!”


    見房門沒關,許辭輕輕敲兩下。


    “何事?”


    見他一臉焦急,程水疑惑,按理,最近沒有什麽大事發生才對。


    “家主,我剛跟幾個新弟兄出城不久,就發現一波流民正向著鎮上趕來。其中一個兄弟眼尖,認出那是上次衝擊鎮子的一夥流民,不知為何去而複返?”


    “什麽?”


    程水也是吃驚,這件事突如其來,打破了她的認知。


    皺眉思索了一下,“那些人還有多久到?”


    “我看那些人步履蹣跚,應該還有半日。”


    程水在房內踱步了兩圈:“是哪個方向?”


    “應該......是南方,那個方向......有河道!”


    許辭土生土長,對這些方位布局有些了解,脫口而出。


    “看來,是那些流民四處奔逃,想逃去南邊的那幫人,被突降大雨而漲水的河道阻擋,才複返。”


    既然想通了關鍵,程水也不遲疑。


    “馬上召集人手,關閉城門,把所有家夥都帶上。”


    “是!”


    “放心,這些人不會太多,我們剛好借此立威!”


    程水目露寒光,她可不是什麽膽小怕事的人。


    吃到嘴裏的石龍鎮也絕不會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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