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開鋪子的事宜就要定下,可這鋪子還在路禾手裏,李蘭在桌下用手推了推路正。


    路正迴過神:“小禾兒這就有一間鋪子啦?那肯定要自己開啊,小禾兒做的東西都好吃!”


    李蘭咬咬牙,好懸氣死。


    路奶奶看向路爺爺:“那就開吧,讓小禾兒開。”而後又轉頭看向路禾:“隻是你得想好,這開鋪子,不是輕鬆的,你得吃得了這個苦。”


    眾人散,路爺爺問:“我看你是支持小禾兒做生意?”


    路奶奶瞟他一眼:“不是我想,是她想,小禾兒有那個本事,攔她做什麽?與其讓她搗鼓那些小的,賺不了幾個錢,不如讓她折騰大的。左右都是折騰。”


    “你當年就是這麽勸老大媳婦的?”路爺爺挑眉笑問。


    按照張桂的性格,讓路禾一個人村中縣城的來迴跑,定是不讓的,可偏偏路禾就是跑了,定然是路奶奶勸的。


    路奶奶點點頭:“差不多意思,我就是讓她鬆鬆手,小禾兒有那本事,她不應該攔。我琢磨著小禾兒都跟著文先生讀這麽些年書了,和咱們不一樣,和慧兒也不一樣,她樂意就由她折騰去。”


    “左右咱們家都窮到這了,也不差她折騰。”


    路爺爺歎氣:“還是你想得開!”


    就不怕折騰的更窮了。


    兩人夫妻大半輩子,誰還不知道誰,路爺爺這一聲歎,路奶奶立刻領會。


    她白了路爺爺一眼:“小禾兒啥時候賠過錢?”


    路禾還不知道路奶奶對她的期望如此高,正蹲在地上練習寫牌匾用字。


    一連試了十多種,才選定一個最滿意的。


    字體有些圓潤,很q很可愛很俏皮的一種。她從路溪那裏要來一張紙,用燒好的木炭寫上去。


    用毛筆不行,哪怕練了這麽多年,她也隻能勉強寫個橫平豎直,這種花體字駕馭不來。


    疊好紙張,打算明日去縣城找個地方刻牌匾。


    次日路平陪同路禾一起去縣城,他要看看鋪子在哪裏,裏麵都缺些什麽東西。


    路禾每次去縣城都坐牛車,父女倆一同去牛福家,等她爬上牛車,一轉頭,發現路平竟然要走,趕緊拽住人:“爹,你幹嘛去?”


    路平:“我走著去縣城。”


    路禾:“……不是,爹,等你走到縣城,黃花菜都涼了,上來吧。”


    路平拒絕,他舍不得那三文錢。


    路禾又勸:“上來吧,到縣城好多事情要做呢,你若去的晚,我可就自己做主了!”


    青石縣雖然民風淳樸,可那做生意的人,哪個不是人精,若是路禾自己去采買,看她年紀小,價錢還說不上怎麽報呢。


    路平不再猶豫,抬腳上車。


    到縣城後,路平帶著路禾先去定做牌匾,那師傅一打開路禾遞過來的紙笑了:“這字看著倒是有趣。”


    “可能刻?”路禾隻關心這個。


    師傅笑道:“能,隻是第一次看這種字體,難免新奇。”


    “那就好。”


    交了定錢,路禾便帶著路平去看鋪子。


    路平在鋪子裏前後轉了轉,若有所思的說道:“倒也不用采購什麽,添兩口鍋,買些碗碟,在擺上桌椅就行了。”


    當真是超級簡便。


    路禾額頭滑下幾根黑線:“爹,若真這麽弄,咱們不如推個車在街上擺攤,或者幹脆把鋪子租出去。”


    路平一愣:“那還怎麽弄?”


    於是路禾這樣那樣帶著路平在鋪子裏一頓比劃,聽的路平一愣一愣的,最後隻總結出一句話:“這得花不少錢吧?”


    “銀錢夠用。”


    “還是花費太多了,簡單來就行。”


    路禾想了想,打了個比方:“這鋪子裏麵的裝修,就和咱們身上的衣服一樣,是臉麵。”


    “你穿的好,走出去人家也高看你一眼。鋪子裏的裝修也一樣,裝的好,來的人看著也舒坦,也樂意坐下用飯。換做是爹你,如果有一套粗布補丁衣服,和一套細棉布嶄新的衣服放在你麵前,你更喜歡穿哪件?”


    路平想也沒想的說道:“粗布補丁衣裳,細棉布的買不起。”


    路禾再度黑線:“不用你買!單說更喜歡!”


    “細棉布的吧,你爹我還沒穿過呢。”路平猶豫了一下,誠實說道。


    “這就對了!”


    路禾一拍掌笑道:“我們在縣城開鋪子,賺的就是那些不缺錢的人家的錢,他們喜歡什麽?喜歡幹淨、體麵、新奇、好味道,所以咱們這鋪子裏麵,不能搞得太差!”


    經過路禾的一番洗腦,路平恍恍惚惚的有些明白,又不太明白。


    但知道一個事情,那就是路禾一定要花更多錢收拾這鋪子,還是勸不住的那種。


    他捏了捏眉心,妥協了:“那就按照你說的來吧。不過爹得問一句,那貴人給你置辦鋪子的錢,是不是不止三十兩?”


    “確實不止。”路禾點頭,卻沒說具體金額。


    她隱瞞就是不想在銀錢調度上出現限製,例如剛才,兩人的想法就完全不同,如果銀錢之前全部交給路家,那麽路禾的想法,一定說服不了任何人。


    路平歎了口氣,知道他懷裏路禾交出來的那三十兩,是阻止不了她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幫著一起采購要用的東西。


    “走吧,置辦東西去。先去看鍋?這東西做起來得幾天。”


    路禾點頭,無異議。


    還好她昨天將一百兩銀票去錢莊兌換了,換成八張十兩一張的小銀票,一兩一錠的小銀錠二十兩。


    給出去的是十兩銀錠,兩張銀票,剩下的她自己收著,今天為了采購,也帶出一部分。


    路平以為她最多要一口不大不小的鐵鍋,外加一個平鍋,沒想到路禾要的鍋裏,這兩種成了最正常的鍋。


    鐵匠聽的腦袋打結,再次確認:“一口一尺半的平底鐵鍋?”


    路禾點頭。


    “一口一尺半寬的尖底鐵鍋?”


    路禾再次點頭。


    “一口、柱子形狀的一尺寬一尺深的、深鐵鍋?”


    這是鍋?鐵匠滿臉懷疑,這鍋能用來幹什麽?煲湯?


    路禾再度點頭。


    “帶洞的勺子?”


    “細鐵絲拉成的柱子形狀的不生鏽的……這算什麽?還要五個?”


    “還有這一尺長一尺寬的薄方盤兩個,也要不生鏽的……”


    路禾輕咳一聲:“您別管,做就行了。”


    鐵匠黑了臉,他也不想管,但是怕這小孩要的東西做出來後,發現沒什麽用不要了!


    “那你們先給定錢,不然這東西我沒法做。”


    “多少?”


    鐵匠算了算:“十兩,這是本錢,等你們來取這些東西時,再給我五兩。”


    “行!爹,給錢!”路禾小手一揮,說的非常大氣。


    路平掏錢的手抖了抖,這還不到在中午,三十兩已經花出去快二十兩了,鋪子裏還有那麽多東西沒添呢!


    等一波碗碟桌椅買下來後,路平懷裏已經分文不剩。


    至此,路平整個人已經木了。


    兩人趕去坐牛車,邊走邊商量著廚房改建的事情。


    路平道:“迴家問問你爺爺吧,這木匠和泥瓦匠找別人,倒不如找李木匠。怎麽說咱們兩家也是親戚,沒道理錢讓別人家掙去。”


    路禾初時不想用,不過想到開鋪子這事兒,是瞞不住的,與其以後讓村中人說三道四的,不如現在賣李嬸子一個好。


    不然她的那張破嘴,能讓路家這鋪子開不消停。


    路禾想了想,從懷裏拿出一張十兩的銀票給路平:“爹,這個就用來改建鋪子,不夠你在跟我說。”


    路平歎著氣接過,心中赧然。


    他還沒給過路禾錢,就收到了路禾給的錢,還是這麽多,讓他多多少少有些挫敗。


    來到牛車前,兩人看見上麵坐著一個特別意外的人,手持書卷,看得認真。


    “三弟?”


    “三叔?”


    路清聞聲抬頭,滿臉茫然,待看到路平,微微一點頭:“大哥。”視線下滑,又看向路禾:“小禾兒。”


    而後竟是別的問也不曾問,說也不曾說。


    路平和路禾對視一眼,皆是疑惑。


    青州迴縣城並不方便,年後路清走時,可是帶足了銀錢,這個時候,不應該迴來。


    兩人先後爬上牛車,路平詢問:“三弟,怎的突然迴來了?可是銀錢不夠了?”


    路清搖頭:“不是,迴家再說。”


    路平隻得作罷,路禾困倦,靠在路平身上睡了過去。


    等三人一起進院,眾人看見路清,也很驚訝。


    一番詢問後,路清說道:“我在青州拜了老師,老師很是看重我,想將愛女許配給我。老師就這一個女兒,如珠如寶,可見老師對我期望很高。”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路清又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師讓我問過你們,若同意,便訂個好日子上門提親。”


    學子能拜一位老師,便是科舉這條路上成功一半了,這是喜事。


    親事上門,也是喜事。


    可這天降喜事,他們家有些接不住。


    路爺爺路奶奶臉色有些僵,昨個兒他們倆還為著路清的親事發愁,今個兒兒子就自己掙迴來一個。


    可這能在青州做人老師的人家……


    路爺爺按著顫抖的心髒問:“你老師家,家境如何?”


    路清想了想,說道:“老師為人清正,家中清貧,一妻一女,下人不過十個,住一座兩進院子。”


    路奶奶眼前發黑:“家中……清貧?”


    家中清貧還住兩進院子?


    還有下人十個?


    路清點頭:“學院中的夫子,家住更大院子的也是有的。”


    見眾人不說話,他又問:“爹娘覺得這親事如何?”


    路爺爺擺擺手:“容我和你娘商量商量。”


    路清麵露疑惑:“孟姑娘自幼跟著老師讀書,又有出自書香世家的母親教導,知書達理,性子溫柔,容顏嬌美,爹娘可有哪裏不滿意?”


    聽這意思,他本人是極為滿意的。


    路奶奶勉強笑了下:“沒有不滿意,你剛迴來,一路上也累了,快迴屋歇著,我和你爹他們是要商量何時去青州你老師家提親。”


    “好。”路清沒聽出其中的勉強,隻聽到了同意婚事,略一點頭,便迴了自己房中。


    一家子圍在堂屋裏沉默良久,路奶奶突然問道:“這婚事,怕是不能拒吧?”


    那位夫子又是收路清為弟子,又是許配愛女,若是拒了婚事,讓那夫子沒臉,一氣之下,不再提點路清可怎麽辦?


    路爺爺也是這樣想的,點點頭肯定了她的想法。


    “這婚事不能拒,是老三的機會。”


    李蘭笑靨如花的說道:“為何要拒?三弟已經二十有一,該成婚了。那孟小姐也從小讀書,同三弟定然能說到一起去。我瞧著是門好姻緣!”


    路奶奶瞟她一眼沒說話,而是看向路平:“你也跟著去了青州幾次,可見過老三口中的老師?是個什麽樣的人?”


    “沒見過。”路平低聲解釋:“陪著考試時,我隻在考場外等過三弟,去送銀錢時,也是在學院外等著三弟來取,沒進過學院,自然也沒見過裏麵的夫子。”


    “那這聘禮,要如何準備?和去普通人家定是不一樣的。家中現有銀錢,也不知夠不夠……”


    路禾覺得不隻是銀錢問題,還有下聘的流程和禮儀,農戶家與書香門第的肯定是不同的。


    她琢磨著可以問問文先生,正要提議,發現李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裏麵滿是算計。


    一看就是要出幺蛾子。


    下一秒就聽李蘭說道:“我想著若是要娶青州的姑娘,聘禮肯定是越厚越好,家中銀錢若是不夠,咱們家不是還有鋪子嗎?我聽說大戶人家的聘禮和嫁妝,裏麵除了銀子,還有鋪子田地什麽的。”


    “咱家田地沒有多的,可這鋪子卻實實在在有一個。這鋪子來的也巧,可見就是給三弟準備的!”


    路禾:“……”


    她體內升起一股洪荒之力,推動著千萬頭草泥馬奔騰而來。


    她深吸一口氣,問:“是不是剛好置辦鋪子的銀錢,和家裏的湊一湊,正好補齊聘禮?”


    李蘭微笑:“對。小禾兒就是聰慧,大哥大嫂好福氣。”


    既然那鋪子的好處,她注定得不到,也絕對不能便宜了路禾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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