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在鎮子上與方運分開後，嘴裏哼著小曲，往住處走去。
手裏拎著的草繩上，係著兩塊二斤重的五花肉，心裏美滋滋的。
打從教東家認字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沒有餓過肚子。
這幾個月來，他教完字從城隍廟離開時，東家經常會拿出些稻穀雜糧，或是蘿卜、生韭之類的蔬菜，讓自己帶迴去。
這讓他對東家充滿了感激，所以每天教字時都盡心盡力。
同時他也買了一些書籍迴來讀，不斷提升自己。
最重要的是，東家每天學十幾個字，從不間斷。
也就是說，他每天都能掙到三四十個銅板。
除去平日裏的一些開銷，他已經存了三千多個銅板在東家那裏。
抬眼看去，前麵不遠處有一間塌了小半的破屋，那就是他的住處。
小六子目光投向手裏的五花肉，不斷在心裏盤算著等下怎麽吃，該吃多久這些事，全然沒注意到從對麵走過來一個中年男子。
這人看了眼小六子，又看了看他手上的肉，眼睛一亮，突然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唉喲！”
“哎喲喂……”
兩人撞在一起，先後發出兩聲驚叫，隻是中年男子的叫聲拖出了長音，顯得十分做作。
小六子冷不防地被人撞了個滿懷，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裏的五花肉也飛了出去。
他被撞得頭腦一陣昏沉，稍一清醒過來，目光四下一掃，找到了掉在地上的肉，頓時鬆了口氣。
小六子顧不上去揉生疼的屁股，連忙手腳並用地起身要去撿肉。
“唉喲，可把我撞的不輕！咦，這不是小六子兄弟嗎？”
中年男子皺眉做出一副痛苦的樣子，手裏也不閑著，搶先一步把兩塊五花肉從地上撿了起來。
一聽到那公鴨叫的嘶啞嗓音，小六子不用看就知道撞自己的人是仇二。
他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大感不妙，同時暗暗叫苦，怎麽如此倒黴，竟會被這個家夥撞到。
仇二作為清溪鎮上為數不多的潑皮無賴之一，可謂名聲在外。
小六子在鎮子上要了小半年的飯，自然見過這位大爺的種種劣跡。
仇二最有名的事跡莫過於在鎮上的三福酒樓裏，割耳下酒的行為。
幾年前的一天，仇二與人耍錢輸的精光，跑到酒樓去吃酒，並言明自己身無分文。
酒樓掌櫃自然大怒，沒錢來吃什麽酒，當即吩咐店裏的夥計動手趕人。
仇二卻一拍桌子，並揚言自己帶了食材來，隻要廚房會做這道下酒菜，他從此路過酒樓繞著走。
酒樓掌櫃聽到這話，冷笑連連，讓他隻管把東西拿出來。
誰知仇二當場從懷裏掏出一柄尖刀，二話不說，一刀割下了自己的耳朵，丟在了櫃台上。
酒樓眾人頓時目瞪口呆，掌櫃更是大驚失色，耳朵就在眼前，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他連忙把仇二請到了後堂，找到大夫為其包紮，拿出銀兩相贈，並答應以後每月給一兩銀子孝敬錢，這事才算作罷。
這件事讓仇二名聲大噪，從此他在鎮子上更加肆無忌憚，時常勒索訛詐商戶和窮人百姓。
他專挑那些沒有靠山的商戶下手，在本地鄉紳的店鋪裏從來都是老實規矩地行事，不敢造次。
“二……二爺，怎麽是您老人家，這肉……是小的孝敬您的，正要給您送去，真巧！”
小六子見仇二嘴裏客氣，一對三角眼中卻閃出兇光，心中一驚，連忙訕笑著討好道。
要知道，仇二打起人來毫不留情，可疼了！
小六子剛來鎮子要飯時，曾被仇二揍過一頓，並搶走了身上所有的錢財，說是拜碼頭的費用。
“最近在街麵上都沒見過你小子，幹什麽去了？嘖嘖嘖，混得不錯嘛！”
仇二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小六子，不禁有些好奇。
一段時間不見，這小子個頭長高了些，身材也壯實了些。
當看到小六子身上穿著一套新棉衣時，仇二的兩隻小眼珠滴溜溜轉起圈來。
“嗬嗬！二爺還不知道我麽，東要一點西要一點混日子而已。”
“這不存了一年的錢，才夠買兩塊五花肉來孝敬您嘛，以後在鎮子上小的還得仰仗您照顧呢！”
小六子滿臉堆笑地說道，眼睛不時看向仇二手中拎著的五花肉。
“哈哈！還是你小子會說話，老子愛聽！剛才撞我的事就不跟你計較了！”
“這兩塊肉咱們一人一塊，有福同享嘛，二爺我可不是個小氣的人！”
仇二把手上的五花肉遞給小六子一塊，故作大方地說道，似乎這兩塊肉本就是他的一樣。
“多謝二爺！多謝二爺！”
小六子聽到這話，萬分高興地把肉接了過來，連聲道謝。
“嗬嗬！跟我還這麽客氣？走！去你那燉肉，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仇二一把摟住小六子的脖子，帶著他向小破屋走去。
一個時辰後，仇二拎著一塊五花肉，咂著滋味離開了小六子的住處。
小六子一邊收拾著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屋子，一邊在心裏不斷咒罵著仇二。
這個喪盡天良的惡人，一來到這裏，就指揮著自己把肉洗幹淨燉上。
隨即就借著幫他整理屋子為由，在裏麵來迴翻了好幾遍。
最後把自己兜裏的五十幾個銅錢全部搜了去，說是撞傷他的湯藥費。
一塊兩斤重的五花肉，更是被這廝吃了個精光，一塊都沒給自己留！
小六子撿起扔在地上的書籍，眼淚不自覺地從臉上流了下來……
第二天接近正午時，小六子從破屋裏走了出來。
他輕車熟路地朝城隍廟走去，今天要教東家千字文上的內容。
幾個月下來，小六子對城隍廟已經不那麽害怕。
至少他去了一百多次，從來沒有發生什麽怪事，更沒見過傳說中的惡鬼。
小六子覺得，所謂惡鬼隻不過是以訛傳訛的事情罷了，這世上根本沒有鬼。
就算真的有鬼，也不一定就比人還壞。
在他的心裏，仇二這種潑皮無賴比惡鬼還要可怕、可恨！
然而小六子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後的三、四丈遠處，正跟著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那一對三角眼中滿是貪婪的神色，不是仇二又能是誰！
手裏拎著的草繩上，係著兩塊二斤重的五花肉，心裏美滋滋的。
打從教東家認字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沒有餓過肚子。
這幾個月來，他教完字從城隍廟離開時，東家經常會拿出些稻穀雜糧，或是蘿卜、生韭之類的蔬菜，讓自己帶迴去。
這讓他對東家充滿了感激，所以每天教字時都盡心盡力。
同時他也買了一些書籍迴來讀，不斷提升自己。
最重要的是，東家每天學十幾個字，從不間斷。
也就是說，他每天都能掙到三四十個銅板。
除去平日裏的一些開銷，他已經存了三千多個銅板在東家那裏。
抬眼看去，前麵不遠處有一間塌了小半的破屋，那就是他的住處。
小六子目光投向手裏的五花肉，不斷在心裏盤算著等下怎麽吃，該吃多久這些事，全然沒注意到從對麵走過來一個中年男子。
這人看了眼小六子，又看了看他手上的肉，眼睛一亮，突然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唉喲！”
“哎喲喂……”
兩人撞在一起，先後發出兩聲驚叫，隻是中年男子的叫聲拖出了長音，顯得十分做作。
小六子冷不防地被人撞了個滿懷，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裏的五花肉也飛了出去。
他被撞得頭腦一陣昏沉，稍一清醒過來，目光四下一掃，找到了掉在地上的肉，頓時鬆了口氣。
小六子顧不上去揉生疼的屁股，連忙手腳並用地起身要去撿肉。
“唉喲，可把我撞的不輕！咦，這不是小六子兄弟嗎？”
中年男子皺眉做出一副痛苦的樣子，手裏也不閑著，搶先一步把兩塊五花肉從地上撿了起來。
一聽到那公鴨叫的嘶啞嗓音，小六子不用看就知道撞自己的人是仇二。
他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大感不妙，同時暗暗叫苦，怎麽如此倒黴，竟會被這個家夥撞到。
仇二作為清溪鎮上為數不多的潑皮無賴之一，可謂名聲在外。
小六子在鎮子上要了小半年的飯，自然見過這位大爺的種種劣跡。
仇二最有名的事跡莫過於在鎮上的三福酒樓裏，割耳下酒的行為。
幾年前的一天，仇二與人耍錢輸的精光，跑到酒樓去吃酒，並言明自己身無分文。
酒樓掌櫃自然大怒，沒錢來吃什麽酒，當即吩咐店裏的夥計動手趕人。
仇二卻一拍桌子，並揚言自己帶了食材來，隻要廚房會做這道下酒菜，他從此路過酒樓繞著走。
酒樓掌櫃聽到這話，冷笑連連，讓他隻管把東西拿出來。
誰知仇二當場從懷裏掏出一柄尖刀，二話不說，一刀割下了自己的耳朵，丟在了櫃台上。
酒樓眾人頓時目瞪口呆，掌櫃更是大驚失色，耳朵就在眼前，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他連忙把仇二請到了後堂，找到大夫為其包紮，拿出銀兩相贈，並答應以後每月給一兩銀子孝敬錢，這事才算作罷。
這件事讓仇二名聲大噪，從此他在鎮子上更加肆無忌憚，時常勒索訛詐商戶和窮人百姓。
他專挑那些沒有靠山的商戶下手，在本地鄉紳的店鋪裏從來都是老實規矩地行事，不敢造次。
“二……二爺，怎麽是您老人家，這肉……是小的孝敬您的，正要給您送去，真巧！”
小六子見仇二嘴裏客氣，一對三角眼中卻閃出兇光，心中一驚，連忙訕笑著討好道。
要知道，仇二打起人來毫不留情，可疼了！
小六子剛來鎮子要飯時，曾被仇二揍過一頓，並搶走了身上所有的錢財，說是拜碼頭的費用。
“最近在街麵上都沒見過你小子，幹什麽去了？嘖嘖嘖，混得不錯嘛！”
仇二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小六子，不禁有些好奇。
一段時間不見，這小子個頭長高了些，身材也壯實了些。
當看到小六子身上穿著一套新棉衣時，仇二的兩隻小眼珠滴溜溜轉起圈來。
“嗬嗬！二爺還不知道我麽，東要一點西要一點混日子而已。”
“這不存了一年的錢，才夠買兩塊五花肉來孝敬您嘛，以後在鎮子上小的還得仰仗您照顧呢！”
小六子滿臉堆笑地說道，眼睛不時看向仇二手中拎著的五花肉。
“哈哈！還是你小子會說話，老子愛聽！剛才撞我的事就不跟你計較了！”
“這兩塊肉咱們一人一塊，有福同享嘛，二爺我可不是個小氣的人！”
仇二把手上的五花肉遞給小六子一塊，故作大方地說道，似乎這兩塊肉本就是他的一樣。
“多謝二爺！多謝二爺！”
小六子聽到這話，萬分高興地把肉接了過來，連聲道謝。
“嗬嗬！跟我還這麽客氣？走！去你那燉肉，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仇二一把摟住小六子的脖子，帶著他向小破屋走去。
一個時辰後，仇二拎著一塊五花肉，咂著滋味離開了小六子的住處。
小六子一邊收拾著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屋子，一邊在心裏不斷咒罵著仇二。
這個喪盡天良的惡人，一來到這裏，就指揮著自己把肉洗幹淨燉上。
隨即就借著幫他整理屋子為由，在裏麵來迴翻了好幾遍。
最後把自己兜裏的五十幾個銅錢全部搜了去，說是撞傷他的湯藥費。
一塊兩斤重的五花肉，更是被這廝吃了個精光，一塊都沒給自己留！
小六子撿起扔在地上的書籍，眼淚不自覺地從臉上流了下來……
第二天接近正午時，小六子從破屋裏走了出來。
他輕車熟路地朝城隍廟走去，今天要教東家千字文上的內容。
幾個月下來，小六子對城隍廟已經不那麽害怕。
至少他去了一百多次，從來沒有發生什麽怪事，更沒見過傳說中的惡鬼。
小六子覺得，所謂惡鬼隻不過是以訛傳訛的事情罷了，這世上根本沒有鬼。
就算真的有鬼，也不一定就比人還壞。
在他的心裏，仇二這種潑皮無賴比惡鬼還要可怕、可恨！
然而小六子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後的三、四丈遠處，正跟著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那一對三角眼中滿是貪婪的神色，不是仇二又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