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正在端姨娘的藥草園裏采梅花,忽然蓮生神秘兮兮地對我說:“聽說常將軍要來府上。”


    我看了她一眼,她的消息倒是蠻靈通的嘛。我說:“那你可以去看看長勇了。”


    蓮生羞澀地笑著,這時,月秋秋過來了,大約也聽到了我們的談話,蒼白的麵色上,飛起一抹紅暈。這些日子,秋秋的身體愈發不好了,聽說她是每到冬天,就特別難過。


    我摘了幾枝梅花,給端姨娘房裏插上一瓶。後來端姨娘說:“這梅花今年開得特別好,給將軍也送一些過去吧。”


    我帶著蓮生,便又采了些梅花,插在瓶子裏,給月行山的屋裏送去。路上剛好遇到二夫人和月如夢。我向二夫人問了安,那月如夢見了梅花,說道:“這梅花好生漂亮,也給母親和我送一些吧。”


    我真是無語,這月如夢自從被收為嫡女後,身上那股綠茶味是愈發濃了,什麽都想要。我說道:“梅花是端姨娘給的,沒有多的了。”


    月如夢說道:“母親,您看,連墨淵現在都這樣拽了。”


    我說道:“你自己去摘嘛,非得搶人家手上的。”


    這時二夫人開口了,說道:“如夢,墨淵說得對,你去端姨娘那裏要些過來。”


    月如夢笑著圓場,“母親,這事不急,我們不是出門還有事嗎?可不能耽擱了。”


    真是好笑,從前月如夢在二夫人麵前,連個屁都不敢放,如今倒是拿出了一副嫡女的派頭,把月曉嬋和月曉娟都壓下去了。有些事二夫人是被逼無奈,如同吃了蒼蠅,月如夢若太不知趣,二夫人還會慣著她麽?


    月如夢的生母秀姨娘,平素最恨的便是端姨娘。雖然秀姨娘極會討男人歡心,最得二老爺寵愛,然而她還是比不過冷淡的端姨娘。而且,因為端姨娘醫術頗高,身份特別,就是月府這些正經夫人,也不會為難端姨娘的。


    我笑道:“二夫人慢走。”


    蓮生小聲說:“這如夢小姐,真是山雞扮上鳳凰了,拿腔拿調的,自以為將來就是貴人了一樣。”


    我說:“管它呢。一夜乍富罷了。”


    我來到月行山的房間,將梅花放好。聽說月行山還在前廳會客,那來者,自然是常雲昇了。好像月行山和常雲昇的關係不錯,這一次常雲昇前來,該不會隻是為了敘舊吧?


    這時蓮生又在我耳旁說了:“聽長勇說,好像最近以來,邊境並不太平,連雍城都是如此。”


    蓮生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了,迴雲水窩時,遭遇山賊,後來迴雍城時,又遇到送鏢的隊伍。我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我要不要告訴月行山呢?


    常雲昇沒有吃午飯,便要離開了。我和蓮生遠遠地看到了他們,長勇憨憨地笑著,拋過來一個媚眼。常雲昇的眉梢,也似乎掛上了微微的笑意,我真以為自己眼花了,連忙又看了一眼。


    待他們走後,我連忙上前,月行山笑道:“墨淵,你又沒有事可做啦?”


    我笑道:“爹爹,近日確實清閑,我剛剛摘了些梅花,放在你書房裏。”


    月行山聽後,哈哈一笑,說:“我這女兒真是有心了。那你往你母親的房裏,放了沒有。”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了,這時月行山吩咐身邊的隨從道:“去將那瓶梅花放到夫人房裏,就說是小姐送的。”


    我有些尷尬地笑笑,月行山真是寵妻第一人啊。我連忙岔開話題,問道:“爹爹,那常雲昇到府上來,是有什麽事情呢?”


    月行山說道:“不過是一些雜事,我們也好些年未見了,快要過年了,見上一麵,說說話兒。”


    月行山的語氣裏,流露出對常雲昇的欣賞之情。其實常雲昇也確實不錯,但糙了點兒,冷了點兒,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就連笑,他也是若有若無的,好像很快就能被風吹散。


    快過年了,我真想見南風遙一麵,隻要看到他,就覺得很好了。


    過了兩日,我竟然聽到了一種說法,月行山之所以如此看重常雲昇,是想讓他做自己的女婿。月雪城是要選太子妃的,而我又是這樣上不得台麵,自然就是給月錦端看中的對象吧?這是誰傳出來的,已不可查,反正沒多久,大家都覺得十有八成是如此了。


    月錦端自己也聽到了,她也遠遠地看到過常雲昇,常雲昇並不是她想要的人。她的夢想,也是選太子妃,而不是嫁給一個一臉冰霜,常年征戰的武夫,她在背地裏抱怨道:“憑什麽要拿我去做犧牲?爹爹可憐他從小無父母,怎能拿我的終身大事開玩笑!”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月錦端看不上的人,卻是月秋秋可望而不可即的人。月秋秋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令端姨娘很是擔憂。


    這日雪後放晴,我想出門走走,剛好月行山也要出門,他說道:“墨淵,若是不嫌棄我這老頭子,就帶上我一起吧。”


    我噗呲一笑,但心裏著實有些不情願,我本來是想,找個機會去南府一趟,可是月行山若跟著,我就太不自由了。


    不過,我又想到,也難得和月行山一起出門,真正的月墨淵難得體會到父母之愛,這也算是彌補了吧。於是我也坐上了馬車。


    馬車穿過雍城,卻並沒有多作逗留,當我掀開簾子時,卻見已經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我再抬頭看時,隻見街對麵的商鋪,赫然幾個“順天鏢局”的大字映入眼簾。


    順天鏢局冷冷清清,月行山遠遠地看了看,便叫馬車繼續前行。我小聲地說:“爹爹,你是要托運什麽東西嗎?”


    月行山說道:“年下了,我倒是想托運一些東西迴老家,不過,我想起過幾日,老家有人過來,就不必專門托運了。”


    原來月老夫人的老家,在距此幾百裏外的興城,年年到了年底,月行山都會有所表示,畢竟老家條件艱苦些,更重要的是,他們也知道月行山的慷慨,也習慣了不請自來。


    月行山帶著我,逛了東市逛西市,我也樂得大采買,蓮生都快拿不住了。


    我正在挑選一塊玉墜時,對麵一雙眼睛笑嘻嘻地望著我,我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卻是常雲山!他生龍活虎的,笑得兩眼成了月牙兒,跟在他身邊的仆人,也抱了許多東西!


    常雲山笑道:“墨淵小姐,月伯父,你們好啊。”


    月行山笑了笑。


    常雲山道:“墨淵小姐,你想買什麽,盡管買,我來付賬!”


    我不屑地笑了笑,說道:“常二少爺,你的賬單清了嗎?”


    常雲山爭辯道:“不要看不起人啊,我現在是個好人了,手上也有錢了。”


    這個時候,常雲山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雲山,你這個月的錢,隻怕又要用光了吧。”


    是常雲昇,蓮生興奮地差點叫出來,長勇也來了!


    我笑道:“哪有這麽摳門的哥哥,快過年了,買些東西怎麽了?好歹你還是將軍,差這幾個錢嗎?”


    常雲昇看了看我,說道:“墨淵小姐可以多買一些,便是買下這雍城,月將軍也是沒意見的。”


    月行山笑了,說道:“雲昇,你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從前你是距女子遠遠的,如今卻口齒利落起來了。”


    我說道:“在美貌的女子麵前,自然是不好意思的,在我們麵前,常將軍一向口齒伶俐。”


    常雲山笑道:“我哥哥一向忙於沙場殺敵,自然不像我,走到哪裏,都受到女人稀罕。”


    我啞然失笑,稀罕你?還不是你舍得出血,自己放不出血,就放兄弟的血!


    常雲昇對月行山說:“伯父,不如我們去喝一杯?”


    他們便有說有笑地去了,常雲山抓住我,說道:“我最近看上了一個姑娘,請你幫著我,挑選一隻玉墜, 我準備送給她。”


    果然這二少爺就是大方,錢不多,但人傻。我就幫他挑了一隻,他笑得合不攏嘴,還告訴我這姑娘的姓名,相貌。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傾國傾城,如同神仙公子。我撇著嘴笑了笑。他說要感謝我,我想著反正他是傻的,就小小的宰一下好了。


    我選了一圈,挑了不少東西,還讓常雲山請我們吃東西,常雲山忍著心痛,說道:“還想要什麽,隻管說。”


    我也不太貪,吃飽喝足後,也就滿意了。常雲山有些沮喪,說:“可能下個月,又得吃素了。”


    長勇傻唿唿地說:“不會的二少爺,最近將軍又得了許多賞賜呢。”


    常雲山更不高興了,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那個人,對外人大方,對自家人摳門的。”


    長勇一個勁勸蓮生多吃點,蓮生笑得滿臉燦爛。我這個小姐,總是在做他們的電燈泡,這時,我更想南風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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