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


    眾知青正在吃午飯,黃梅花的房間突然傳出尖叫聲。


    接著是尖銳的“王寶貝呢?他抱了我摸了我他要對我負責”等一大串話。


    廚房屋簷下吃飯的眾人對視了一眼,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黃梅花是故意跳河,意圖訛上王寶貝的。


    跟老知青坐在一起的田偉光不禁黑了臉,竟然設計王寶貝也不設計他!


    張胖胖等仨人對唐堯豎起大拇指,齊聲道:“機智!”


    “那是!”唐堯昂首挺胸,“這種事我老家就有。下鄉前,我媽還特意逮著我講了一遍,我記得可牢了!”


    他看向張胖胖,“倒是胖胖同誌,你需要向我學習一下,別哪天中招了。”


    張胖胖迴了唐堯一記白眼,“怎麽可能,我會離女同誌遠遠的。”


    “真的?”唐堯故作懷疑狀,“人家在你麵前摔倒你不扶?”


    “不扶!絕對不扶!摔一跤又不會死。”


    “人家在你麵前跳河你不救?”


    “不救!絕對不救!學你喊別人來救!”


    “人家說有關於王寶貝的事要告訴你,讓你進屋或進小樹林呢?”


    張胖胖翻了個白眼,“我不會去的,拿誰做借口都不去。”


    唐堯倏然神色一變,“那如果有人神情焦急,說我在樹林裏受傷了呢?”


    “我,”張胖胖一愣,遲疑了。


    林慢慢他倆也愣住了,這萬一是真的怎麽辦?


    唐堯搖頭說道:“不管是真是假,千萬不要一個人或兩個人跟過去,你們一兩個人去能做什麽?我如果摔下山,隨便移動我,反而會造成更嚴重的傷勢。


    “與其讓我變得更加嚴重,不如迴去拿被子和叫人。用擔架抬人,才是最好的送醫方式。而更多人交替著抬擔架,送醫速度也更快不是?”


    張胖胖仨人的神情由呆愣變清明,就是……


    “阿貝啊,為什麽你能這麽冷靜?”張胖胖疑惑不解。


    唐堯稍作思考,告訴他們:“大概因為我跟你們的觀念不同?我覺得救人需要量力而行,而非為了救一個人而搭上另一個人。”


    話音未落,整個院子都安靜下來了,唯獨黃梅花那間房還在不斷傳出爭辯聲。


    唐堯笑了笑,繼續說:“自不量力救人,沒準救不了人,還會搭上自己的命。既如此,為什麽不等增加了救人的砝碼再去救?”


    老知青中,陳愛國突然出聲問道:“如果來不及了呢?”


    唐堯聳了聳肩,“那就沒辦法了。”


    總不能救不了人又搭上一條命吧?


    聞言,老知青們眉頭一皺,臉色驟變,看他的眼神仿佛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人。


    唐堯嗤笑,“怎麽,非要一命換一命或一起死,你們才覺得偉大嗎?這麽偉大的你們,怎麽不進去救黃梅花,怎麽不犧牲你們的幸福娶了她,別讓她嫁給田大寶。”


    陳愛國皺緊眉頭,“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都是救人不是?莫非你們的幸福比我的命重要?”唐堯嗤之以鼻,“你們那麽善良,為什麽不把所有的糧食都拿出去接濟那些快餓死的人?”


    在他看來,偽善比真惡更可惡。


    何況他又不是不救人,隻不過他得確保能救,且不會搭上自己的命而已。


    一命換一命,或者搭上自己的命還救不了人這種蠢事,誰愛幹誰幹,反正他不幹。


    張胖胖抬手摟住唐堯的肩膀,“阿貝啊,我要向你學習!我能救人才去救,不能救絕不去添亂。”


    他之所以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是被震驚到了,而非接受不了。


    林慢慢和李小明也緊隨其後,“我們也一樣,量力而行,量力救人,不做無謂的犧牲。”


    唐堯微微一笑,“嗯。”


    至於老知青怎麽想,他不在乎,有張胖胖他們三個就夠了。


    這邊剛說開,就見黃梅花衣衫不整地衝了出來,尋找唐堯的方向,想衝進唐堯的懷裏,被唐堯眼疾手快拿小板凳給推開了。


    “黃梅花同誌請自重,否則別怪我去跟紅衛舉報你。”唐堯一臉淡漠地說道。


    “你敢舉報我?你去啊!”黃梅花破罐子破摔道,“明明是你救了我、抱了我、親了我,紅衛會連你一起抓!”


    唐堯冷笑一聲,“你真以為你說什麽別人就信什麽?你再說一句,我立馬告你汙蔑我名聲,送你去勞改!”


    “你!”黃梅花怒不可遏,“我就要告你輕薄我,我還不信你能隻手遮天了。”


    “胖胖、小明,麻煩你們去找大隊長和書記過來,我要告黃梅花汙蔑我名聲!”


    唐堯說完,張胖胖和李小明應著“好”,飛快跑去找大隊長了。


    他倆到的時候,大隊長一家也在吃飯。


    聽張胖胖說黃梅花醒來就汙蔑唐堯,他們都忍不住皺起眉來,沒想到黃梅花竟然是那種人,事實麵前還敢狡辯。


    “東旭,你去鎮上找公安。”大隊長對小兒子說。


    “好。”李東旭點頭,囫圇吞棗把飯吃完,推著自行車離開了。


    大隊長則同張胖胖他倆一起去找書記和婦女主任。


    坐在家門口納涼聊天的村民見到他們,被告知情況,個個義憤填膺。


    他們村居然出了這麽個人,必須弄走,不能壞了村裏的風氣!


    本來隻有幾個人的隊伍,因為一個喊一個,最後變成全村三分之二的村民都過來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趕到知青院的時候,黃梅花還在振振有詞,認定了救她抱她摸她親她的人就是王寶貝。


    邊上的田大寶氣得要死,連打了她幾巴掌。


    剛帶隊進來的大隊長聽到那些話,怒極爆喝:“黃梅花,你要神誌不清就去醫院,別來攀扯其他人!”


    “臭不要臉,想賴上阿貝。”


    “看阿貝條件好唄。”


    “條件好招誰惹誰了?明明是她心思歹毒!!”


    黃梅花不管不顧大聲叫嚷:“就是王寶貝救我的!就是他抱我摸我親我的!”


    “嘖,這種不要臉的話都說得出口,幸好沒娶她進門,不然真是家門不幸了。”


    “以前真是瞎了眼了,就這種兒媳婦,倒貼我八百塊嫁妝我都不要!”


    “誰敢要!這種人可是水性楊花,見一個愛一個的。”


    “這是愛嗎?這是騙!”


    “啊啊啊啊啊!”黃梅花瘋狂大叫,“你們肯定都收了王寶貝的好處,都幫他說話,明明就是他救我的!就是他!”


    眾人齊齊朝天翻白眼,這黃梅花都理智不清了。


    早就懶得開口,躲在一邊防著人的唐堯說:“大隊長,把她綁起來吧,我要告她汙蔑我名聲,送她去勞改!”


    大隊長看著癲狂的黃梅花,點了點頭,“馮麗同誌、李杜鵑同誌,麻煩你們把黃梅花綁起來。”


    “是!”


    兩位女同誌是隊裏耕地主力軍的一員,力氣均不是蓋的,三兩下就把黃梅花控製住並綁了起來,還拿了塊抹布堵住了她的嘴。


    被綁住丟在地上的黃梅花仍在瘋狂掙紮著。


    田偉光見她這樣,早就不生氣了,還忍不住慶幸。


    一群人不再看倒胃口的黃梅花,飯沒吃完的繼續吃,飯吃完的就聊起天來,都舍不得離開,都想等公安來。


    唐堯迴屋拿大白兔奶糖,一人分了兩粒,跟村民閑聊起來。


    林慢慢怕他糖不夠分,跑迴屋裏拿水果糖。


    大家吃著糖,聊著天,也不覺得時間難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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