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章我不想當豬


    雲昭本來想在遼東建立一個大磨坊的。


    在這個大磨坊裏有建奴這扇磨盤,有李弘基這個磨盤,再加上李定國這個磨盤,任何勢力一旦進入了這個血肉磨坊,隻能落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現在,李弘基這扇磨盤不肯乖乖的留在原地轉動,而是選擇了逃離,而且他逃離的方向不受雲昭控製,所以,磨坊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擠壓機,建奴是一個麵,李定國是一個麵。


    在巨大的壓力下,吳三桂終於還是走上了老路,剃掉了頭發成了一個建奴,不過,他沒有留金錢鼠尾的辮子,而是真的剃光了頭發,成了一個大光頭。


    如同李弘基預料的那樣,被藍田拋棄的郝搖旗成了他獻給建奴的禮物。


    僅僅三天,軍心渙散的不成樣子的郝搖旗部,便被吳三桂吞吃的幹幹淨淨。


    他沒有殺太多的人,或者說,他隻殺了郝搖旗。


    其餘部眾,被他一口吞吃了。


    李弘基走了,吳三桂去了赫圖阿拉城,李定國自然輕易的收複了撫遠,鬆山,杏山,以及錦州。


    多爾袞對李定國進占這些地方沒有任何意見,在見識了藍田軍隊的強大之後,他立刻就做出了以土地換時間的戰略。


    即放棄土地,遠離藍田軍隊,讓藍田軍隊在遠征遼東的時候,耗費更多的物資與國力。


    大明已經被打爛了,無論如何都需要休養生息,假如雲昭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的話,他就該知道,在這個時候花極大地代價徹底征服遼東是不劃算,也不理智的。


    尤其是當建州人全部撤退到了遼東深處的時候,攻打遼東就顯得更加不明智了。


    為了讓雲昭不至於被大明國內要求收複故土的唿聲所綁架,多爾袞甚至主動放棄了錦州一線,以方便雲昭安撫國內要求收複遼東的唿聲。


    雲昭暴怒!


    因為雲顯自己偷偷地從寧夏跑迴來了……還是藏在張賢亮先生車隊裏迴來的。


    等到車隊離開了寧夏鎮之後,他就跑到張賢亮先生麵前聲稱,如果先生把他送迴寧夏鎮,下一次,他就準備一個人跑迴來。


    於是,他就被張賢亮先生從寧夏鎮給帶迴來了,親手交給雲昭之後,就迅速離開,他親眼看到雲昭的一張臉是如何先是變白,然後變紅,最後變成鐵青色的。


    最要命的是,雲顯這家夥才見到父親就殺豬一樣的大喊大叫,趁著父親跟先生說話的時候,一溜煙的跑迴雲氏大宅,躲在祖母的房間裏打死都不出去。


    雲昭問母親索要這個逆子的時候,卻被母親嗬斥了一頓,聲稱他現在處於暴怒之中,不能教訓兒子,免得弄出什麽不忍言的事情。


    想要教訓兒子,必須先冷靜下來之後再說。


    錢多多,馮英也很擔心,畢竟,她們從來沒有發現丈夫會被某一個人給氣成這個樣子。


    “他是怎麽想的?”


    雲昭氣咻咻的問錢多多。


    “很簡單,他覺得寧夏鎮不好,所以就迴來了。”


    錢多多心虛的瞅瞅丈夫,然後小聲道。


    “寧夏鎮哪裏不好了?別的孩子都能待著,他為什麽不成?”


    “他與別的孩子都不同,從來就沒有吃過苦。”


    “為什麽雲彰就能留在那裏?”


    “因為雲彰是長子,他不敢迴來。”


    “誰說的?”


    “你兒子說的。”


    聽錢多多這麽說,雲昭就瞅著她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雲顯逃跑迴來的事情?”


    錢多多歎口氣道:“張先生在路上就派了快馬送消息迴來了,妾身見夫君這幾天忙碌,就沒有說。”


    雲昭瞅著錢多多那張滿是擔憂之色的臉無奈的道:“慈母多敗兒,這句話真真是不錯。”


    話說完,雲昭就對馮英道:“告訴雲彰,他要是敢跑迴來,我會打斷他的腿。”


    馮英搖頭道:“彰兒來信說,他喜歡寧夏鎮。”


    雲昭歎了口氣,揉搓著被氣的發麻的麵孔道:“總算是沒有丟人丟到家。”


    馮英搖頭道:“這有什麽好丟人的,雲氏子弟在寧夏鎮能待住的多了,顯兒從小就不願意吃苦,你非要逼著他去寧夏鎮,也未必就是好事。


    彰兒這孩子腦袋不如顯兒靈活,隻有通過吃苦來彌補自身的不足,顯兒那樣的孩子,你送到寧夏鎮我還擔心被教壞了。


    放在我們姐妹身邊也好。”


    雲昭搖搖頭道:“不是這麽一迴事,吃苦對他有好處。”


    錢多多在一邊低聲道:“吃苦隻會把孩子吃壞的。”


    雲昭看看錢多多搖搖頭就離開了內宅。


    才迴到書房不久,錢少少就匆匆趕來了。


    雲昭抬頭看看錢少少道:“怎麽,著急了?”


    錢少少笑道:“姐姐怕把姐夫給氣壞了,就打發我過來勸勸姐夫。”


    雲昭哼了一聲道:“我現在不生雲顯的氣了,改生你姐姐的氣了,就在剛才,她居然說吃苦隻會把孩子吃壞了。”


    錢少少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道:“這句話沒錯。”


    雲昭笑了,背靠著椅子背道:“看來你是來給你姐姐解扣來了。”


    錢少少捧著茶碗笑道:“姐夫,你覺得我跟我姐兩個人吃的苦多不多?”


    雲昭淡淡的道:“所以你們才有今日的成就。”


    錢少少笑道:“我寧願沒有眼前的這一切,也希望我不要在小的時候吃那麽多的苦。”


    雲昭道:“總比先享福後吃苦要好。”


    錢少少笑道:“姐夫,這兩者沒有必然性,雲顯這個孩子不是不能吃苦,隻是他不喜歡遠離爹娘祖母,去寧夏鎮吃苦。


    人生不過百年,能承歡爹娘膝下的時光不過十載,雲顯就想留在爹娘身邊,這沒有什麽錯。


    再說了,姐夫之所以把雲彰,雲顯送去寧夏鎮也並非全是為孩子著想,以身作則的用處可能更大一些,我就不信,寧夏鎮的先生果真就比玉山的好?


    雲顯性子跳脫,不願意受這些規矩約束,姐夫又何必非要雲顯遵循這套老規矩呢?”


    雲昭笑了,指指錢少少道:“你讀過書,那麽,你怎麽看《觸龍說趙太後》這篇文章呢?”


    錢少少道:“故紙堆裏的東西,不聽也罷。”


    雲昭指著錢少少道:“既然你覺得你外甥是一個不用吃苦就能成才的天才,那麽,我把這個天才交給你了,我倒要看看你的這一番屁話到底能不能培育出一個好的皇子來。”


    錢少少笑道:“我皇族隻需要出好人就能千秋萬代,至於狡計百出的惡人,自然有旁人來做。”


    雲昭瞅著錢少好疑惑的道:“好人能鬥得過惡人?”


    錢少少冷笑一聲道:“這些年也算是見識了一些所謂的惡人,現在看來,他們其實弱的厲害。”


    雲昭笑道:“難道不是因為我們太強大的緣故?”


    “我們是好人!”


    雲昭笑道:“我是好人。”


    錢少少就道:“我也是好人。”


    雖然明知道錢少少是來給他心愛的外甥解圍來的,不過,雲昭心頭的怒火還是被錢少少的歪理邪說給成功的化解掉了。


    雲昭自己不怎麽信寒門出貴子這樣的說法,因為,很多時候,吃苦吃著,吃著就真的成專門吃苦的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本性又是懶惰的,趨利更是人的本能,一邊吃苦磨礪筋骨,一邊還能積極向上的人堪稱鳳毛麟角。


    雲顯很顯然不是這種人。


    他從小的時候就不是一個能吃苦的人,小的時候生病,喂藥的時候都比給雲彰喂藥更加的艱難,他怕痛,怕累,隻要是能偷懶,他一定會走捷徑。


    這一點,不論馮英如何板正,都沒有法子扭轉過來。


    好在,這孩子是一個聰明的孩子,讀書上雖然不怎麽用功,卻比用功的雲彰還好些。


    現在,他跑迴來了,雲昭也沒有一點辦法,因為他還知道,這個孩子是一個念頭一生就會一條道走到黑的人,他不是不能吃苦,隻是不願意為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吃苦。


    既然錢少少願意攬下雲顯的事情,雲昭也沒有什麽不願意的,他相信,錢少少一定不會把雲顯帶到歪路上去的,因為,他們的命運其實是相連的。


    晚上,雲昭再次迴家的時候,雲顯就跪在他的臥房外邊,耷拉著腦袋,顯得有氣無力的。


    雲昭問道:“為什麽跑迴來?”


    雲顯抬頭看看父親,謊話在嘴裏咕噥一下,最終還是決定說實話。


    “哪裏的風沙太大了。”


    “風沙太大了?”


    “對,總是弄髒我的衣衫,同時,也會弄髒我的臉,一天洗八迴臉都不管用,還是像從土裏挖出來的一般。


    爹爹,你知道的,我最討厭髒了,更討厭臉上一天到晚黏糊糊的,為了節約用水,六天才準洗一次澡,還是好幾百號人一起光溜溜的在一起洗。”


    雲顯這孩子有潔癖雲昭是知道的,聽他這麽說,歎口氣道:“有人會說你是因為怕吃苦才從寧夏鎮逃迴來的。”


    雲顯咬著牙道:“我才不管他們怎麽說呢,我自己知道是怎麽迴事就成了。”


    雲昭將雲顯從地上拉起來搖搖頭道:“其實啊,外人對你的看法,對你來說很重要,因為你是皇子,皇子就該能忍人所不能忍之事!


    而後,才能成就大業。”


    雲顯瞅著父親道:“包括不洗澡?爹爹,我是您的兒子,您征戰一生的目的難道就是讓自己的兒子忍著不洗澡?


    您去寧夏鎮的宿舍去聞聞,那根本就不是宿舍,是豬圈!


    我不想當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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