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節後,眾人的變化倒都不小。


    常雲昇又忙了起來。倒是月曉娟,時不時和常雲山見麵,他們兩個,都喜歡做糕點。最近,月曉娟告訴我,常雲山有了一個想法,自己開一家糕點店,把生意做起來,這個想法,和月曉娟不謀而合。


    我倒是挺羨慕他們的,這樣就能過上簡簡單單的日子,和相愛的人在一起,做自己喜歡的事,他們是多麽的幸運,而且幸福啊。


    而我和常雲昇,雖然彼此有意,但這件事就一直這麽拖著。月行山和月夫人,也對常雲昇不是很喜歡。月夫人我能明白,倒月行山一開始,明明是喜歡常雲昇的,現在卻也更多的是客氣。


    端姨娘是這樣給我分析的,她說常雲昇雖然年輕有為,畢竟總是出門征戰,縱使得了潑天的富貴,卻也容易大起大落,自古以來,有幾個將軍是真正壽終正寢的?


    端姨娘私下也勸我,常雲昇雖好,但我最應該嫁的人,是謝良安。是了,就是那個斯斯文文,也深受京中女子青睞的謝家公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大概就是對謝良安最好的形容。


    要是沒有常雲昇,興許我真的會嫁給謝良安。可是,常雲昇是真正懂我的人,在我最難堪最落魄的時候,他也從未放棄我。


    如果我再權衡利弊,就真的對不住他了。謝良安是很好,但他的好,已經不足以激蕩起我的內心情愫了。可能,隻是我們相遇的不是時候。


    我和月曉娟,還有蓮生正在議論著,將來月曉娟開一家多大的糕點鋪子,月錦端卻過來了。我們便不由得閉了嘴。月錦端意氣風發,穿得十分豔麗,走過來後,向我詢問臉上長了痘子如何是好。


    我的目光落到她臉上,果見那粉白的臉頰上,長了兩三粒紅紅的痘子,倒也沒有大礙。我一看便知道,這是化妝品用得太多了,造成了過敏的症狀。我問她:“你這是用了什麽東西啊。”


    月錦端摸著臉龐,皺眉說道:“還不是芳水閣的東西,娘說好我才用的。”


    我感到有些疑惑,芳水閣的東西,我也在用啊,完全沒事。月錦端一向也不是過敏的體質啊。


    我看著她笑,她的頭上,多了一些比較廉價的飾物,玉釵的成色不好,綴著的那幾顆珠子,也沒有什麽光彩。這不是月錦端的風格啊。


    月錦端見我不開口,就隻是笑,一下子慌了,說道:“你這死丫頭,怎麽笑話起我來了,你忘了自己從前,是什麽樣子的嗎?”


    月錦端可真是不打自招啊,我心中也大概猜到了幾分。想必這玉釵是她的心上人所送,所以才戴在了頭上,至於她的皮膚出現過敏症狀,可能也和那人有關。我已經從她身上,聞到了一股平時沒有聞見的脂粉香氣,微微有些刺激。


    我也不點破,隻是說道:“你定是桃花節時出去,花粉過了敏。這個時候,就把所有的脂粉都停一停,每天隻用清水洗臉,最多隻能煮點茶梗,幾日也就無事了。”


    蓮生好奇地說道:“花粉還會過敏,也真是奇事了。”


    月秋秋怯弱地說道:“這有什麽的,我連花生都吃不得呢,一吃就會唿吸困難,曉娟姐姐聞不得水仙花。”


    蓮生恍然大悟,“對了,長勇還說,他吃不得羊肉呢,一吃羊肉,必然上火流血,所以每次買炙羊肉,他都隻是看著我吃。”


    月錦端鄙夷地看了蓮生一眼,不屑地說道:“你這個傻子,真不知該說你什麽呢。”


    我正色道:“蓮生才不傻呢。越是看上去聰明的人啊,越是容易被聰明耽誤了。”


    月錦端見我不跟她一夥,有些不高興。但很快又轉換過來,央我給她配點來效快的藥物,我漫不經心地說道:“是藥便會傷身,你這隻是過了敏,幾天便會自己好的。”


    月錦端卻不依不饒,說道:“不行,我不能看到自己,如此難看的樣子。你必須得給我配藥,你成天給外人治病,收錢都收到手軟了。難不成,你要我也給你錢,你才肯給我開藥嗎?”


    我真是受不了了,月錦端果真是病了。不過,病的不是身體,而是她的心。我隻好說道:“那我就給你開一味方子吧。也不用吃藥,隻用來塗抹,便可以了。”


    月錦端頓時喜出望外,拉著我的手直說我真是世間最好的妹妹。蓮生和月秋秋瞅著她這副興奮的模樣,都有些不可思議。


    待月錦端走開以後,月秋秋也迴去吃藥了。月曉娟卻還舍不得走,月曉娟又和我說起了,常雲山這個人。她總是向我打探常雲山,我也不說常雲山好,也不說常雲山不好,隻是覺得,他們互相看對眼了,便行了。


    月曉娟也有一些小心思,她望著我,幽幽說道:“我長得並不美,和常公子站在一起,總是覺得,有些抬不起頭來。那日在桃花節上,不少女子和常公子搭訕,卻沒有一個人,主動和我說話。我,我真是心中沒底......”


    說實話,月曉娟這樣的心情,我很能理解。因為從前,我也是這麽過來的,不,就是現在,在常雲昇麵前,我有時還會感到底氣不足。


    我仍舊忘不了,當初是如何被南風遙拖著,最後成了整個雍城的笑話的。但是在安慰別人這方麵,我真是無師自通。


    我柔聲對月曉娟說道:“不,曉娟,你是如此好啊,你雖然不是一等一的美女,卻也算中人之姿,而且你笑起來的樣子,誰都喜歡啊。再說了,別人再好,常雲山怎麽不喜歡別人,所以,常雲山喜不喜歡你,和你好不好,根本是兩迴事嘛。”


    月曉娟認真地聽著,點了點頭,臉上又露出笑意來。我發現,人要勸自己,是很難勸的,但是勸別人,卻是一套一套的。


    有時候,我也真想要,有一個人能來勸我,勸我不要妄自菲薄,勸我不要害怕,不要彷徨。但我又總是要裝得,什麽事也沒有,不肯讓別人看出我的心事來。所以,我活該沒有人來勸。


    近日到了蘭府,除了給阮玉琴開了治風寒的藥,我還在想著,她腿上的老毛病如何治。我想了想,最好的法子,是紮銀針,可是那蘭心堂問我有幾成把握,我哪裏敢保證呢?我隻得說,可能兩三成吧。蘭心堂便說,琴兒怕疼,還是不要紮了。我覺得這人真是麻煩,誰知他又請求我,給阮玉琴開一些藥。


    我迴到月府後,就和端姨娘研究起了阮玉琴的病情。端姨娘也覺得沒什麽希望了。隻是誰能想到,一個半癱的人,居然將堂堂禦史大夫迷得團團轉呢?


    傍晚時分,月夫人的院子裏,忽然傳來了斥責聲。蓮生剛好經過,卻也沒有聽清,發生了什麽事。好像是和月錦端有關的。


    後來,吃晚飯的時候,月錦端臉色十分難看,月夫人也沒有出來吃飯。我卻發現,先前月錦端戴的那一支玉釵,已經不見了。我心想,難道月夫人發現了月錦端的秘密?如果是那樣的話,月錦端還能好好地坐在這裏吃飯,不像是月夫人的風格啊。


    晚飯後,月夫人將我和月錦端喚了過去。月夫人麵色凝重,說道:“你們皆是不讓人省心的。錦端,你居然買外麵的便宜貨,你這樣出去,丟的可不是一人的臉,而是整個月府的臉,你知道嗎?”


    月錦端連忙說道:“知道了娘,我隻是錢沒有帶夠,看到外麵的東西,也不知道好不好,隻是覺得便宜,就買了試試。以後我都隻去有名的店鋪買。”


    月夫人點了點頭,又對我說道:“墨淵,你也是,不要做一些自吊身價的事啊。我給你們的簪子珠花,也都不少,你們都打扮起來啊。我這幾日進宮,又得了不少好東西。你們兩個,一個懶得打扮,一個打扮得跟山雞似的。你們需得明白,一個女人,不懂得打扮,將來能嫁什麽好夫婿?”


    我聽著月夫人的陳詞濫調,很快一股困意襲來,瞪著眼睛,望著月夫人。月夫人搖了搖頭,道:“我一見你這呆呆的樣子就來氣。還是趕緊退下,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晃了。”


    我和月錦端聞言,趕緊開溜。一旁的劉媽媽卻含笑勸月夫人,說道:“小姐們還小,夫人不要急,慢慢兒教。”


    我聽到身後月夫人歎息道:“我是不指望她們的了。一個個都不符合我的心意。”


    月錦端跑在前麵,轉過迴廊時,她迴過頭來,壞壞地笑了。我問道:“二姐,你的玉釵呢?”


    她笑得更厲害了,卻不肯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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