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霜抬起頭,用一雙淚眼看著他,她的語氣冷靜至極:“將軍,我何錯之有?”


    李淵的臉色驟變!


    他一字一句地重複她的話:“何、錯、之、有?”


    沈知霜並沒有因畏懼他低頭,而是靜靜看著他。


    她點頭:“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麽錯。”


    李淵的眼神極沉,威壓極重。


    過了不知多久,他突然勾唇:“沈知霜,你讓我另眼相待。”


    丟下這句話,他正要轉頭離開,一聲童音成功阻擋住了他的腳步。


    “爹,爹爹——”


    稚嫩的嬰兒聲音,讓李淵腳步一停,情不自禁地朝著那聲音來源望了過去。


    本在沉睡的李謹醒了,剛才就是他喊住了李淵。


    沈知霜看到兒子醒了,正要去抱,李淵已經先行一步將兒子抱了起來。


    他上輩子不會抱孩子,這輩子動作已然算是熟練。


    李謹這段時間越發的白白胖胖,可愛得不得了,誰見到他都忍不住想抱抱。


    看著兒子正好奇地望著他,李淵的臉色終於緩和。


    李淵抱著兒子,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再叫一聲爹。”


    可李謹不買他的賬了,他扭頭看向沈知霜:“娘,娘——”


    沈知霜走上前去,任由兒子費勁地抓住她一根手指。


    本就是夫妻的兩人,因孩子的親近,時隔多日,終於有了靠近的機會。


    李淵麵無表情。


    沈知霜則是一心一意地盯著兒子。


    李謹在他爹的懷裏非常高興,一直在胡亂撲騰。


    沈知霜怕李淵不高興,拿起玩具逗他:“謹兒,你看這是什麽?”


    李謹的眼珠子盯著玩具轉,沒多久自己把自己樂得嘎嘎笑。


    看到兒子在笑,李淵的神情更加柔和。


    他沒有走,而是陪著李謹玩了好一會兒。


    直到天色慢慢變暗,李謹玩累了,被奶娘抱下去喝奶了,他們的父子時光才算告一段落。


    孩子被抱走了,室內隻剩下沈知霜和李淵兩個人。


    李淵看上去不願久待,正要打算離去。


    沈知霜叫住了他:“將軍,我有幾句真心之言,不知您是否有空聽聽?”


    李淵沒有迴頭,但他停住了。


    沈知霜望著他的背影,慢慢開口——


    “嫁給你後,我就是你的人了,你知曉我的全部苦痛,更清楚我永遠不會背叛你。無論是我的性命還是我的一切,隻要你想奪走,甚至都不必告知我。”


    “若是沒有你,正如你所說,我已經死了,可是——”


    李淵沒有迴頭。


    沈知霜繼續道:“可是,從小到大的經曆,讓我不敢相信任何人。你是我的夫君,我本該全心全意地信任你,可我做不到。我的人是你的,為你生了謹兒,想來你應當知道,我不是不願為你生孩子。我隻是太怕失去。”


    “人間多有薄情郎,哪怕我是你的正妻又如何,亂世之中,若是你不給我權力和地位,我什麽都沒有,你想要寵幸其他人,給予其他女子寵愛,我同樣什麽都做不了。”


    “正如此時,我被剝奪了管家權,隻能做一個照顧孩子的母親。將軍,若是你身處我的位置,就該知曉,我怎敢對一切的一切毫無保留?更何況,我隻是在心裏為自己留了後路,卻從未想過不為你生兒育女,我隻是想再等等——”


    李淵終於迴過頭,他沉沉看著她:“等到什麽時候?”


    頓了一下,沈知霜的眼神有些空。


    良久後她的聲音才響起:“等到你願意把我當成真正的妻子看待,哪怕給不了我寵愛,卻會尊重我,願意讓我好好活著,給我地位,不隨意對待我,懲罰我。”


    “要麽,就等到我將對你的心意放下,徹底將你奉為主子,認清我不過就是個給你生兒育女的奴才,沒了我,有的是女人願意為你生孩子——”


    “沈知霜!”


    李淵聽不下去她如此折辱自己,冷聲打斷了她!


    沈知霜抬頭看著他,仍舊沒有停止:“將軍,與你在一起,我歡喜的時光極多,可不安的歲月同樣不少。每次你不高興都要一走了之,我不敢叫住你,更不敢對你說出肺腑之言,生怕惹惱了你,命丟了,孩子也見不到了。”


    “你讓我如何全心全意信任你呢?我做的一切,隻是因為太害怕了……”


    李淵沒有說話,他一個字都沒說。


    他心口的痛卻又是那樣的明顯。


    沈知霜字字泣血,讓他啞口無言。


    上輩子的她,是否也是因為不安,怕他為了要孩子不顧及她的性命,怕他知曉她不願意生孩子就懲罰她,才會咬緊了牙關瞞下去。


    她那時候,又是多害怕?


    李淵的心口鬆動了一下。


    久久的沉默過後,李淵走到沈知霜的麵前,低頭看著她。


    沈知霜早已淚流滿麵。


    沉默了很久,李淵緩緩開口:“我要想想,這次不是一走了之,而是——我得想想。”


    沈知霜含著眼淚點頭。


    李淵又走了。


    這次就連下人們都習慣了。


    夫人“失寵”已經有段時間了,她們作為忠仆,必然要與沈知霜共存亡。


    李淵什麽態度她們管不了,隻要夫人沒事,她們就安心了。


    彼時,沈知霜同樣在那裏思考。


    說實話,李淵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


    她沒想到自己在他心裏的分量那麽重。


    一開始李淵問她是否知錯,沈知霜很清楚,他是在給她遞台階。


    隻要沈知霜迴答自己知錯了,李淵必定會既往不咎。


    作為土生土長的古代獨裁者,李淵主動來見她,還願意問出那個問題,其實已經很不容易了。


    沈知霜大可以選擇這條捷徑,再度恢複往日榮光——可她前麵做的抗爭算什麽?


    冷戰這麽長時間,沈知霜必定要獲得一部分利益。


    她說知錯了,李淵就不會再去思考他們兩個人的爭吵的實質。


    對他而言,一切恢複如常了,那就夠了。


    兜兜轉轉迴到原點,沈知霜是閑的沒事找苦吃嗎,那她還不如一開始就對李淵卑躬屈膝。


    好不容易有了抗爭的機會,沈知霜至少得為自己爭取一部分權力。


    李淵聽了她剛才的話,沒有怒斥她,反倒說要迴去想想,已經是非常大的進步。


    沈知霜必須得引導他,讓他學會換位思考,哪怕他有一絲憐憫之心,都會給沈知霜帶來十分有益的收獲。


    顯然,今天的成果還算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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