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菡萏苑,舒歲安並未迴頭看背後三人。


    雨仍舊未停,絨毛細雨密密的灑落苑中,舒歲安伸手到外,探了探,似是一地雞毛,洗都洗不盡。


    周應淮吩咐在菡萏苑門口一直候著的小廝前去詢問馮潤華看看有無女士披肩,剛剛給舒歲安披上自己的外套,到了外頭她又取下了,還給他了,說是不冷。


    他知道,小姑娘臉皮薄且男女有別,剛剛那場鬧劇,周婉凝所說的話,她聽進去了。


    小廝折返迴來後,捧著一件墨色的女士中式披風,周邊還有一圈毛色的毛絨,保暖還清新雅致。說是楊倩的謝禮,為的是馮潤華和周應淮的維護之意,所獻上的謝禮,另外還有剛剛周應淮命人抱起來的一捧菡萏和蓮蓬。


    舒歲安沒有接過小廝手中那件披風,隻是仰頭看了看周應淮。


    周應淮從小廝手中把披風取下,抖落了一下,然後披在舒歲安身上,替她係好披風領帶:“和你很般配,披上吧,天冷,別凍感冒了。”


    “好。”


    而那捧菡萏,最終還是由周應淮自個拿著,畢竟花是他摘的,花束是他讓人綁的。


    二人一路相顧無言,小廝領著,一前一後的漫步到一開始路遇的會客茶廳。


    舒歲安鮮少與人並肩同行,她性子溫吞,習慣性低頭慢走,自然而然便會比旁人落後幾步,但前頭的男子也會自然的停一下慢下來,等她跟上。


    馮潤華早就在廳中候著,捧著紫檀手爐,已經命人點上特製的線香,讓烹茶的小廝煮好了一壺上好的金菊茶候著,二人到時,茶剛剛沏好,靜候,而他身邊似乎多了名女眷。


    “坐。”他作了一個請的姿勢,而後挑眉看了看要走的二人:“明日周末,不急這一時,喝口茶潤潤嗓,降降火嘛。”


    而後他眯眼瞧了瞧舒歲安身上的披風,又看了眼捧著菡萏的周應淮:“喲,還說不是你想要!”幼稚的嚷嚷著。


    “拜托,哥哥,你閉點嘴吧!應淮哥每年給你投的金幣,都可以填滿十個菡萏泉了,摘你幾株便鬼哭狼嚎,還讓不讓人活了。”他身旁的女眷毫不猶豫的用話刺馮潤華,又喚他作哥哥,那定是馮潤華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馮婉君。


    頭上鬆鬆的別了一支價值不菲的翡翠綠頭簪弄了半髻,身著同色旗袍,肩上披著黑色毛絨小坎肩,雙手捂著禦寒的絨毛手捂。豔麗的五官再配上烈焰紅唇,身段纖細瑰麗,相得益彰,盡顯富貴。而剛剛說那一番話之時適時抽出來的柔荑上塗了淺淺一層粉色蔻丹,舉手投足間盡顯妖嬈多姿。如若馮潤華是風姿綽約的畫中仙,那麽馮婉君便是風情萬種的紅玫瑰也不為過。


    馮潤華白了眼自家妹妹,把她擠兌到一邊:“拜托,你不如去他家做他妹妹吧,哪有你這樣,胳膊肘往外拐的。”


    “我巴不得!”說完,馮婉君撩了撩額前的碎發扭頭不看馮潤華。


    周應淮懶理這對一湊在一起便互噎的活寶,擺了擺手,直接另辟話題:“你們誰能同我理一理,這楊倩是怎麽一迴事?”


    “應淮哥,不是吧,你......你把人家勾得神魂顛倒,都自降身價來做伶人,為的是見你一麵。然後,你現在和我們說,你不知道?”馮婉君瞪圓了她那雙翦水秋瞳,故作驚訝的捂嘴,一臉不可置信的打量著周應淮。


    “我什麽時候認識這號人的,我怎不知?”


    “我確定沒有見過她,沒有接觸過她。”


    周應淮思索了幾秒,他很確信自己對這號人物沒有印象。


    馮潤華眼見周應淮茫然,便知是誤會:“兄弟,你家之前舉辦的中秋晚宴,請了一群玩樂器的迴家給你家母親大人演奏,都把宴會變成音樂會了,中西合璧都有,那次楊倩初出茅廬,當時主辦方詢問了你,你當時迴的是尚可。你難得金口一開,下麵的人誤會你的意思,讓她一個新人,嶄露鋒芒,沒多久就首席了,步步高升。”


    “當時是因為家母說難得現在有人還喜歡中式樂器,而不尚洋樂,我才說的尚可。僅僅尚可就平步青雲了?那也太過於兒戲了。”周應淮皺了皺眉,語氣不耐繼續道:“簡直胡鬧。”


    馮婉君慵懶的攤手:“應淮哥,你也知道,平日裏,你惜字如金,好不容易金口玉言,開了口,手底下的人誤會也很正常,畢竟在這個圈子不都看人下菜碟嗎?今天有一個楊倩,明天就有另一個,擠破頭都要進來,為的可不是得你高看一眼嗎?”


    “不說楊倩,這小姑娘又是怎麽一迴事?”話風一轉又轉到一直靜默在一旁聽著三人閑聊捧著茶碗細細品嚐的舒歲安身上:“小妹妹跟著你在龍潭虎穴沒被嚇著?”


    說完,她很自然的給舒歲安斟茶續杯,舒歲安微微起身禮貌作叩手禮叩了三下,以示感謝:“謝謝姐姐。”


    “不客氣,好乖的妹妹。”馮婉君放下茶壺,看著麵前的小可愛,笑開了花。


    馮潤華看著隔壁笑達眼底的妹妹:“別不懷好意嚇唬她,那血盆大口,生吃了小朋友似的。”


    “哥,你知道什麽叫完美妝容嗎?怪不得你沒有女朋友,不解風情,胡亂點評,沒有風度!”說完,掐了馮潤華一下,隻聽馮潤華嘶了一聲,瞥了一眼驕橫的妹妹:“行,你最完美,可以了吧。”


    周應淮看著對麵鬧得不可開交的二人,又側頭看了眼埋頭在氤氳茶湯的舒歲安道:“她,我姑姑收養的小女娃,舒歲安,歲安。”接著,纖長的手指輕輕敲著茶碗杯壁。


    “原來你就是龍潭虎穴那隻小白兔,難怪這麽惹人疼,聽應淮哥說你是學美術的對吧”她翻出手機,然後搖了搖:“加一下我好友吧,以後可以隨時來找姐姐玩,這裏也歡迎你隨時來做客。”


    “不好意思姐姐,我.......”舒歲安磕磕巴巴的有點尷尬,她尷尬的時候喜歡撓一下脖頸後的頭發:“手機沒電了,不如叫應淮哥把我名片推給你,迴家以後我給你迴。”


    “多大點事兒,姐姐喜歡你,以後多點來找姐姐玩嗷。”她大方的拍了拍舒歲安的手背,然後眨了眨眼,盯得舒歲安臉有點發燙。


    這是周應淮眼見舒歲安的茶碗又空了:“不喝了,夜晚不適宜喝太多茶,不宜入睡。”而後站起身,跟二人道別。


    “太晚了,我還要送她迴易家莊。”他晃了晃手,然後指了指腕表,然後拿起手機聯絡司機前來接送。


    馮家兄妹將他們送到門口,馮婉君抱著小小軟糯的舒歲安不撒手,而後被馮潤華打掉手臂結束。


    眼見車子開遠,馮婉君斂起笑容,然後招了招門口駐著的小廝:“去,帶楊倩來見我。”說完,踩著10厘米的高跟大步流星的走了,隻留馮潤華在原地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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