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霜懷孕的事,府裏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可孟秀珠剛住進將軍府,沒人會平白無故跟她提起夫人的事,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下人們靜默了一會兒,其中一個婆子笑著說:“迴表姑娘,夫人的身孕已兩月有餘了,過不了多久,將軍府就要有少主人了。”


    孟秀珠的腦子轟鳴作響,她張了張嘴,硬是說不出一個字。


    懷孕了,沈知霜懷了李淵的孩子……


    不知怎地,一行清淚驟然從孟秀珠眼裏湧出。


    下人們看到這一幕,都低下了頭,掩飾目光中的鄙夷。


    表麵稱唿表姑娘,內裏還不是個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


    這位孟姑娘連掩飾心緒都做不到,還能走多遠?


    沈知霜吐了一會兒,好受多了,被伺候著洗漱了一番,整個人又恢複了之前的狀態。


    上輩子沈知霜沒有懷過孕,但也接受過類似的教育,演過孕婦,她很清楚孕婦的辛苦,也清楚男方對胎兒的重要性。


    如果男方體弱,那東西不行,哪怕懷上了,孕婦和孩子都要吃大苦頭。


    上輩子她有個認識的人嫁給了年邁的老弱富豪,整個孕期不是住在醫院保胎就是躺在床上,生出來的孩子也是體弱多病。


    李淵作為一個武將,身強力壯都不足以形容他,沈知霜就沒見過體力比他更好的人。


    他的健康讓沈知霜在孕期少受了許多罪,就連孕吐都不太多。


    沈知霜隻能樂觀地想,如果一定要生孩子,跟他生算是不錯的選擇。


    等她從內室出來,就看到孟秀珠正哭哭啼啼地站在那裏,眼睛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就哭腫了。


    沈知霜挑挑眉:“表姐這是怎麽了?是不是下人冒犯到你了?”


    孟秀珠用幾近怨毒的目光盯著她的肚子。


    沈知霜臉色沉了下去:“表姐,你為什麽要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你在怨恨誰?”


    孟秀珠猛地清醒過來,她盯著沈知霜看了沒幾眼,轉頭就離開了,連腳步都有些匆忙。


    看她走了,沈知霜故意露出黯然神傷的樣子。


    她知道,李淵派來的人一定全程看著這一幕。


    要說孟秀珠在某種意義上,也是有自己的運道。


    她遇到的是知恩圖報的李淵和沈知霜。


    李淵要是為了恩情,納她為妾,沈知霜一點都不奇怪。


    對於位高權重的男人來說,給女人的榮耀,不就是娶了她?


    更何況,李淵自己都很清楚,他以後不會隻有一個女人,小妾的數額是無限製的,那麽多一個少一個沒有什麽影響。


    可對那個女子來說,就是天大的福分。


    孟秀珠這些天的情況,她了如指掌。


    繁華富貴迷人眼,不是說說而已。


    李淵既然允許她進將軍府,那就做好了準備。


    沈知霜對這個男人納多少小妾沒有任何興趣,前提是不要打擾她。


    她能看出來,李淵對孟秀珠評價偏正麵。


    在他看來,這個女人沒有任何的殺傷力。


    有沒有殺傷力,等一段時間就知道了。


    沈知霜倒要看看,她不管,李淵也不管,孟秀珠會由著自己的性子往哪裏走。


    迴去以後,孟秀珠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竟是因為沈知霜懷孕的事病倒了。


    大夫過來看了看,把了把脈,斷定她是急火攻心,吃幾副藥就好了。


    那個她最信任的曾給她通風報信的小丫鬟低聲勸著她:“您這又是何必?”


    孟秀珠忍不住落下了淚。


    她能怎麽說?


    曾經她做夢都想給李淵生個孩子,可一轉眼的功夫,他娶了名門閨秀,再過幾個月就要有孩子了。


    她真的好難過。


    想起沈知霜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她的心口更是堵得要命。


    下人們除了這個小丫鬟,沒人願意跟她說話,一切都是公事公辦。


    孟秀珠不知道該怎麽拿捏她們,卻也想跟知心人說說話。


    於是這個叫做明秀的丫鬟,就成了她傾訴的對象。


    “夫人表麵對我親近,實則對我一點都不好,她給了我吃住,可卻沒有給我尊重。我去看望她,還沒邁出幾步,就被她的婆子們攔住了,她們不許我靠近,嫌棄我。”


    想起那一幕,孟秀珠心裏就不是滋味。


    明秀連忙安慰她:“表姑娘,您多想了,懷孕後,夫人見客一向如此。她有了孩子以後,連胭脂水粉都不用了。大夫叮囑過,那些胭脂水粉,平常人偶爾用一用,影響倒是不大。可她懷了胎兒,那些東西對胎兒有妨礙,聽說是有毒呢。”


    “為此,伺候夫人的下人一律不準用胭脂水粉,那些塗了胭脂水粉想要與她相見的人,都要在幾丈之外。這個規矩立下許久了,並不是故意針對您。”


    孟秀珠呆呆愣愣地聽著:“……有毒?這麽好的東西,會有毒嗎?”


    她以往也用過胭脂水粉,可邊塞與京城怎麽能比?


    京城裏有最好的東西。


    “大夫是這般說的,我們也不清楚,但隻要能夠對小主人好,我們自然是要避開的。”


    孟秀珠看著小丫鬟:“一點點都不行嗎?夫人是不是太忌諱了?”


    “聽說有官員的小妾,懷了孕後還是每日盛裝打扮,過了沒幾日就失去了孩子。大夫診斷說,是她沾染的胭脂水粉太多。夫人體質柔弱,興許是害怕,才會如此顧忌。幸好夫人喜歡讓婆子伺候,她們平日裏就不塗脂抹粉,倒是沒什麽影響。”


    孟秀珠好像在思索著什麽,過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點點頭。


    跟丫鬟交談了一番,她的精氣神仿佛又迴來了。


    不止如此,往日裏她不會對她用的是什麽東西感興趣,如今她卻是問了又問。


    尤其是胭脂水粉,她還嫌隻能在臉上塗抹不夠,連手上、脖子上也要抹一抹。


    得知孟秀珠再次來拜見,沈知霜就又去見她了。


    表麵的親戚關係,她還是有意維持的,隻是別人要是不珍惜,她也沒轍。


    孟秀珠這次比上一次強多了,她見到沈知霜,就忍不住露出了個笑臉:“許久不見夫人,您看上去更美麗了。”


    她嘴上這麽說,眼裏還是忍不住露出了幾分嫉妒。


    沈知霜正在一個人最好的時間段,哪怕她不塗脂抹粉,可合理的飲食,正常的作息,良好的心態,讓她看上去依然很是漂亮。


    聽到了孟秀珠的奉承,沈知霜捏著帕子笑了笑:“表姐跟之前相比也是大變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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