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了兩場雪,而且下得很大,災民的日子,自然更加艱難了。雪一停,月行山依然堅持,帶著眾將士,為災民送物資。


    我硬要跟著,去了兩次。左青瑤見了,也想跟著去。左大人在後麵著急地喊:“瑤瑤,外麵積雪太深了,危險得很,不要去啊!”


    月行山亦道:“左小姐請不要來。這冰天雪地的,我們是慣在邊地作戰,什麽樣的天氣沒有見過?你若一起,反而誤事。”


    我連忙說道:“左小姐,你還是就在縣衙吧。我們很快就會迴來的。”


    左青瑤聽了我的話,眼睛水汪汪地看著我,說道:“好的,淵哥哥,我等著你。”


    眾人皆在,我都不好意思起來。左大人搖了搖頭,說道:“將軍莫要見笑,小女自小沒娘,沒什麽規矩。”


    我笑了笑,看向月行山,他瞪了瞪我,好像我做錯了什麽似的。


    我和月行山去發放物資,其實主要是想找個沒有外人的地方,可以說說話兒。縣衙人多眼雜,我做什麽不是左青瑤跟著,便是那小魚看著。雖然他們看起來沒什麽危害,然而我們都知道,一趟水,怕也是有點深。


    那賬本確實是有問題的,我已經發現了。賬本前後的筆跡,就有些對不上,其實粗看也沒什麽,但是看得久了,便能發現一些端倪。


    我懷疑賬本是做了假。但是為了掩人耳目,我隻能說,沒有問題,讓幕後黑手鬆懈下來,才有可能露出別的痕跡。


    月行山也了解過了,統管賑災的,雖是孟大人,但記賬管賬的,卻是孟大人的手下吳大人。


    而吳大人近日由於京中父親去世,已經特地申請迴京,又補了另一位謝大人來,但是謝大人卻在途中遭遇雪災,連人帶馬車都被埋在深雪裏,連屍首都還沒有找到。我與月行山能順利抵達,可能不隻是靠運氣。


    我與月行山特意去了比較偏遠的村子,看看賑災物資還有沒有未分發到位的。我和月行山騎馬走在前麵,後麵也有幾個騎馬的士兵,不遠不近地跟著。


    月行山低聲說道:“看樣子,還有好些地方,還需要發放物資的。我已查看了,現有的物資,已經吃力了。恐怕還要向聖上申請,再調一批物資過來。”


    我不由得憂心起來,說道:“父親,這壓根就是一個爛攤子啊。如您所說,這物資本是給得充足,如今卻有這麽大的漏洞,查來查去,怕是一本爛賬啊。”


    月行山笑了笑,說道:“你怕了嗎?若你害怕,我可以派人送你迴去。你在這裏,那左青瑤天天跟著,像什麽話。若是惹出什麽事來,可就不好了。”


    我勉強笑道:“我倒也不是怕,隻是父親您本是打仗的將軍,又何必牽涉在這些爛事之中。論打仗,是沒有人能比得過您,可若說在官場上混,您隻怕不是那些人的對手。”


    月行山說道:“開弓沒有迴頭箭,既然聖上信得過我,我又怎能讓他失望呢?”


    好吧,我的迂腐的老父親。那麽多的物資,都對不上賬,現在孟大人又病著,病情好時,可以問上三五句,可是更多的時候,他意識昏迷,說話顛三倒四,說的話也不足為信。


    我與月行山說著話,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裏,靜得隻有北風唿唿而過的聲音。我哆嗦起來,月行山說道:“叫你不要來,你就是不聽。”


    月行山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的披風取下來,給我係上,我本已披了披風的,忙阻止月行山。月行山卻笑道:“我在邊地待慣了,你哪裏能比得過我。”


    正說著呢,忽然聽得“嗖”的一聲,我不由得失聲尖叫,說時遲,那時快,月行山被一支冷箭射中,我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好像是在夢裏似的。月行山的左胸被射中,整個人從馬上直直地栽下來。我連忙跳下馬,抱著他大喊:“將軍,快來人啊!”


    後麵的幾個士兵很快衝了過來。而躲在暗處的賊人,卻自始至終就沒露過麵。現在,我們將月行山扶上馬,他倒在我的身上,又有兩個士兵夾在中間,一路緊走慢走,迴了縣衙。


    月行山臉色煞白,左大人率領眾人迎上來,大驚失色。左大人說道:“這好端端的,唉,這些刁民,可真是手段狠毒!”一麵吆喝著派人去請大夫。


    我說道:“不必請大夫了,我跟著大人前,家裏世代行醫,我們隨行也帶了一些藥草,平時打仗慣了,這些都是必備的。要不在戰場之上,哪裏就能找得到大夫呢?”


    左大人還欲說些什麽,我厲聲道:“左大人,請不要再多說了,再耽擱下去,隻怕將軍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這時左青瑤也拉著左大人的袖子,說道:“爹,咱們街上,也沒有很好的大夫,相信淵哥哥吧,要是真出了人命,咱們也擔不起啊!”


    左大人繼續念道:“那是,那是,但我的意思是,再多請幾個人過來,不就更保險了嗎?”


    我懶得理會他,幾個士兵,都是心腹之人,將月行山抬到西院的房間,這是月行山平時歇宿之處。房間倒是寬敞,月行山被放在床上,眾人有些忙亂地替他解了衣裳,又有人將藥草等物拿過來,下人也燒好了熱水,送了過來。


    我還是覺得有些壓力,不知這箭深與淺。月行山微皺著眉頭,費力地說道:“你們都先出去吧。就小淵一人留下就好了。”


    他們果真走開了,月行山啊,這是要嚇死我啊。我皺起眉頭,走到他麵前,用手拽著箭,奮力一拔,卻險些整個人沒有栽倒。我頓時傻眼了,怎麽迴事?


    我站穩後,懵懂地看著月行山,月行山的嘴角,浮著一抹笑意。我才反應過來,兵不厭詐,月行山這個看上去粗老的漢子,居然會演戲啊!害我白擔心一場。


    箭雖然射中了月行山,但是射得並不深。當月行山感覺到有異物過來時,他下意識地運起內功,雖然沒有躲過,便起到極大的緩衝作用,他受了傷,但對於久經沙場的他來說,並不算厲害。


    話雖然如此,劍一拔,那鮮血依然很快地湧出來。我連忙倒上止血的藥粉,月行山說道:“這是個秘密,你知道就好了。對外麵就說,我傷得很嚴重,要靜養十天半月的。”


    我點了點頭,又操作了好一番,才將傷口處理好。我對他說道:“你看看,要不是我,你現在可怎麽辦呢?你堂堂大將軍,居然在陰溝裏翻了船,豈不是好笑呢?”


    月行山說道:“是啊,多虧了墨淵,我得好好謝你。”


    說了一陣,我叫了兩個人過來,將地方收拾幹淨了,又命人去煎藥。左大人和左青瑤早已守在門口,觀望著屋裏的情形,我麵色憂傷,說道:“唉,想不到將軍身上大傷小傷無數,好好地來賑災,卻又生出這般變故!”


    左大人搖頭歎息道:“將軍是太憂心百姓了,隻是這地方啊,窮山惡水出刁民,看看孟大人,再看看將軍,真是如此啊。倒是讓下官慚愧了。”


    我連忙說道:“左大人不必多言,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將軍受傷嚴重,我又年輕,賑災的事,還得多靠左大人啊。”


    左大人連連點頭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一麵又想進房間看望月行山。


    我連忙阻止道:“將軍剛剛睡下了,待會兒還要喝藥呢。不如請大人安排廚房,煮一些清淡的粥。隻怕將軍這一次,得養一兩個月了。”


    左青瑤憂心忡忡地說道:“淵哥哥,你可千萬要小心啊。最近還是不要出門了吧。救災的事,都有我父親呢。”


    我無奈地點點頭。還能怎麽樣呢?既然躲在暗處的人不出來,那就得想辦法讓他們暴露。我對左青瑤說道:“左小姐費心了。”


    她羞澀地笑了笑。幸虧我不是男子,否則,我真的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昏頭。本來這康城的事,就已經夠讓人雲裏霧裏了。隻能再等等看,什麽妖魔鬼怪,縱使披了畫皮,也早晚會現出真身。


    我瞟了一眼左青瑤,她頭上的金飾,真是好看。然而我自己,卻更喜歡玉的東西。左青瑤更不好意思了。左大人說道:“那我們明天再來看將軍吧,救災的事,也請放心,一刻也不敢耽擱。下官必會像將軍和大人一樣,救百姓於水火。”


    我懶得聽他來這一套。他要真的有心救災,也不至於救災的物資不知去向,而他還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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