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唐堯總算體會到了坐拖拉機的感覺。


    平地還好,不平的……


    那恨不得把人顛出去的架勢,嚇得他不管不顧趕緊縮進了鬥裏。


    其他人也跟他一樣。


    這下,誰也不能笑話誰了。


    剛才林慢慢這般坐時,田偉光就恥笑了她。


    如今田偉光也縮成一團,她沒跟他計較,隻是看了他一眼。


    顛簸了兩個小時,拖拉機總算有驚無險迴到了墨鄉生產大隊。


    李東旭下車去跟大隊長報告。


    唐堯等五人縮在鬥裏縮了一路,腿都縮麻了,一動就酸爽無比,沒敢大動作,隻是取下包著臉的衣服擦了擦汗。


    七月天,又是南方,天氣炎熱,若非不想以灰頭垢麵的形象示人,誰願意包著。


    拖拉機直接停在了村口。


    而村口有不少人在納涼與聊天。


    於是乎,鬥裏五個人像猴子一般,被一群上了年紀與帶孫子的村民從頭到腳打量著。


    他們說的是地方方言,唐堯聽不懂,但沒感覺到惡意,猜測應該是在打趣他們。


    田偉光卻受不了這樣的目光,惡狠狠地瞪向那些村民。


    這一瞪,使得村民們下意識皺起眉來,這一批知青好像不好相處啊。


    唐堯不想被當成田偉光一派,扭頭往身後(拖拉機外)看了一眼。


    見那塊沒人,他站起來,將剛才抱在懷裏、裝衣服和被褥的包袱往地上扔,再背起背包縱身一跳,最後從鬥裏抱起裝有保溫壺、碗、筷和臉盆等的那個包袱。


    動作一氣嗬成還瀟灑利落,把村民們都看呆了。


    大家看他的眼神一下變得軟和起來,沒想到這城裏來的白淨小子居然毫不嫌棄就把包袱丟地上了。


    張胖胖見狀,有樣學樣。


    別看他瘦,家裏人把他養得很好,跳個拖拉機還是不成問題的。


    將大家的反應都看在眼裏的李小明也起身動了起來,還示意身邊的林慢慢“跟著做”。


    林慢慢意會,不過隻能學著丟行李,跳不了那麽高,下去還是走的鬥門。


    眨眼功夫,鬥裏就隻剩田偉光一個人了。


    他怒氣衝衝,兇狠地瞪向帶頭的唐堯,後者衝他扯嘴角來了個皮笑肉不笑,便轉頭不再看他了。


    田偉光怒火衝天:豈有此理!你等著,我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這一來一迴,村民們自然看懂了,望向唐堯的眼神更加溫和了,這後生跟那個態度差的不一樣。


    唐堯朝村民們乖巧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唿,完後朝大隊長走去。


    他笑容滿麵道:“同誌你好,你是墨鄉大隊的大隊長嗎?”


    大隊長點了點頭,普通話也不太標準,“你好,我叫李山,確實是墨鄉生產大隊的大隊長。”


    “嘿嘿~”唐堯不禁樂了,“真巧,我爸叫王山。”


    這年頭,別說同名了,同名同姓的都不少。


    又因為四人派行事風格異於常人,許多本來名字挺文雅的人怕被刁難,都給改了名,還改得特別俗氣。


    以至於全國上下找不出幾個名字好聽的人。


    大隊長知曉唐堯是在跟他套近乎,但唐堯剛才的行為及澄淨的眼神,令人討厭不起來。


    這孩子教養不錯,大概是家裏遭了難才到這兒來的吧?


    他笑吟吟地迴應:“是很巧。”話音頓了頓,才問:“你是想問住處的事嗎?”


    唐堯乖巧狀點頭,“是啊。”


    “你們住那兒,知青院。”大隊長指了個方向,“也是趕巧,知青院今年才蓋好的,還有幾間空房,目前暫定倆人一間。”


    “好嘞,我知道了,謝謝大隊長。”


    “不客氣。”大隊長笑道,目光越過唐堯肩頭看向那邊圍觀群眾,“張娃子過來,領這幾個哥哥姐姐去知青院。”


    唐堯本來還疑惑怎麽叫個孩子領他們去,迴頭看見朝他們跑來的孩子的模樣,瞬間了然,這孩子家裏近況不太好,大隊長給予了特殊關照。


    想著,他從斜肩包裏拿出兩塊陳大花給他做的米糕,遞了過去,“麻煩張娃子了。”


    張娃子看著鼓囊囊的方塊,抬眸看向大隊長,後者點頭,他才小心翼翼接過來,用不標準的普通話說:“謝謝哥哥。”


    “不客氣哦。”唐堯笑著揉了揉張娃子雜草般幹枯但幹淨的頭發。


    將一切看在眼裏的大隊長眼神意味深長,這知青不是裝的。


    唐堯對此並不知情。


    他看著張娃子,不由想起了司空小小。


    他的小胖子弟弟,現在過得還好嗎?


    五個新來的知青跟大隊長自我介紹完,由張娃子領著去知青院。


    自己的行李需要自己扛。


    田偉光扛不動,隻好拖著走。


    他再一次兇神惡煞地瞪著前麵幾個人,都是一批來的,難道不該團結互助嗎?


    知青院鎖著門,老知青都上工去了。


    張娃子有大隊長給的鑰匙,開了鎖讓唐堯幾個進去,還跟唐堯介紹哪幾間房是空的。


    唐堯剛才已經跟張胖胖商量好了,他倆住一間。


    聽到有間空房靠外,他指著那間問張胖胖:“胖胖,我們住那間如何?”


    張胖胖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可以。”


    張娃子聽得懂簡單的普通話,知道唐堯他們選了那間,便找到那間的鑰匙,拿出兩把遞過去,“哥哥,鑰匙。”


    “謝謝張娃子。”


    唐堯接過鑰匙,分了一把給張胖胖。


    李小明不想跟田偉光一間房,便問張娃子:“張娃子,有一個人住的嗎?”


    “有的。”張娃子指著其中兩間道:“這間住著陳愛國哥哥,這間住著李來弟姐姐。”


    “好,我知道了,謝謝張娃子。”李小明拿出幾粒水果糖給張娃子。


    張娃子道謝,又磕磕巴巴地跟他們說不要去後麵那座山,看到陌生人下山記得報告,這才離開。


    唐堯問係統:阿9,山那頭是邊防線嗎?


    【再翻一座才是,你要攻略的反派就在那兒。】係統不再隱瞞了,再瞞下去還怎麽做任務。


    唐堯詫異地望著山脈。


    ——真當臥底去了啊?


    【是啊,不然怎麽會傳出“犧牲”的消息。】


    唐堯神情一滯,問出了一個早已藏在心裏的疑惑。


    ——這樣的年代,是不是任務沒完成時,臥底死了就死了,身份不會更正過來了?


    【這邊聯係的人還在的話,會更正。就怕這邊意外死亡,沒來得及交代清楚。】


    唐堯鬆了一口氣。


    ——這種概率應該不大吧?


    【這個時期的概率還是比較大的。剛解放,特務太多,時局動蕩,父子成仇,夫妻背離,比比皆是,誰也不知道到底還能信誰。】


    ——那至少留,


    唐堯說不下去了。


    這段時期確實產生了不計其數的背叛者,確實很難判斷身邊誰值得信任。


    而失去了聯係人,誰又知道臥底是真臥底還是真背叛呢?


    大環境如此,唐堯隻是一個普通人,除了為雙方祈禱,根本做不了別的事。


    係統歎了口氣,【宿主,其實哪個年代當臥底都很艱難,別想太多了。】


    ——嗯。


    想也沒用,和平年代也隻是表麵和平而已。


    百姓安居樂業,安享太平盛世,不過是有人負重前行。


    唐堯做不了英雄,隻能做不給國家添亂的老實人。


    想通後,他拉著張胖胖收拾房間去了。


    十一點近半的時候,上工的老知青迴來了。


    八個人,五男三女。


    知道今天會有新知青來,所以看到唐堯等人時,他們並不驚訝。


    隻是新來的五個人中,居然有四個看上去條件還不錯,難免讓他們詫異。


    這種窮鄉僻壤,又是邊境鄉村,那邊更是一個混亂的國家,按理隻有家境特別差的人才會分到這兒,怎麽他們也過來了?


    這心思隻在他們腦海中過了一遍,都沒問出口。


    張胖胖是個自來熟,笑著給老知青介紹起新知青來。


    被他念到名字的人都微笑著跟老知青打招唿,唯獨田偉光對此嗤之以鼻。


    都是一群土包子,有什麽好認識的!


    田偉光嫌棄的眼神太明顯,再遲鈍也能感覺得出來,何況老知青都不遲鈍,心裏便有了決定。


    **


    新知青獲批後天才上工,於是轉天一早,張胖胖和李小明幾個就一塊到鎮上買東西去了。


    唐堯該帶的都帶了,其他的等家裏人寄就行,便懶洋洋地賴在床上,跟張胖胖說不想去。


    其實他不想去還有一個原因——他要趁人走得一個不剩,到山那頭認一認大反派。


    張胖胖不再勉強,關門走人了。


    待所有人離開後,唐堯一個魚打挺,翻身下床,迅速竄到了後山上。


    原主被精細養著,體質本就不虛,加上唐堯身手利落,兩座山並不在話下。


    就是——


    為什麽這個世界的大反派跟虎默長得那麽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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