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康城又傳來了壞消息,說是災民暴動,居然成了不小的氣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皇帝派過去的賑災的官員,險些就被滅掉了,連夜派人迴京請求支援。


    皇帝本來的意思,既然是災民,就算規模不小,也不會有太大的殺傷力。不如就派一支軍隊過去,鎮壓了就可以了。可是太子滄霖又提議,康城雖然地處偏遠,卻是易守難攻,又與梁國,鄭國接壤,若是處理不好,可能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朝臣議論紛紛,居然就一致推薦月行山。雖然有些大材小用,卻也能確保萬無一失。皇帝思忖一番,覺得很有道理,月行山擅長打仗,為人又正直有善心,對於災民,可恩威並施。


    太子滄霖提出,願與月行山一同前行。皇帝拒絕了,說道:“你明年春天便要選太子妃了,得提前做好準備。民間亦有先成家,後立業的說法。我見你總是不長進,不如早日定了妻子,好生兒做事。”


    月行山要去康城,我隻覺得十分無聊,心裏忽然生出一個主意。我對月行山說道:“爹,你若去了康城,大約需要多久呢?”


    月行山笑道:“不過是救災罷了,能用多少時間呢?短則半個月,長則一兩月。總不能春天來了,我還在那裏救災吧?”


    我於是打定了主意,笑道:“爹,如果你去了康城,又無人教我武藝了,隻怕你迴來時,我又生疏了。”


    月行山看著我,說道:“聖上下了旨意,不敢不從啊。便是刀山火海,我也不得不去。”


    我嬉笑道:“這個我自然知道。不過,我想和你一起去呢。”


    月行山一聽,堅決不肯,說道:“哪有女孩子去救災的,你不要鬧了,就乖乖在家裏吧。”


    我偏不依,說道:“為什麽女孩子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你就當我是男孩子嘛。而且,我會醫術,你連軍醫都不用帶了。要是有什麽頭疼腦熱的,叫我不是更方便?”


    月行山還是不聽。我跟他置起了氣,飯也不吃,話也不說了。月夫人聽說我不吃飯,還以為我是身體不舒服,讓我早些睡覺。在她眼裏,我怎麽可能不喜歡幹飯呢?天大的事,也不影響我幹飯呀。


    第二天,我還是不肯吃飯。月行山趁著月夫人又出去了,還想教我一些東西。我靠著欄杆,一邊拽著未梳理的長發,一邊懶懶地道:“也不必學了,等爹爹迴來再說吧。”


    月行山笑道:“墨淵,真是拿你沒辦法。你若想去康城,我也可以依了你。隻是,你不要兩三日又鬧著要迴來。”


    我立即跳了起來,說道:“當然不會了!”


    月行山一答應,我的心情馬上大好,連吃了兩碗粥,又趕去常府,跟阿英和秦有時告別。阿英說道:“墨淵,我也想去。隻是將軍還交待了一些事情給我,實在是走不開。”


    秦有時笑道:“墨淵,我也想去,隻是我也有一些事。”


    我打斷了他的話,說道:“秦公子,我知道你是個大忙人,就不必為難了。你和我,總得留一個在京城,萬一南府的小姐又犯了病,可真就麻煩了。”


    秦有時怔了半晌,說道:“墨淵,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直接。我是真的也很關心你。”


    我點點頭,又去常雲昇的窗下看了一迴綠梅,那梅花新發了一些,我算著常雲昇離開的日子,時間真的不經過,這叫人如何是好呀。也不知常雲昇在那邊,究竟怎樣。


    雖然也收到幾封書信,但他總說一切都好,看來看去,總讓人覺得有些不可信。好像打仗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他要是告訴我,今天破了條口子,明天受了皮外傷,我也覺得安心得多啊。現在這樣,我是啥也不知道啊。


    阿英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說道:“將軍打過多少硬仗,你不必擔心。倒是你,居然要去康城,我才不放心呢,將軍要是知道了,隻怕更不放心。”


    我說道:“你們不要告訴他,他不就不知道了嗎?等個把月,我就迴來了,從頭至尾,他可是什麽都不知道呢。”


    這時,秦有時笑了,說道:“你當常二公子是傻子嗎?就算常二公子是傻子,那將軍也不傻啊,他若寄信迴來,要我們怎麽迴信?是直接告訴他,還是冒充你迴信?”


    我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出。不過,我相信秦有時有的是法子,雖然阿英撒不了謊,但秦有時在這方麵,還是很厲害的。我笑道:“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你也知道我的字跡,至於你要迴些什麽,也看著辦吧。隻不要太過就好。”


    秦有時笑了起來,眼裏露著狡黠的光,說道:“那就好辦了。但若是將軍發現了,你可得保我。”


    我們在一起說說笑笑,我忽然想起,好久沒有見到應知天了,他現在在忙些什麽呢?秦有時說道:“上次在梁國邊境,他受了重傷,好容易撿迴一條命。如今迴來了,還未完全好呢,得多休養。將軍特意給了他一個院子,讓他好好養著。”


    我不由得點點頭,心想這應知天也真是不容易,苦追林霜心多年無果,大約他對這世間,也沒有多少留戀之意,所以才受了如此重的傷吧。


    秦有時說道:“好在有木槿那丫頭,主動請求照顧知天兄。”


    果然呢,我說木槿對應知天,總不大尋常。這或許也是好事吧。一個人,若一直沉淪在從前,要如何過好這漫長的後半生呢?


    阿英歎道:“可是知天倒好,動不動就對木槿發脾氣,還把木槿弄哭了兩次,若是換作其他人,早就跑了。”


    我心想,這木槿也是個癡心人。但願她的運氣好一些吧。


    這個時候,管家進來了,手裏托著一封信,說道:“墨淵小姐,剛好你也在,將軍剛剛來了信,是給你的。”


    我不由得滿麵是笑,他們皆看著我,我將信塞進了袖子裏。秦有時說道:“墨淵,快打開看看,以後我才知道如何迴信。”


    我白了他一眼,說道:“這封信就不必了,我自己會迴,你去替我準備筆墨。”


    秦有時說道:“既然如此,那以後你也自己迴吧,也省得我操心。”


    我隻得將信又取出來,阿英已經命丫環準備好了筆墨,我拆開信封,常雲昇的信,也沒有旁的事,隻是說,一切順利,不要牽掛。他說邊地的月色很美,抬頭看見了月亮,就再也睡不著了。


    秦有時一把奪過了書信,邊看邊止不住地大笑起來,說道:“將軍平時說話,沒有一句多餘的。可是看將軍寫信,怎麽就這麽好笑呢!”秦有時說道:“若不是知道將軍,我還以為這信是哪位風流才子寫的呢!”


    阿英實在看不下去了,說道:“有時,不要笑,你也有這樣的一天。你不是也給南府小姐寫過信嗎?隻怕是信都沒到人家手裏呢。”


    秦有時一聽,興致大減,阿英這一抬,也實在是不留情麵。秦有時是嘴毒手賤,但他的心髒,也不見得多強大呢。


    我提起筆,迅速迴了一封信,又夾了一朵綠梅在裏麵,交給管家。管家慈祥地笑道:“墨淵小姐,今日迴信好快。墨淵小姐是我見過,最雷厲風行的人了。”


    我啞然失笑,也不便多說。迴頭又對著秦有時千叮嚀萬囑咐,“記住,你幫我迴信的時候,隻需要中規中矩就好了,不要自作主張,添一些東西上去。比如說,你隻用說,最近一切都好,不要多說我的情況,而是多問他的情形。”


    秦有時笑道:“墨淵,你怎地如此囉嗦,你放心,我絕不會破壞你在將軍心中的形象。”


    與他們說了一陣,我出於好奇,又去看了應知天。應知天正在書房裏,一副沉思的模樣,見我來了,微笑道:“墨淵小姐,好久不見。”


    我也不知說什麽,隻見書房裏的書擺放得整整齊齊,桌子上還插著一瓶紅梅,倒是為這房間增添了不少生氣。我心中有數,便笑道:“這梅花可真好看。”


    應知天並不看梅花,說道:“自然是好看的。”


    我有些疑惑,“這園子裏,也沒有紅梅,這梅花從何而來的呢?”


    他怔住了,說道:“我也不知道呢,許是......”


    我見應知天精神不怎麽好,也沒有多停留,走出他的小院,正好遇見木槿。和應知天的消沉形成對比的是,木槿雖然消瘦了些,可是神采奕奕,臉上也更有顏色了。見了我,木槿含笑打招唿,看上去不再是之前那個怯怯的樣子了。


    我問道:“木槿姑娘,可知哪裏有正開的紅梅呢?”


    木槿一聽,愣了一下,然後笑道:“月小姐,據我所知,南府中隻有一樹綠梅。紅梅呢,要去東市的溪邊,才能摘得到。”


    這丫頭,為了摘紅梅,居然跑了那麽遠!我真的不敢相信。木槿說道:“其實也是順路,自從照顧了應公子,我每日閑得很。聽說東市常有正宗的山珍,我便去撞撞運氣。應公子需要大補。”


    我笑了笑,她那甘之如飴的樣子,讓人相信,愛情真的會讓一個人越來越好。哪怕,隻是單戀。


    說起來,好久沒有見過林霜心了,我看著眼前這丫環,其實,從外形來看,也不比霜心差啊,而且更年輕水嫩。不是說,男子都是喜新厭舊的麽?


    然而,林霜心不是舊人,而是白月光,就算是時光落滿滄桑,她也還是。


    誰能迴頭看一眼,那為自己等待的人呢?從前我想勸林霜心,如今,我卻想勸應知天了。如果實在不行,也許有一天,我會勸這個小丫環。但可能,我誰也勸不了。


    我的袖子裏,揣著常雲昇的信,此去康城,雖然是我自己想去的,但也未必一路順利。別的東西,相信月行山都會帶齊全的,我呢,就當是旅行吧。那月府的深宅大院,真的令人犯困,成天我都像沒有醒過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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