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屍?!”


    雲牧之此言一出,頓時讓張石和李成文麵色微變。


    “你的意思是,有修士在清水山脈養屍?可這怎麽可能呢?”


    李成文看著雲牧之,詫異道:“養屍之法早就被斷絕傳承了,現在這年頭,哪來的養屍術?”


    “總有漏網之魚的。”


    雲牧之來迴踱步,思索一番之後,朝齊臨說道:“齊兄你是域外來的,可能有所不知,大約是在百年前,我們天元道宗牽頭,聯合天下的諸多宗門,對修行界進行了一次大清洗,將絕大部分邪法都收繳並統一銷毀。


    其中,養屍之法也被歸類為‘邪法’範疇。


    但問題在於,即便再怎麽銷毀,也不可能銷毀得幹幹淨淨,一些強大的修士,肯定還有自己的門路去尋找養屍法。


    而這清水山地界,有能力獲取養屍法的強大煉氣士,除了那個陳惠之外,我想不出第二人。


    當然,事情總有例外。


    比如外地修士,又比如那妖貓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某本養屍法,自己養的屍,這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讓我懷疑陳惠的原因,還有第二點。


    即,周大明的老來得子。


    那孩子是具備修道資質的,並且是天生聖體的頂級修道資質。


    而修道資質這種東西,全都是出生就有,不存在什麽長大了才出現。


    重點在於,天元分觀之主的主要責任之一,就是查看轄區內的新生兒。


    若是發現有修道資質的,就要上報道宗,讓道宗另派專人來進一步鑒定具體的資質。


    分觀之主,不一定非得大張旗鼓地檢查新生兒,有些喜歡低調的,半夜悄然潛入檢查嬰孩,有資質再跟孩子父母報喜,沒資質就悄然離開,也是可以的。


    我這幾年在石龜山地界,就喜歡這樣。


    因為我不想某些村民滿懷期待地把孩子送來檢查,最終卻因為孩子最終沒有修道資質而失落。


    但無論檢查方式是高調還是低調,新生兒都得進行檢查。


    所以,按理來說,在這片清水山脈的地界之中,每個新生兒,都是經過陳惠檢查的。


    那周大明的兒子怎麽被漏掉了?


    陳惠玩忽職守,消極怠工,壓根就沒檢查新生兒?


    有可能。


    這種可能性當然也是有的。


    然而其它可能性,也有。


    比如……陳惠是故意的,這周大明之子,明明就是天生聖體的頂級修道資質,可那老女人卻故意瞞而不報!


    如果是這樣,那她是為了什麽?


    周大明之子的區區心髒病根本不值一提,陳惠自己都能出手醫治,可陳惠沒有這麽做。


    並且,她故意壓下了這件事。


    她……故意讓周大明那天生聖體的兒子,留在了清水村,無人知曉其驚人資質,而後連鎖事件發生,最終造就了清水村的妖魔之禍,足足四百多人慘死。


    那麽問題來了。


    陳惠,真的死在妖貓口中了嗎?


    樹洞幹屍,故意養屍。


    周大明之子,瞞而不報。


    這兩件事聯係在一起,讓我對於那名素未謀麵的清水山分觀之主陳惠,有了很深的懷疑……”


    雲牧之說到這裏,轉過身,看向另一邊的眾多村民,沉聲道:“諸位,你們對陳惠難不成就一點了解都沒有?如果伱們知道些什麽,還請告訴我,拜托了!”


    “……”


    村民們再次麵麵相覷。


    “我們隻見過她一次。”


    最終,一位身穿青色長衫的村民站了出來,有點溫文爾雅的氣質,像是讀過書的,可能是清水村的教書匠。


    “就是之前過來斬妖那次?”


    雲牧之看向此人,問道:“你都知道些什麽?講講。”


    “是。”


    青衫村民先是朝雲牧之行了一禮,然後才說道:“迴仙師的話,那時候,村長聲稱在村尾看見了比牛還大的貓,拖走了李大朗家的羊,村長說這是有貓成了精,要咱們大家一起過去,請山上的道長過來除妖,那之後,我們才第一次真正見到陳惠道長是何模樣。”


    “嗯……”


    雲牧之輕輕點頭。


    天元分觀之主的責任,其實就是護一方百姓平安,說白了,分觀其實就類似崗哨。


    正因如此,分觀之主的主要責任之一,就是在轄區內斬妖除魔。


    周大明抱著嬰兒找陳惠求助,她不搭理也無所謂,哪怕事情傳到了道宗那邊,宗門高層也頂多指責一句修道者要心懷蒼生,然後就沒了。


    可如果,村民聲稱有妖怪出沒,分觀之主卻不搭理,那就是重罪!


    所以,周大明舉村之力,聯名聲稱有大妖出沒,陳惠是必須過來查看情況的。


    “再然後呢?”


    雲牧之看向青衫村民,追問道:“陳惠怎麽死的?你們有親眼看見她屍體嗎?”


    “啊?!”


    此言一出,青衫村民和眾多村民頓時大驚,“陳惠道長死了?!”


    “……”


    雲牧之見村民們竟是這般反應,先是一愣,繼而指了指青衫村民,“你,繼續說你知道的。”


    青衫村民是讀過書的人,很快就反應過來,重重點頭,“是,仙師大人,約莫兩個月前,陳惠道長來了村子,我們先是殺雞殺羊招待她,再然後陳惠道長就說要在村裏住幾日查看情況。


    可是,前兩天還沒什麽事,大家都能見著陳惠道長在村內角落走走停停,施展仙法,特別是在村背麵的山坡底下,她經常一做法就是幾個時辰。


    直到第三天的早晨,陳惠道長忽然不見了。”


    “哦?”


    聽得此言,雲牧之微微側頭,看向村背麵的那一座高聳山坡。


    想引流怨氣陰氣,並不簡單,需要極其繁瑣的布陣才能達到效果,因此耗費兩天時間是很正常的。


    “陳惠怎麽不見的?”


    雲牧之收迴目光,看向眼前的青衫村民,繼續問道。


    “就是忽然不見了。”


    青衫村民迴答道:“前兩天陳惠道長都是一大早就出門做法,可第三天我們沒看見她,問村長,村長說陳惠道長找著了大妖行蹤,於是就出去捉妖了,從此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陳惠道長。


    而陳惠道長消失之後,過了半個月,另外兩位天元道宗的仙師大人來了。


    那兩位仙師大人來了之後,也不說要做什麽,進村就讓我們殺雞殺牛給他倆上好酒好菜,脾氣差得很,其中有個瘦瘦的仙師,甚至還要我們村的一個黃花大閨女陪他過夜。


    我們不敢反抗,隻能照那位仙師說的做……”


    “混賬!”


    聽得此言,雲牧之忍不住低罵一聲,然後轉過頭,怒視另一邊的張石和李成文,“你們執法殿就是這麽約束外門弟子的?!”


    “喂,你衝我們發火也沒用啊。”


    李成文表情無奈,兩手一攤,“難不成有了律法,天底下就沒有罪犯了?大燕王朝沒有這道理,天元道宗也沒有這道理啊,我們執法殿也隻能盡力抓違法亂紀的弟子,哪能確保每個弟子都遵紀守法啊。”


    “……”


    雲牧之麵色陰沉,沒有再跟李成文爭執這個,迴過頭來,看向麵前的青衫村民,鄭重其事地彎腰行禮,“對不起,對於那個女孩的事情,我很抱歉……”


    “啊?!”


    然而,青衫村民和其他村民哪裏敢受雲牧之的禮,見雲牧之這位仙師大人居然朝他們行禮致歉,一個個皆是大驚不已,紛紛避讓開來。


    “行啦行啦,你,繼續講你剛剛沒講完的。”


    李成文指著青衫村民,不耐煩地催促道。


    “額,是……”


    青衫村民低著頭,繼續說道:“那兩位仙師大人,當時在我們村裏挑了房子住下,結果到了半夜的時候,那個貓妖怪就忽然闖進了村子裏,強行殺掉了兩位仙師,還把我們這些人全都關了起來,一天吃一兩個人,直到今天,我們才被各位大人解救……”


    說到這裏,青衫村民咬了咬牙,眼泛淚光。


    而周圍的十幾個幸存村民,同樣低聲抽泣,臉上滿是悲愴哀傷。


    他們是活下來了,可他們的父母、兄弟姐妹、妻兒、丈夫、子女……卻已經落入了妖魔腹中,連全屍都不剩。


    “……”


    雲牧之無聲歎息。


    這些時日,清水村的村民們幾乎是每時每刻都在擔驚受怕,為死去的親人悲傷,為不知何時到來的死期而恐懼,這種“等死”的心理壓力極其巨大。


    雲牧之沒法複活逝者。


    他能做的,隻有找到真正的兇手,為逝者複仇。


    “仔細迴想一下,陳惠那時候是怎麽做法的?”


    雲牧之看向青衫村民,沉聲問道:“她那時候有沒有拿一種黑色的藤條?”


    “藤條?”


    青衫村民思索一番,然後搖了搖頭,“不知,陳惠道長做法的時候,都會屏退我們這些村民,而且還會施展仙法,用濃霧擋住,別說我們不允許靠近,就算靠近了,也根本看不見她具體在做些什麽。”


    “有包裹。”


    忽然,村民裏一個黝黑大漢出聲說:“俺瞧見那陳惠道長每次做法,都會背著一個灰布包裹過去。”


    “多長?”


    雲牧之又問。


    黝黑大漢抬起右手,指了一下雲牧之背後的雙劍,“跟仙師您背的劍差不多。”


    “懂了。”


    雲牧之輕輕點頭。


    “你又懂什麽了?”李成文詫異道。


    “雲道長,你發現新線索了?”齊臨也好奇地看向雲牧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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