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穀的生活很安寧,讓內心歸真淳樸,沒有世俗的侵擾,美好得不像話。若不是意外的突然降臨,謝卿卿或許還會沉浸在這份恬淡的幸福裏,久久不能自拔。而這場意外,給她警醒,她不是為這些虛無的幸福而來。


    那日,藥穀有客來,是藥卿塵的未婚妻,聖潔的蓮花仙子,空靈美麗。


    “蓮無雙,很高興認識你!”


    仙子玉手,纖細瑩白,修長美麗。


    “霜\/雙兒。”


    如此一聲,是霜兒,還是雙兒,謝卿卿已經不想爭個高下了。


    “卿塵。”仙子迴眸,唇紅齒白,笑顏美麗。


    謝卿卿看著他們,男俊女美,著實般配。三年的時光,終是要在這刻,謝幕。沒有失望,亦沒有不甘,隻是懊悔自己,一時迷了心竅,不該沉迷。


    最終,她選擇離開了藥穀,什麽也沒帶,正如來時,什麽也沒有,包括迴憶。


    誰料後來,與他的重逢,竟是如此的驚心刻骨,生離死別。


    為了盡快提升境界,在上界站穩腳跟,謝卿卿前往幽魔穀,一處生殺之地,藥卿塵曾告訴她,幽魔穀是最好的試煉之地,但也是埋葬白骨的墳墓,孤魂遊蕩,陰氣旺盛。


    她從不懼死,因為有比死更令她害怕的事,是無法護住自己想要珍視的人,父母親兄,夫君,子女,朋友……想到那些,生死又有何懼?!


    在幽魔穀,她一路衝殺,斬殺魔獸,除盡兇惡,被冠以“女魔王”稱號,一度名揚萬裏。


    幽魔穀於她而言,已經沒有挑戰性了,她選擇遁走,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憑空而來,憑空而去,不留痕跡。


    時光荏苒,女魔王的傳說,早已被遺忘,接踵而至的,是卿卿仙子,通天書院的弟子,容貌傾世,天賦絕佳,她一出世,便掩蓋了無數絕代佳人的風華。


    在上界,卿氏一族,是某個古族的分支,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眾人皆以為卿卿仙子出自那族,甚至那族中之人,也以為她是某位遺落在外的明珠,卻沒曾想,竟是下界飛升而來的仙人,實力與天賦,吊打同代大半天驕明珠。


    “卿,雲族帶著聘禮前來,想要求娶你。”


    卿卿仙子的師父,是通天書院的院長,隻有這一個弟子,老來的歡喜,衣缽有人繼承了。她一頭花白瑩發,高高盤起,一雙鳳眼,炯炯有神。


    “勞您替我迴絕。”卿卿仙子再一次拒絕,這已經是她拒絕的第十個大族。


    “為何?雲族橫跨兩界,雖比不上赫連族的王者神話,鳳族的美麗高貴,五世家的豐厚底蘊,但也足夠強大,乃大族中的翹楚。”書仙緊皺眉頭,十分不解,這是多好的姻緣,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偏她不屑一顧。難不成,不屑原州一域,而誌在其他州域。


    “我在下界,早已成家。”這是她的原話,說了不下十遍。


    書仙隻當是她的托詞,誰不知道,下界仙人來此,以往塵緣,皆煙消雲散,從此新生。仙人的那些過往,在他們這界,微不足道。


    “罷了,我去迴絕就是。”


    卿卿微微頷首,帶著極淺的笑意,曆經沉浮數十年,她的心境早同下界不一樣了,更是同最初的自己不一樣。天地間,善惡有分,無法全然執掌歸一,隻能保持微妙的平衡,那是一種由心而外的無奈……


    她來到書石前,佇立凝望那些名字,並沒有隨著風吹日曬,而發生侵蝕變化,依舊如往昔,筆走龍蛇,蒼勁有力。


    所謂書石,就是石頭製成的書,猶如一座高峰,矗立在通天書院內,扉頁上整整齊齊刻著數十個名字,都是通天書院的功臣,為書院而戰死,創造的輝煌,直至今日,後人難忘。


    也有人說,他們的消逝,是因為刻在書石上,這是一本不祥的書,凡是留下名字的,終將魂歸虛無。


    “師父。”卿卿呢喃,眸光震驚,書石扉頁上,“書仙”二字,突然顯現,金光閃閃。


    她立刻飛身前往書院前門,心中一直催促著再快些,一股不安蔓延席卷,心口驟時酸疼無比。待她趕到時,隻見身中箭矢的書仙,跪在地上,白發飄散,雙目無神,氣息全無。


    “不!”一聲沉痛,天崩地裂。


    “師父…師父…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卿卿仙子捧著書仙的臉,潸然淚下,眼角深紅,“啊……”她仰天嘶吼,沒有人應答,書仙逝去已有片刻,任她如何渡仙力都沒用。


    “師父!”


    她泣不成聲,兩行珠淚,如絲線垂落,掉在青石板上,砸出叮咚聲響。


    書仙和她雖有師徒之名,卻無師徒之誼,她自認為自己,在通天書院是個掛名弟子,可心底一直明白,書仙是真心想培養她為下一代院長,所以處處為她考慮,包括聯姻一事。她一直在迴避,不想肩負這些責任,太過沉重。


    她第一次喊書仙師父,竟是書仙隕落之日,何其悲哀?!


    她們本就是相互利用,卿卿利用書仙徒弟身份,在上界站住腳跟;書仙利用她,發揚通天書院。這歲歲年年的利用裏,竟連真心也陷了進去,悔之晚矣。


    通天書院的長老弟子們聞訊趕來,觸目驚心,書仙一箭穿心,氣息全無,人人悲痛,泣聲連連。通天書院,好不容易在她的帶領下,有重迴巔峰之勢,如今人都沒了,還能談什麽未來……


    卿卿起身,抹去眼淚,血紅的眸子,殺意陣陣。


    “你要做什麽去?”書院長老冉東問道,雙目有淚。


    隻聽她一句,“殺人償命!”


    冉東連忙上前,抓住她衣袖,懇切道,“不要犯傻,書院的未來,還要交到你手中。”這是從大局出發,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她頻頻搖頭,這數載沉浮間,讓她忘了自己是個有血性的人,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哪怕身死道消,她也要讓傷害她的人,付出血的代價!


    “不報此仇,我如何安心?!”


    她雙目有淚,鼻子發酸,隨後立即飛身而去,態度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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