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將軍特意叮囑過了,他讓您在營帳裏等他迴來,莫要出去。貴客一來,那邊怕是有些不太平。”


    李淵的屬下語氣恭敬。


    沈知霜愣了一下,她倒是沒有看熱鬧的習慣。


    可李淵平日裏並不約束她,即便到了軍營,她的自由度同樣很高。


    兩人近日沒什麽矛盾,那原因就隻能在那位貴客身上了。


    沈知霜沒有為難李淵的屬下,故意去問貴客的身份,隻點點頭:“好,我知曉了。”


    “夫人若是有什麽需要,盡可告訴我們。”


    沈知霜繼續點頭。


    既然李淵一時半會迴不來,且她不能出去,沈知霜索性又迴去補覺了。


    李淵的臥房沈知霜命人剛收拾過,住起來倒也安心。


    而與此同時,李淵正在跟這位遠道而來的貴客交涉。


    來的人是老將軍的兒子。


    老將軍本名為淩靖嶽,後來邊塞百姓太過於崇拜他,一口一個老將軍喊著,他的本名就沒有幾個人敢叫了。


    他的兒子淩懷瑾,一直都是他的得力幹將。


    淩懷瑾長著一張溫潤英俊的臉,可作為淩靖嶽的兒子,他又怎麽可能真成了善人。


    “兄長,多日不見,這次叨擾了。”淩懷瑾笑著對李淵說。


    李淵的麵色沒什麽變化,他盯著淩懷瑾看了一會兒:“的確是多日不見了,淩將軍派你來找我,肯定是有要事。”


    淩懷瑾眼裏的笑意未散:“兄長是否忘記了我爹與你的關係,你們二人情同父子,叫淩將軍,未免太過生疏。”


    李淵的嘴角同樣勾起了一抹冷笑:“當初老皇帝想押你進京做人質,你們父子二人在其中多次運作,沒有絲毫猶豫,就推出了我來代替你,如今說情分,是不是太晚了?”


    老皇帝明明下了旨意,讓淩靖嶽派他的愛子進京,淩靖嶽卻搞了一出張冠李戴,一口一個義子也是子,讓李淵代替了淩懷瑾,去了京城,成了別人的“階下囚”。


    淩懷瑾長歎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開始咳嗽。


    他咳嗽了好一陣,才苦笑著對李淵道:“兄長早就知道我的身體破敗,若是我能堅持到京城,又怎會讓你受苦?可人總有力不可及之處……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我時刻銘記於心間。所以,這一次,父親派人來找你,我第一個站了出來。”


    李淵眯著眼看著淩懷瑾:“不必再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把你的目的說出來。”


    淩懷瑾沒有立即開口,而是打量了營帳一周,才緩緩道:“真是沒想到,兄長隻一個人,竟能收攏起幾萬的兵馬,打下幾座城池,如今你儼然是一方霸主了。可是——”


    “兄長,你是否忘記了,當初教你如何行兵打仗、列隊排陣的人,是我父親。你不感念我父親的半分恩德,還派人突襲邊塞要地,讓我們損失了一批兵馬——兄長,你未免做得太過。”


    淩懷瑾這話說得著實不客氣。


    他很清楚,哪怕兩軍對戰也不斬來使,無論如何,李淵必須得放他迴去,否則他自己將會陷入不義之地,被天下人唾棄。


    人人都想坐上那個位置,沒有好名聲可不行。


    李淵冷冷盯著淩懷瑾看了一會兒,突兀地露出了一個笑:“問別人之前,你和你父親好像沒有反思過自己。當初我替你進京,前途生死未卜之際,早已跟你父親說開。”


    “若是有緣分,我會迴到邊塞,繼續為他效命。若是沒有緣分,除非萬不得已,我不會與他交戰。當初他沒有把我放在眼裏,不認為我有跟他對戰的資格,但該說的我已然都說了。”


    “如今天下大亂,人人在為自己的前途謀劃,我從沒有對淩家人起過惡意,你們卻絲毫不念及往日的情分,幾次三番對我的妻子下手,還要讓我對你們保持著往日的態度,未免有些強人所難。少將軍,你父親從小教你仁義,你們口中的仁義,就是要殺了別人的妻子,向那人示好嗎?”


    李淵看上去怒氣衝衝,有些魯莽。


    淩懷瑾的嘴角微微彎起,很快,他又換上了有些落寞的神色。


    他搖搖頭,歎息了一聲:“兄長,你有所不知,當初對嫂夫人動手的人,並非是我和父親,而是岑毅。”


    李淵的目光一變:“岑毅?”


    “對,你的好兄弟岑毅。你,岑毅和葉雲承,共同征戰多年,他對你的兄弟情分極深。當時天下初亂,岑毅派人給你遞了信,讓你迴到邊塞,繼續為我父親效力,可你拒絕了。岑毅連夜派人去打聽,這才知道你已在京城安家,還有了妻兒。”


    “他派出的人調查得十分詳細,就連你當初為維護你的妻子,殺了陳王的傳聞也傳進了他的耳朵裏。他認為是嫂夫人攔了你的路,成了你的阻礙,才令人對她痛下殺手。”


    李淵盯著淩懷瑾:“你在騙我,縱然岑毅性格乖張,他不會為了讓我迴去,傷害我的家人。”


    淩懷瑾再度歎息:“信與不信,等到兄長親自見了他,那時候就水落石出了。”


    看到李淵眼裏似乎有些疑慮,神色不穩,淩懷瑾繼續“乘勝追擊”:“兄長,我不知你離開邊塞之後,是否想起過往日的兄弟,但我們一直都非常想你。我們一起行軍作戰,同吃同住,養出來的是過命的交情。”


    “皇帝為你賜了婚,你娶的那個女子,我們都有所耳聞。聽說她不過是個貪朽的文官之女,從小就缺了教養,你承認她是你的妻子,還對她不離不棄,足見你人品之高。兄長,我們都——”


    淩懷瑾剛說到一半,李淵劈空一個耳光,重重扇在了他的臉上!


    過了一會兒,臉被打偏的淩懷瑾,慢慢從口中吐出了一顆血牙。


    他眼裏的陰梟一閃而過,本來還白淨的臉,如今已經有些狼狽,他的嘴角同樣有了傷。


    “在我的地界上詆毀我的妻子,淩懷瑾,你是活膩了?你有話就直說,再說這些廢話,就別怪我不客氣。”


    李淵語氣暴烈。


    淩懷瑾垂下眸子,過了一會兒,再麵對李淵時,終於學乖了。


    “我這次來,是為了讓兄長幫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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