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應淮扯了扯唇不置可否,周家的家事被人消遣的次數還少嗎?


    有些事經曆多了,連痛一下都是奢望的。


    辦公桌上放著他與舒歲安的合照,拿起相框,鏡麵很幹淨,看得出是平日裏有人時常擦拭的。


    周應乎看得有些入神,時間還真是無情得很,眨眼間就這麽過了,過了8年之久。


    相框放置在一側,周應乎哎坐下,開口說道:“讓人接見他,就說我有事不在。”


    程軍心下一緊,凝神道:“您不親自見嗎?”


    周應淮眸子一寒:“還不到時候。”


    ......


    小蘆築。


    周應淮正在廊下用蒲扇給舒歲安遮蔭,女子在廊下就這樣合眼歇息了,許是陽光暖和,她說要去去黴氣,如此孩子氣,周應淮倒也縱著她,陪著她一同胡鬧。


    不一會兒,公司的高管何淞來了,周應淮起身時看了眼還在睡的舒歲安,叮囑秀麗姨:“有事,照看好舒小姐。”


    秀麗姨點頭:“是。”


    午後的別墅區很是安靜,之前那些停靠在小蘆築附近的車子,被他識破後,那些人應該也跟自己的主子說了,如今那些車子也早已無影無蹤,總歸清淨了好些。


    庭院的林蔭裏,何淞跟在周應淮身旁,亦步亦趨,把最新的分析報告表遞給周應淮:“肖氏那方暫時按兵不動,股票下跌的空間也明顯比預測小了,但這個窟窿肖總一口咽下也有是有難度的。”


    周應淮走得極慢,垂眸翻看手中的報告清單,聲音清淡:“可別小瞧了他,機會總是在不經意之間被他挖掘的,不到最後一刻他也有機會補救,看時機罷了......”頓了頓,周應淮從清單上移開了眸子,問何淞:“他那邊約了哪家律所處理?”


    “泰隆。”


    何淞征詢老板意見,輕聲開口:“需要和那邊打招唿嗎?”


    周氏和泰隆也算是老相識,這些年也打過不少交道,交情頗深,肖晨在淮北混得風生水起,但在淮安......


    這裏可是周應淮的天下。


    周應淮收起手中的清單,重新遞交給何淞,背手停在拱橋中央,隨手撚了一把魚食,“不必,順其自然。”


    聞言,何淞先是一愣,隨即臉上勾了勾唇:“先生,您是打算開始收購肖氏做打算了嗎?”


    外界一直都說周應淮是一位老奸巨猾的奸商,但在何淞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周應淮汲汲營營多年,積累了大量的資金,要說吞並肖氏也不難,畢竟周氏經營層的手段還是有的,殺伐果斷,狠辣得業界都退避三舍。


    如今看來,周應淮按兵不動,給予對方時間準備,正人君子這麽久了,無非是想給他一個公平對決的機會。


    他這麽有能耐的一個人,怎麽會有耐心與對方磨,想必有自己的私心所在吧。


    周應淮撒下最後一把魚食,睨了眼何淞,何淞微微斂眸,不敢正視,周應淮的眸子裏不管任何時候都會讓人覺得淡漠寒冰,令人無法參破。


    半晌,他才悠悠開口:“何淞,收購並非易事。股票下跌是常事,同時經營的實體和他名下多家聯名的企業都會收到牽連受損,需要慢慢耗盡,待對方氣數將盡才慢慢收割。”


    “是。”


    原路返迴時,離得很遠,何淞便一眼瞧見有一名女子站在不遠處,她身側有一名男子,男子他認得出是自己老板的摯友,馮潤華。


    而那名女子正在歪著頭垂眸點了點,似是在與馮潤華密聊些什麽,關係有些親密,看著......是男女朋友關係嗎?


    “你先迴,有事再聯絡。”話是對何淞說的,修長挺拔的身影早已朝那頭男女走去了。


    何淞站在原地走了幾步,迴頭望去時,就看見周應淮先是有耐心的含笑摸了摸女子的頭,而後接過身側傭人的濕紙巾替她擦拭著手心,而後親昵的拉著她的手朝內院走去。


    何淞一時不察,沒留意腳下已經抵達門檻,腳被絆了一下,有些晃神。


    待人坐在車裏時,他的魂都無法抽離其中。


    他們鐵麵無私的老板竟然會這麽有生活氣息的把人摟進自己懷裏,引領著女子隨他一同走。


    不是引領這麽簡單,是誘哄了。


    多麽.......震撼的一幕。


    若是公司的女員工看到這一幕,怕是要傷心死了。


    ......


    在小蘆築,周應淮仿佛與舒歲安同步,濃縮言語,緘默為主。


    南方的春天總是那般的潮濕,冬末他把舒歲安從淮北市帶了迴來,於是關於所有的悲傷和痛苦都停留在冬天,至此人生一路繁花,春暖花開。


    在變故凍結的舊時光裏,它的名字叫2013年。


    在宅中,多半都是他親自下廚,為她烹食,為她煮茶。


    周應淮深知她的用餐喜好,卻總是想要問她想吃什麽,無非是想引她多開口與他說一些話罷了。


    往往舒歲安的迴複都是一如既往的,“都可以,你決定。”


    她對食物沒什麽欲望,能入口的,她也吃不多,多了會嘔吐。


    “那你要幫我嗎?”暖黃的燈光下,近在咫尺的是他那張俊臉,沐浴在溫暖的光暈裏,尤為的朦朧溫潤。


    周應淮熬煮了一鍋濃稠香氣撲鼻的白醬,她把切好的白蘑菇片放下去時,他在忙碌間隙含笑抽身吻了她的發頂一下:“謝謝我的好幫廚。”


    舒歲安看著鍋裏咕咚咕咚冒泡的醬汁,沒有開口,隻是輕輕側身放下刀具。


    飯菜上桌,她嚐了嚐,他問:“好吃嗎?”


    看著她安靜的吃著口味極佳的意粉,漆黑的眸子開始有笑意進駐,看著她點了點頭,俊雅的五官輪廓愈發的柔和:“好吃便多吃,若吃不完也不勉強,剩下的我負責吃光,別跟我客氣。”


    她是不可能和他搶菜吃的,她的胃口也不是那麽好,對美食的向往也變得生疏無比,唯恐自己菜未入口便會生了嘔吐,掃了他人的興致。


    麵,確實很好吃,不過她吃了三分之一就沒胃口了。


    多年前,她很喜歡與他共進餐食,因為那時的他們的愛和生活點滴,總會融入一日三餐,明媚鮮活,是少有可迴憶的美好。


    現如今......


    現如今有太多的未知定數了,她不能做出迴饋,隻能保持禮節的吃下,這是她能給予周應淮最大的迴饋了。


    至於別的,她給不出任何了。


    ......


    晚上入睡前,舒歲安的床頭總要亮著一盞燈,哪怕光暈再微末都可以。


    周應淮放下那本《一千零一夜》,撥弄了一下她的額發,落下了一吻後離開了。


    離開後的3個小時,他漫無目的地處理著公司的文件,坐在書房的凳椅上平靜無波地看著舒歲安翻閱過的古籍殘卷,又或是無意識的盯著投影上播放至三分之二的電影。


    舒歲安對睡眠總有著一種莫名的恐懼,那種恐懼時來自於迷失的過去。


    這些過去是他不得而知,無法感同身受的過去,所以這種臆測隻是來源於他的猜測罷了。


    重逢後,他一次次的告訴自己,她是真實存在的,花費7年的時間在無望中掙紮,所以再也不願有另一個7年從他眼前消逝。


    一整夜的時間,他就在床榻沿邊,就這麽看著她。


    他握著她的手就這麽靜靜地在她身側待著,白日裏她總不願在房內待著,總會尋各種由頭在外頭睡,而且在陽光刺目下比在房內還要睡得更好。


    不知做了什麽夢,她皺著眉頭,但又很快的翻身背對著他。


    燈光下,她的睡顏尤為的平和寧靜。


    ———— 歲安,會好的,對嗎?


    ......


    淮安市有一處畫廊是周氏負責人收購的地塊,平日裏僅對私人開放的,主理人是樓家樓黔先生。


    畫廊名為:舍予。


    畫廊外頭的欄杆上種植了好多薔薇花,一到開花季,就有許多遊客慕名而來,就為了這一牆花。


    夜裏吹起了涼風,花還未到時節開,外頭看著顯得尤為蕭條,偶爾會有幾片隨風飄零下來,那些葉片在夜風中顯得格外的寂寞。


    車窗敞開,有若幹的葉片就這麽肆無忌憚的瞄準時機飄了進來,落到肖晨腿上,宛如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的歸宿一樣。


    “先生,起風了。”前排的黃藹洋輕聲提醒。


    關上車窗前,葉片被他無情的又放逐迴風中飄零,混雜在其餘葉片裏,再也找不到任何蹤跡。


    他知曉這個地方是周應淮的,原因很簡單:畫廊的名字。


    如此的顯著,他怎麽會不來一睹一下關於她過去的記憶呢。


    他亦知道,她曾經那一手畫技如若不是突遭變故也不會半道隕落......


    膝上的平板電腦是肖氏的股票運勢走勢,周線下墜如倒樓,即便這幾日有上升趨勢也隻是微末的,走向完全是衰敗的跡象。


    鼠標挪向桌麵時,瞳孔微不可察的縮了縮,上麵有幾張舒歲安與周應淮的照片,兩人親昵如故,女子多半隻有背麵,更多的是周應淮溫潤平和的側臉,看得出他很愛她。


    電腦被甩到一側,肖晨開口詢問正在開車的黃藹洋:“泰隆的人約了什麽時候見?”


    “明日早晨,到時候她會直接到酒店。”黃藹洋啟唇說道,見周應淮靠在車背,閉眼小憩,輕聲再次開口:“我先送您迴去酒店歇息。”


    車內沉寂片刻,方才響起肖晨的聲音。


    他不緊不慢道:“......去小蘆築。”


    ......


    舒歲安早晨醒來時,是被熱醒的。


    被子絕大多數都在她身上蓋著,而身側的周應淮就在遠處的另一側。


    隻見他眼下烏青明顯,身上的衣著還是昨日的,人就這麽側著身子睡著了,她就這麽靜靜地看了一會兒。


    雖然房中暖氣供暖,但就這麽合衣躺著,不免還是會受凍著涼的。


    她站定在原地看了會,還是歎了一口氣,伸手把自己這方的被褥往他身上蓋。


    舒歲安緩緩彎身,平衡感也不好,右手使不上勁,隻能努力抑了唿吸輕輕蓋在他身上,房內朦朧的光線打落在他清雋的睡顏,像是一幅靜謐的油畫。


    見他還在睡,想必也是累得緊。


    弄好起身,一時間忘了腿蹲麻了,動作幅度有點大,猛然起身一陣眩暈襲來,腳下踉蹌。


    下一瞬便有有雙有勁的手臂及時穩住了她的腰背,清淡好聞的鬆木調香鋪天蓋地的襲來,後背貼上了一片溫暖。


    待她抬頭迴過神來時,已然對上了一雙墨黑的眸。


    那瞳仁比黑夜裏的天幕還要暗沉,隻是眸中沉浮的碎光比星子還要亮上幾分。


    隻是舒歲安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便有一片暗影襲來,那人低頭覆上了她的唇。


    他的唇很涼,似是因為受凍的緣故。


    而她的柔軟卻顯得稍稍苦澀,澀由心頭溢出來。


    舒歲安就這樣呆愣得忘了動作,雙手就這麽垂在身側,眼中浸滿都都是關於眼前人的執念。


    她看見周應淮的瞳仁裏,裝滿了小小的她。


    周應淮就這麽一手護著她的腰背,一手托撫著她睡醒後有些淩亂的發。


    吻並不深,僅僅止於唇。


    隻是那麽貼覆以後,他連放都不想放了。


    他剛剛確實睡著了,因為近日來實在太耗精神了,以至於他自己睡著了都不自知,不過他向來也是個警覺的人,所以被褥才覆上他便醒了。


    重遇後她有多冷淡,這麽細小的舉動對他來說就有多麽珍貴。


    室內適時拉開了厚重的簾子,陽光瀉了一室。


    方才二人糾纏間,不小心按動了窗簾的按鈕。


    滿目的陽光,照在主臥裏,很耀眼。


    舒歲安推了推麵前緊摟自己的人,那人不放,她隻能輕輕咬了他一下,直至那人放開了有些氣喘籲籲的她。


    院裏頭適時傳來汽車的轟鳴聲,舒歲安被放置在榻上,她撫著胸口還未緩過來。


    周應淮已經先一步起身,目光有所停駐在院落,站得高隻能看見依稀看見似有來客。


    看著秀麗姨隔著柵欄與來人交談,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在看什麽?”她並未起身看向周應淮的背影,隻覺他背影有些僵硬,一時覺得他有些不一樣了。


    “有客人來了。”周應淮的聲音,有著晨起時的暗啞,低沉間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凝。


    舒歲安正要起身時,他不知何時早已來到她身前按住了她,而後替她理了理她領口鬆掉的領扣,又摸了摸她的臉:“公司的車,不必擔心。”


    “哦。”她垂眸眨了眨眼。


    周應淮替她穿上棉襪,而後抬眸看向她:“你先洗漱,我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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