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時大門敞開著,有兩個人在把紙箱裝著的花材往裏搬。


    “太太,外麵的花盆要不要也一起搬進來?”其中一人問道。


    “嗯。”


    “好勒。”他們又繼續忙碌起來。


    徐清菀不知道從哪裏找來兩張小板凳,接著又有個人搬來了一張大墊子鋪在地上,隨後將一些園藝工具擺在上麵。


    沈安芷站在一邊等徐清菀發話。


    “先幫阿姨分揀一下。”徐清菀說著,坐下開始做手頭上的事情,“像這種枝條都枯了的先扔出去,好的留著。”


    “好。”


    沈安芷便跟著坐下來,仔細地挑揀著眼前的花枝。


    陽光此時正好,柔和地灑在她身上,她連頭發絲都在發光。


    兩鬢的頭發垂落下來,遮住了側臉,隻能看到她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抿起的嘴唇。


    沈安芷的動作輕柔而從容,不時地將選中的枯敗花枝放在一旁。


    徐清菀心中暗歎,這小女孩真是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大門關上,室內的空調慢慢迴溫,那些保姆阿姨也不知道去哪了,大廳裏隻剩下她們兩個人。


    “我就喜歡搗鼓這些花花草草,不然老是在家不知道做什麽,這樣還能陶冶情操。”


    不知道要說什麽,她隻衝徐清菀笑了笑。


    徐清菀像是被人啟動了說話開關,“第一次有小孩陪我做這些,淼淼對這不感興趣,陳最在家裏極少見他出房門,我每次都是自己來做這些。”


    “渴不渴?我讓人拿水來。”


    “我不渴,謝謝阿姨。”


    眼前的徐清菀和在陳最麵前說話的模樣判若兩人,沈安芷不免好奇,徐清菀本質上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不用跟我客氣。”她突然蹙了蹙眉,“這有的怎麽還帶刺,你別弄了,我自己來。”


    要是放手不幹也太不禮貌了。


    手上的動作沒停,沒多少顆了,幫人幫到底,而且不是什麽難事。


    “沒事阿姨,我會小心的。”


    揀完之後等著徐清菀發布下一個指令,手機震了兩聲,她沒去看。


    “阿姨覺得你特別乖,淼淼也說喜歡你。父母有沒有催什麽時候迴家?不急的話多在京衡玩幾天。”


    “我們明天就要迴去了,這幾天謝謝阿姨收留我們。”


    一口一個阿姨,徐清菀都要生出嫉妒心了,這個小女孩以後會便宜了誰家的兒子,太討喜了。


    她想都沒想陳最,作為他媽媽,也知道陳最的性格使然,談戀愛的事情估計若幹年以後陳淼結婚了,他都沒動靜。


    “這麽快啊。”徐清菀拍了拍手上的灰,寶石藍的鑽石戒指很晃眼,“誒,聽說你成績不錯,有沒有心儀的大學了?”


    “有的,京大。”


    她臉上難掩欣喜之色,後知後覺想到陳最了,也更嫉妒了,在徐清菀眼中,對沈安芷的評價和看法又高了一個台階。


    “那之後豈不是要長時間待在京衡了,周末有空就來阿姨家吃飯。”


    “好~”


    看樣子…


    是暫時不知道陳最和她的事情。


    不然不該是現在這個態度吧…


    徐清菀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不嫌髒的拿手背蹭了蹭臉頰。


    沈安芷一下午的時間幫徐清菀栽了十幾株月季,背都彎酸了,徐清菀一點不適也沒有,得心應手,看樣子經常做這些。


    沈安芷直起身子,捶了捶腰,必須得叫陳最給她捏捏。


    “嫂…姐姐你怎麽來給我媽當苦力了?”陳淼剛睡醒,冷不丁的往二樓陳最的房間看了一眼。


    這是什麽情況。


    “你看看人家多勤快,再看看你多懶,學著點。”


    之後陳淼便取代了沈安芷的位置,這樣相處下來,徐清菀倒也不像是個壞到極致的女人…


    如果是對外裝裝樣子,但沈安芷又是真的感覺到了平易近人。


    可她對陳最不好,也是沈安芷親眼目睹,親耳聽到過的。


    所以徐清菀隻在沈安芷心中積了幾分好感,人設還是重女輕男的媽。


    終於有時間看手機了,時不時都要震一下。


    原來是陳奕宇給四個人拉了微信群,重點看下來,隻有陳最問了他們動車班次,其餘基本是許昕和陳奕宇在閑聊。


    還有陳最發來的信息。


    ‘紅糖水喝完去睡一會。’


    (一張購買車票的截圖)


    沈安芷用衣服擦了擦手,迴道,‘你在煮紅糖水的時候,有想過如果被發現該怎麽解釋嗎?’


    陳最以為她是剛睡醒,低頭看著手機開了門,正準備迴複點什麽再去找她。


    一抬頭就迎麵撞上了渾身髒兮兮的沈安芷,黑衣服顯得灰塵更明顯了。


    他從上往下打量了一下沈安芷,“跑到哪撒野了?”


    大廳裏有聲響,他瞥了一眼。


    無語。


    大致上猜到了,“進來。”


    陳最拿濕巾輕輕擦拭她的臉,語氣裏透著不悅,“跟我說說都幹什麽了。”


    “在你媽媽麵前刷好感度。”


    “不需要。”看著沈安芷這副小乞丐模樣,又有了幾許怒氣,“怎麽沒跟我說去幫她的忙了?”


    “這點小事情還要跟你報備嗎?”那種情況也來不及說。


    “沈安芷,她如果說了難聽的話,你可以講給我聽。”不知為何,從他冰碴一樣的聲音中聽出點委屈。


    “沒有,她看起來沒有討厭我,最最,你太緊張我了,別生氣嘛。”


    她連腰酸都不敢提了。


    “在土裏打滾了?”


    沈安芷和徐清菀獨處,光是想想就頭皮發麻,站在陳最的角度,沒有理由不擔心。


    鏡子裏的人看起來確實狼狽,頭發因為陳最的‘暴力行為’弄得有些亂,還沒來得及整理,再加上她對粉塵過敏,栽花的途中時不時就拿髒手抓抓臉,但也沒有陳最描述的這麽誇張吧。


    她說,“抱一下。”


    “去洗澡。”陳最給她指了指浴巾,“我去幫你拿衣服。”


    她不依不饒,“抱一下。”


    陳最一巴掌蓋在她臉上,自覺往後退了目測半米,聲音冷冷的。


    “下不去手。”


    沈安芷掰掉他覆在臉上的手掌,撒著嬌,“抱一下嘛,就抱一下。”


    他還是搖頭拒絕。


    “陳最。”


    威脅有效,他遷就的張開雙手等著她湊過來。


    “太晚了,現在換我下不去手了。”


    沈安芷將上衣褪去一半,眼神直勾勾的盯他,“不出去是準備看我洗澡嗎?”


    “也行。”


    “行你個頭啊。”推搡著他出了浴室。


    熱水不斷衝刷著身體,疲憊感漸漸消散。


    他聽著浴室裏傳來的聲音,情緒陰沉,不是在氣沈安芷,而是氣陰晴不定的徐清菀。


    和陳遠深還能溝通,但很多事他都站在徐清菀那邊一起來指責他,也成了漸漸疏遠的原因。


    和徐清菀,有交流,就必定有口角。


    他可以被打壓,但她不想把沈安芷卷進來,想不通徐清菀的意圖,不是沒有人幫手,又偏偏叫去了沈安芷。


    接過陳最遞來的幹淨衣服,門又被打開一條縫隙,她試探性的喊了句,“最最…?”


    他還倚靠在門邊的牆上沒有走,“怎麽了?”


    “我的內衣在行李箱的收納袋裏。”


    他怔了怔,一時間腦袋蒙圈,指尖下意識綣緊,“嗯。”


    走到行李箱邊看見了沈安芷說的收納袋,袋子是透明的,裏麵裝著什麽都看的一清二楚,手仿佛有千斤重,動彈不得,連打開都不敢。


    怕沈安芷等的太久。


    好燙手。


    於是一大包收納袋原封不動的送到她手上。


    再瞥見陳最閃躲的眼神,她突然肆無忌憚笑的很大聲,門縫處的那隻眼睛彎成了月牙。


    她的問題帶有調戲的意味。


    “最最,你在cos純情少男嗎?”


    “砰!”


    有人壓住心中的小鹿亂撞,故作鎮定的關上了門。


    聽到把手轉動的聲音,陳最別扭的看向窗外即將布滿晚霞的天空。


    “最最。”沈安芷走到他麵前捧住他的臉俯視他。


    “我澡都洗完了,你怎麽還這麽鬱悶。”


    純情少男握住沈安芷的手腕,“沒有鬱悶。”


    總得來說一句話,他經曆過,所以擔心沈安芷害怕。


    陳最反倒看不清了,到底是有刁難,沈安芷藏著不說,還是真的相安無事。


    她扶著陳最的肩膀,有沙發不坐,偏要麵對麵坐他大腿上。


    “最最,你還沒跟我說煮紅糖水的時候怕不怕被發現。”


    如果不明說是給沈安芷的,難不成要說他自己喝嗎?


    “我沒想那麽多。”牢牢禁錮住她的腰,兩個人的距離又近了些。


    用了陳最的沐浴乳,熟悉的味道持續從她皮膚中散發出,他滿腦子都是。


    我的。


    沈安芷上手把他的嘴角向外扯開,“你笑笑嘛,不笑的時候我都下不去嘴。”


    加上肯定的眼神,他知道,她在故意逗他。


    被沈安芷逗笑簡直易如反掌,縱容的捏捏她的臉,反問道,“下不去嘴?”


    小狗用力咬了他的下唇。


    他痛的蹙眉,小狗又心疼的舔舐咬過的地方。


    繼續這樣下去,屋頂會著火。


    “沈安芷,我知道你迫不及待,但目前為止,我覺得你要收斂。”


    她學著他說話,表情也學的有幾分像,七分假三分真的。


    “純情少男,我也希望你收斂一點,不要每一句話說出來都是故意在引導我犯罪。”


    沈安芷又迎上去,雙手不安分的撫著他的脖頸,再滑到後背。


    陳最捂著她的後腦,把人抵在沙發角落,暴風雨一樣的唇槍舌戰。


    他眼神迷離又困惑,“沈安芷你要知道,我是一個正值青年的…正常男人。”


    “沒關係。”


    “沒關係?”陳最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唇瓣。


    她情不自禁低了低頭,輕輕咬住他的手指。


    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


    “又想被我趕出去嗎。”


    半濕的頭發粘了幾根擋住了一點視線,她抓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搖搖頭,杏眼裏含著一汪春水,“你舍得嗎。”


    無力招架,他抽迴手,忍住悸動不去看她的眼睛。“沈安芷,你哪學的?”


    “我可不像你與生俱來。”


    “是陳老師教的好。”


    陳最想去倒滿冰塊的浴缸裏浸一浸。


    “我教你?”


    “我是一個會舉一反三,給老師驚喜的好學生。”


    嘖,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沈安芷,我不認為我有很好的自製力。”


    “最最你過來。”嬌小的人兒又圈進他的懷中。


    “我是不是太主動了?”


    他沒有反駁,“是。”


    “你不喜歡嗎?”


    陳最沒有說話,漫不經心用食指卷著她的頭發。


    “最最,迴答我。”


    “喜歡。”


    沈安芷的耳邊驟然響起心跳聲,鏗鏘有力,是她自己的。


    “我隻知道,你喜歡了我好久好久,雖然我不知道中途,你有沒有放棄喜歡我的念頭,但是現在你一定是喜歡我的,而我,也喜歡你。”


    “這種喜歡,是想要你沒有煩惱,想要你天天和我見麵,還有…想努力改掉你不愛和別人說話的臭毛病。”


    “最最,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在你說你喜歡我的那刻起,我就從未停止過喜歡你,我不止想跟你談戀愛。”


    這一長串的話,他在美夢裏都沒聽過,飄飄然的,“沈安芷,這是不擇手段的在勾引我嗎?”


    “有這麽明顯嗎?”


    “差點就被你騙到了。”


    桌上的冰飲料因為溫度參差,洇開一灘水漬,沿著桌角均勻又迅速的,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模擬心跳的聲音。


    空氣很稀薄。


    “最最,我們都成年了,而且你這麽帥,我不吃虧的。”


    如果沈安芷沒說這句話,陳最就要大肆宣揚這個世界上純愛無敵了。


    他忽的笑了,顯得語重心長了,“沈安芷,吃虧的人是你,不會是我。”


    “誰說的,雖然互相折磨會兩敗俱傷,但我樂在其中,就不算吃虧。”


    陳最無奈,“不說這個,去吹頭發吧。”


    沈安芷遲疑了一陣,在腦子裏複盤剛才的對話,“最最,我說的那些,不是騙你的。”


    “我知道,我也要申辯。”


    “在喜歡你的途中,我要是鬆懈了,這輩子不碰你。”


    沈安芷立刻捂住他的嘴,麵露難色,“最最,你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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