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


    沈枝意裝夠了,將手中的兵符揣進荷包裝好,大搖大擺地帶著霍川和影刃離開。


    嚴碩沒有攔,也不敢攔。


    待走出一段距離,沈枝意加快了步伐。


    “剛才不是還一臉囂張,怎麽這會慫了?”影刃不客氣道。


    “寡不敵眾的道理懂不懂啊?”沈枝意左顧右盼,確認沒人跟上來才鬆口氣。


    “你二哥怎麽迴事?”影刃倒是沒受什麽影響,他慢悠悠跟在沈枝意身後,一臉無所謂。


    “估計是想派人攔截我們,但沒想到這位嚴大鏢頭居然和你有舊情。”沈枝意睨了一眼影刃。


    “沈二小姐,你就別惡心我了。”影刃一臉嗤之以鼻。


    霍川沉默不語地跟在身後,警惕著周圍。


    “他也是...你們的人?”沈枝意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嚴碩不太聰明的樣子。


    “做任務的時候遇到過,不熟。”影刃迴憶了一番。


    “不管他了,我們盡快離開臨安。”


    沈枝意收斂起所有表情,看來她和沈墨羽注定不同路,既然如此,彼此互不幹擾倒也挺好。


    也是,沒有任何感情的兄妹倆,各懷鬼胎,誰又能那麽快交付真心。


    在城門口與人交接完,沈枝意一行三人,又繼續南下。


    天氣越來越熱,沈枝意不想耽誤時間,強撐著和他們一起騎馬。


    陽光熾烈,炙烤著每一寸肌膚,她出了一身汗的,握著韁繩的手漸漸麻木。


    她的騎馬技術還不是很熟練,霍川和影刃負責保護她的安全,一路默默跟隨,沒有半句怨言。


    到達淮陽時,已經能感覺到戰事緊張。


    人丁稀落,街道上格外安靜,踏入城內,感覺此地宛若一座死城。


    先前的糧草此時還未運到東南,沈枝意隻知東南被圍困,不知從什麽地界被圍困了。


    淮陽往前就是夕城,再往前就是薛將軍鎮守的邊疆地帶——暮城。


    淮陽一片寂靜,沈枝意一行三人走在空蕩蕩的街上,都顯得格外醒目。


    “這裏的人都去哪兒了?”影刃抱臂觀察著四周,這種靜悄悄的氛圍,著實讓人感到不安。


    “越接近戰場,越是人煙稀少,百姓怕被戰火波及,都閉門不出。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沈枝意睨了他一眼,環顧四周。


    在淮陽籌備糧草顯然是不太現實了,還好先前的數量慢慢累積也足夠撐半個月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抵達暮城。


    他們一路貫穿淮陽,準備前往夕城的時候,被城門口的士兵攔下了。


    “幹什麽的?前方封城!”


    沈枝意一怔,連忙向霍川使了個眼色。


    “我家公子前往夕城投奔親眷。”


    一向沉默寡言的霍川在此時格外可靠。


    “投奔什麽投奔!封城,聽不懂嗎?都給我退迴去!”


    城門的士兵態度強硬,絲毫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手中兵器直逼肺腑。


    “把東西拿出來讓他們看看就行了。”


    影刃絲毫不慌,當時他還對主子將虎符隨意送人之舉不滿了好幾日,沒想到,如今卻是要在這種關鍵時候派上用場。


    麵對守城士兵的威壓,沈枝意麵無表情站在原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腰間荷包裏的東西。”影刃抬抬下巴。


    沈枝意抬頭看向影刃,不同於他的氣定神閑,她下意識將荷包握在手心,沒有立刻將裏麵的東西拿出來。


    這虎符不是隻能號令江逾白的人嗎?


    這守城之人是朝廷的人,恐怕不管用吧...


    萬一說他們來路不明,手持不明虎符,把他們都抓起來...


    後果不堪設想。


    看出沈枝意的猶豫,影刃一把奪過沈枝意手裏的荷包,將虎符取出來,握在手中舉在空中。


    “此乃聖上禦賜虎符,你們算什麽東西。”


    影刃將氣勢拿捏的死死的,一旁的沈枝意看得心驚膽戰,霍川同樣麵露詫異,兩人默契地沒有作聲。


    守城的士兵麵露不解,但在影刃的氣勢下,還是弱了下去。


    “吵嚷什麽?”


    城樓上,一位將領模樣的人走下來,腰間佩劍,麵色不虞。


    若是能騙騙眼前幾個無名小卒倒是還有希望,想要欺騙這種有軍士,簡直就是難如登天。


    “咳咳。”沈枝意咳嗽兩聲,試圖讓影刃收斂一點,隨時準備跑路。


    奈何影刃孑然不動,他見到那將領模樣的人,反而愈發鬆弛,開始大放厥詞。


    “他們認不得此物就算了,你也認不得?”影刃挑眉,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沈枝意見他動真格,在他身後也並不露怯,麵上裝作氣定神閑,心裏卻捏了一把汗。


    他能做出這番舉動,應該是有幾分把握,隻是不知究竟打算如何收場。


    那將領眼裏是毫不掩飾的鄙夷,一副下一秒就要將他們殺了省事的模樣,可觸及到影刃手心的虎符,麵上的表情還是變了。


    沈枝意欣賞了一出極致的變臉藝術,眼睜睜看著那人從一開始的兇神惡煞,轉而變得謹小慎微。


    “你們是誰?”那將領遲疑著開口。


    “為何見到兵符不跪?”影刃眼神一凜,語氣肅殺。


    那將領麵上有片刻的僵硬,隨即屈膝在他們跟前跪下,是絕對的臣服姿態。


    沈枝意眼眸閃過暗茫,她還以為禦賜的兵符是江逾白騙她的,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若是這兵符是江逾白獨有的,那眼前的將領除非是江逾白的人,才會如此恭敬。


    可他們一路南下如今抵達淮陽,正欲往夕城而去,在蒞臨邊疆地帶,這將領是隨機相遇,總不能這麽巧正好是江逾白安插進去的人。


    若真有這樣的巧合,她寧願相信江逾白已經將邊疆拿下,他的人遍布各地,所以他們才會化險為夷。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眼前人是江逾白還是皇帝的人,沈枝意都再沒有後顧之憂。


    “開城門,我們途徑夕城,奉命前往暮城支援薛將軍。”


    “誰若敢攔,抗命者,殺無赦。”


    既然沒有後顧之憂,沈枝意也沒什麽好顧忌的,她故意隱去主語,有影刃和霍川在身邊,她一人行至此地,已經毫無退路。


    影刃和霍川在這麽多日和她的相處中早已默契十足,拔劍的拔劍,提刀的提刀,沒有任何猶豫。


    “公子息怒,我們絕不敢抗命。”那將領迅速讓開了道路,示意守城的人打開城門。


    “隻是不知,公子奉命前往暮城做什麽?”


    沈枝意上馬,牽住韁繩。


    城門大開,她騎馬衝出城門,單薄的背影在遼闊的黃沙中漸行漸遠。


    “不該問的別問。”


    影刃丟下一句,緊跟著沈枝意而去。


    臨近夕城的時候,已然是傍晚,明明是夏日,天色不該如此暗沉。


    可黃沙飛襲,模糊了眼前的視線,目光所及皆是荒蕪,寸草不生,看不見一線生機。


    唿嘯的風聲宛若索命的哭嚎,沈枝意手背皸裂,每一寸皮膚都幹得疼痛,哪怕做好了準備,落得如今的下場,還是遠超預料。


    她黑了幾分,褪去稚嫩的麵孔如今已經輪廓分明。


    女扮男裝其實破綻百出,那張妖冶昳麗的臉,已經無法進行偽裝。


    她將頭發束起,恢複了女子裝扮,漫天風沙迷眼,她努力辨認方向,朝著夕城行進。


    真正抵達夕城時,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風雨欲來,黑雲低沉,仿佛要將天地吞噬。


    城門口守城的士兵隻有寥寥幾人,見他們來,互相對視一眼,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誰?”


    出於責任的驅使,沈枝意他們還是被攔了下來。


    “奉命來此。”


    沈枝意疲憊不堪,相較於之前的緊張,她現在已經平靜如水,胡說八道也是信手拈來。


    “奉誰的命?”那將士沒有咄咄逼人,倒是語氣疑惑,見沈枝意年紀小且是女子,更是不明所以。


    “我是沈副將的妹妹,前往暮城支援薛將軍。”


    她舉起虎符,青銅色在昏暗的光線下,仍舊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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