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無人的公路上行駛,駛過一塊積水旁濺起一大片泥水。


    “童話說雨後會有一片彩虹~”


    “卻不曾說過它也轉瞬成空~”


    司機輕聲哼著歌,也不管調子對不對,倒是哼的起勁。


    他抬眼看向後視鏡,那裏靜靜的坐著一個女孩,她戴著口罩,渾身精致的不像話,與周圍格格不入。


    他沒忍住開口問道:“小姑娘,你這大雨天的去爬山幹啥,這兩天下雨景點都關閉嘞。”


    這小姑娘是他在機場接到的,身上也沒個行李,就背了個背包,手裏抱著一隻貓,看著也不像是來旅遊的。


    聞棲睜開了眼睛,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嗯,開學之前想來旅遊一次,我不進去,我就想在山腳下看看。”


    司機還是有些擔心,想要勸道:“姑娘聽叔一句話,這下雨太危險了,要不叔送你迴去?放心叔不收你錢,叔也不是啥壞人,有工作證的,你上小程序一搜就能查到的。”


    他還是不放心,這小姑娘哪有要去旅行的模樣,而且這早爬晚爬不都是爬嗎?咋這個時候上去。


    聞棲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溫聲說道,“這是我和朋友的約定。”


    司機急了啥約定偏偏要這個時候啊?


    “姑娘你就聽叔一句勸,太危險了!”說著他就停下了車。


    聞棲低下頭,看起來有些恍惚,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難過,聲音卻平淡無奇,“叔,我朋友死了,他最後的願望就是想來看看,過兩天他的三七我想拍張照燒給他看。”


    司機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還有這個故事,但這可不足以讓他動搖,他一咬牙又勸道:“姑娘你聽叔說,這太危險了!你要是出了事兒你朋友可能也不安生,聽話咱迴去啊。”


    聞棲低垂著腦袋,看似很難過,其實別人看不見的眼睛裏滿是冷淡,她伸出手打開車門,認真道謝:“謝謝叔,我真的要上去,這也不遠了,我就自己來吧。”


    說著她從包裏掏出了兩百塊錢,“這些您拿著,謝謝您的關心。”


    司機一看著急了,這姑娘怎麽就不聽勸呢!可他又不能放小姑娘一個人上去,這路上沒人多危險啊,他一咬牙,“上車!叔帶你上去。”


    聞棲的眼底劃過一絲驚訝,然後迅速恢複正常,露出一抹笑容來,“謝謝叔。”


    車子又重新啟動,車裏的音樂也換成了比較歡快的流行音樂,司機不會哼,就跟著節奏點頭。


    大炮打了個哈欠,有些百無聊賴,“這司機人還挺好的哈。”


    聞棲摸了摸它,應了一聲。


    大炮翻了個身露出柔軟的肚皮來,滿臉陶醉,“誒呦~舒坦,不過你這樣騙人家好嗎?”


    “不騙他難道我要說實話?說我是去死的?”聞棲笑道,一點也沒有要去死的感覺,反而是更像是真的去旅遊的人。


    “行吧行吧,我也說不過你。”


    大炮主動抱住她有些涼的手,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聞棲的視線轉向窗外,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雨水落在車窗上還未來得及停留,就被更加大的雨點打落下去。


    司機也打開了車燈,雨刷器不停的工作著進行它的職責。


    暴雨即將來臨。


    快到山下時,聞棲喊了停。


    “謝謝叔,我到這停就行了,再上去不安全。”


    司機故意擺著個臭臉,“你這個小女娃娃還知道危險啊!聽叔的要不還是迴去吧。”


    他還是沒有放棄勸聞棲下去。


    聞棲搖了搖頭,“謝謝叔,多少錢我拿給您。”


    司機卻搖搖頭,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啥呀!這是我今天最後一單了啊,不收錢。”


    聞棲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要不你現在趕緊去拍照,叔在這兒等你,咱一起迴去。”他眼裏的擔憂不似作假。


    聞棲搖了搖頭,“不用了,我還有個朋友他也迴來,隻是要晚點,我等會坐他車一起迴去。”


    司機明顯不信,但經不住聞棲堅持,他走前再三囑咐,讓她和朋友拍完照就趕緊下山。


    車子開著了,獨留聞棲一個人抱著貓撐著傘呆站在原地。


    司機從有些模糊的後視鏡往後看,無奈歎了一口氣,“這小姑娘咋這麽倔呢……”


    他迴過視線,往後視鏡掃了一眼,卻發現座椅上靜靜的躺著一遝紅色。


    他趕緊停下車來,手往後一撈拿起來,一數足足有一千塊錢,上麵還放著一張字條。


    “謝謝您,這些錢就當是我存您那的車費,下次還搭您的車。”


    司機的眼眶微微泛紅,他哪能不知道這是小姑娘故意這麽寫的,就是防止他不收。


    他細心將這些錢收好,想著下次一定要帶這個小姑娘好好轉一轉。


    聞棲懷裏緊緊的抱著貓,風大到把她吹的有些站不穩。


    手裏的傘也撐不住了,直接被掀翻了過去,她無奈隻能收迴來,放在背包裏,換上了雨衣。


    大炮也看見了她放錢的動作,有些好奇,“你給那麽多幹什麽?”


    她這次都沒有帶手機過來,而是換了現金來用。


    聞棲把它塞進雨衣裏,滿不在乎,“這幾天暴雨,他可能接不到什麽單,我看到他放在手機殼後麵的照片,是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小孩,看他身上穿的衣服也很舊了,就這樣都還不願意收錢。”


    “好人得要有好報。”


    大炮沉默一會兒,縮了縮脖子,沒有再說話。


    路上並不順利,等她好不容易走到有階梯的地方卻被一道道鐵門攔下來。


    景區裏已經完全沒有人了。


    聞棲在周圍看了一圈,選擇從旁邊的圍欄翻進去。


    她站在圍欄下麵,看著周圍的攝像頭,慶幸景區已經斷電了。


    她跺了跺腳,將懷裏的大炮放在脖子上,雨點落在臉上,模糊了視線。


    三……二……一……跳。


    聞棲抓著欄杆往上一翻就翻了進去。


    大炮調侃道:“我要告你逃票哈!”


    聞棲輕笑兩聲,“那我下次來補票好了。”


    一人一統相伴,踏上了這條路,不懼風雨,隻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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