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秋秋的病,從寧王府迴來以後,我都沒有出門,我一遍遍地翻著醫書,希望可以,找出什麽奇妙的方子來。


    其實我也知道,這多半是沒用的,端姨娘懂得,比我還要多。但是她也清楚,月秋秋隻是在捱日子罷了。


    我覺得端姨娘真是一個不幸的女人。早年家道沒落,被強迫著做了妾室,她從不爭寵,隻是在意自己的女兒,誰知女兒先天不足,能活到現在,都用盡了她畢生所學。


    月秋秋已經醒過來了,雖然仍是沒有精神,卻可以吃一些東西。我想著常雲昇送的冰糖葫蘆,便給她帶了過去。我來到月秋秋榻前,手裏舉著冰糖葫蘆,月秋秋一眼便看到了,嘴角咧出一絲笑意。


    我說道:“我知道你愛吃這個。我也不是從街上買的,這是常將軍親手做的,山楂是從康城帶迴來的,比別處的更大。你來嚐嚐。”


    月秋秋的眼裏,有了一些異樣。我當然清楚,她對於常雲昇,始終有一些不可言說的情思。這是她的心事,我也不道破。但我知道,這或許比藥物還管用。


    端姨娘說道:“這雲昇,居然也會做這些瑣事?看來對你是真的用心了。”


    端姨娘將月秋秋扶起,斜躺在榻上。我取下一顆糖葫蘆,放到月秋秋嘴邊。月秋秋帶著微笑,深深地看著糖葫蘆,好像在欣賞一件稀世的藝術品,都舍不得吃。我勸道:“你放心,這還多呢,快吃吧。這吃了最是開胃,你的胃口好了,自然人也好了。”


    月秋秋點了點頭,輕輕地咬了一口,說道:“好甜啊。”然後又笑了,我們也都笑了。


    我走出端姨娘的院子,這兩日天氣迴暖,草木都有了萌發的意思。我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對蓮生說道:“可憐秋秋,她這一輩子,總是在這個院子裏。”


    蓮生說道:“也真是啊,前幾天,她想逛廟會,都沒能去成。她從前還說,要和小姐你去雲水窩看看呢。”


    這日月曉嬋又出門了,參加了哪一家的宴會,又得了一些熱鬧。迴來後,我便聽到一個消息,說是最是儒雅知禮的南風遙公子,居然動手打人了。


    我一聽,自然是不信的。南風遙一向斯文,講究禮數,不要說打人,就是髒話,他也從來不會說的。


    月曉嬋卻在我麵前起誓,說是千真萬確的,席上的人都親眼看到了的。好像是因為,有人說了謝蘇蘇的不是,說謝蘇蘇現在不是京城第一美人了滿臉的包,已然是嫁不出去了,就算是白送了他,他都不要。


    其實這幾天,關於謝蘇蘇的流言,到處都是。也難怪,誰叫謝蘇蘇從前過於囂張,得罪了不少人。前兩日在寧王府的事,也遍京城了,看謝蘇蘇如何還有人出來見人。


    那南風遙聽得別人如此議論他的心上人,忍無可忍,便將那帶頭的人打了一頓。雖說南風遙看起來沒什麽威力,但怒火攻心,那人的傷勢卻也不輕。


    那人的家世,不如南府。但是,堂堂太子伴讀,居然當著眾人,做出如此之事,還是成了最大的新聞。不少戀著南風遙的小姐們,都更加痛恨謝蘇蘇,詛咒謝蘇蘇頂著一張爛掉的臉,再也嫁不出去。


    我聽到這個消息,心中卻也沒有歡喜,更沒有幸災樂禍。對於我來說,南風遙是我第一個有好感的男子,雖然我也曾怨恨過他,但是如今早就煙消雲散了。


    而謝蘇蘇也與我不對付,她屢次挑釁我,挖苦我,這個時候,我是不是也可以和別人一樣,衝上前去,踩她幾腳呢?


    但是不能夠,我不是那樣的人。而且,我對於南風遙,反而有兩分敬意了。他對謝蘇蘇的愛意,倒是讓人意外。


    從前,我以為,他愛上謝蘇蘇,完全是因為謝蘇蘇那張豔若桃李的臉,如今我才發現,南風遙的愛,也並沒有那般膚淺。原來,愛與不愛,真的難以說得清。


    想起從前和現在,我感慨了一番。我進了屋,正準備歇息,卻見月錦端坐在我的床頭,滿臉幽怨地看著我,倒是嚇了我一跳。我沒好氣地說:“二姐,你這是要做什麽!”


    月錦端說道:“沒什麽,就是想和你談談心而已。”


    我命蓮生先出去,燭光悠悠,我看著月錦端,早就沒有了當時的盛氣淩人,言語間也不再刻薄尖酸,而讓她改變了的,不是月夫人的教導,而是因為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男人。看來我也是小瞧了她。


    要不是那個叫丁海的幕僚,想必月錦端現在也還是一門心思鑽在錢眼裏,想要高攀皇親國戚,想要超越死去的月雪城。不過,她的資質確實有限得很。我原以為,月錦端是絕不可能,為了情感而受到羈絆的,誰知我卻是錯了。


    這麽晚了,月錦端找我,卻是為了何事呢?月錦端忽然從袖子裏,掏出一支簪子,我被嚇了一跳。她這是要做甚?不會是想不開吧?


    見我震驚,月錦端連忙按住了我,說道:“墨淵,你且莫急,這是我送給你的。我最貴重的東西,便是它了。”


    我更加疑惑地望著月錦端,她怎麽想到,要賄賂我的?又有什麽事,要求我呢?這麽大的一支金簪,也確實是大手筆了。我連連搖頭,“你有什麽話,盡管說吧。咱們是自家姐妹,何必來這一套。”


    月錦端說道:“你這是看不起我的東西了?”


    我說道:“自然不是,可這支金簪,是爹爹送給你的及笄之禮,我如何能要?”


    月錦端臉色沉下來了,歎氣道:“若不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就算腰纏萬貫,守著金山銀山,又能如何呢?”


    果然是為了這事,可是我能有什麽法子呢?這月錦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月錦端說道:“我知道,你的門路多,認識的人也多,連公主都那麽賞識你。你要找一個人,或者是向他們要一個人,都不是什麽難事。”


    開始捧我了。我如果真的向寧王府,打聽一個幕僚,卻像什麽話呢?不過,眼下月錦端如此糾纏我,也實在是叫我無法。我倒不是想要她的厚禮,我更擔心的是,如果她一直這樣沉淪下去,定會走火入魔。


    我心裏想了又想,我是不會去向寧王府打聽此事的。不過,讓常雲昇去調查一個人,定是輕而易舉的事。於是,我對她說道:“你先迴去睡吧。簪子也收起來。我會想法子替你打聽的。”


    月錦端一聽,方才笑了,也將金簪子收了起來,承諾道:“若你真辦成了,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好不容易送走了她,一時我依然沒有睡意。想到月秋秋,想到南風遙,想到常雲昇,我的心亂亂的。


    這些日子,發生了不少事,讓我感到有一些疲憊。我忽然好想迴雲水窩。在雲水窩,有秦婆婆慈愛的笑意,她還懂得那麽多,說不定會給我出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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