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信息差很麻煩


    雲猛在睡夢中去世了。


    沒有影響到藍田大軍下一步的行動。


    在這方麵,藍田軍隊有著嚴格而縝密的流程。


    副將雲舒在第一時間接過了軍權,軍法處長官,第一時間就任副將職位。


    雲舒在接過軍權的第一時間,就向全軍發布了進攻的命令。


    因此,隨著雲猛的去世,天南軍的攻勢不但沒有減弱,反而得到了加強。


    這就是藍田軍與以往所有大明軍隊不同的地方,不論是君主死了,還是大將死了,不是藍田軍隊虛弱的時候,恰恰是藍田軍隊最好鬥,最殘忍,最危險,最不講道理的時候。


    金虎懷著巨大的悲痛,帶著部屬來到了交趾與占城國交界的地方,開始執行逼迫張秉忠進入暹羅的大計。


    一隊快馬快速的穿越了整個交趾來到了鎮南關,不到一柱香的時間,鎮南關頭的狼煙就衝天而起,一連起來了三道狼煙……預示著藍田大軍大將亡故。


    狼煙一路向北移動……


    第二天的時候,玉山城頭三股狼煙騰起,玉山書院的銅鍾,也在同一時間響起。


    隻要是聽到玉山書院銅鍾聲響的團練,在第一時間披上甲胄,挎上長刀,提起自己的長矛向裏長公廨所匯集。


    玉山書院的學子們也紛紛離開學堂,直奔武器庫,按照班級開始領取武裝。


    鳳凰山大營同樣有鍾聲響起,正在操演的新軍,立刻換上了作戰時才能用到的武裝,一個個排著隊在校場盤膝坐下,將長刀橫在膝蓋上,默默地等待著兵部的召喚。


    鍾聲剛剛響起的時候,雲昭已經來到了大書房,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他的大書房裏已經站滿了全副武裝的人。


    “三柱狼煙,有大將戰死,狼煙來自於鎮南關,死的不是雲猛便是洪承疇!”


    韓陵山剛剛進入大書房,就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了一半。


    “鎮南關無戰事,雲猛進入了交趾,青龍還在鎮南關,如果沒有什麽特殊情況發生的情況下,這一次死傷的恐怕是——猛叔。”


    隨後趕來的錢少少,再一次提供了更加確切的消息。


    雲昭麵沉如水,瞅著麵前的文武百官低聲道:“誰能告訴我,在我軍占據了絕對優勢的情況下,猛叔為何會戰死在交趾?


    如果八萬天南軍連自家主帥的安危都無法保證,這支軍隊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張國柱在眾人的慫恿中站了出來,拱手道:“啟稟陛下,臣下以為,雲猛將軍為敵人所趁的機會不大,就算是交趾的的實權派,鄭維勇,阮天成兩人也明白,一旦傷害了猛叔,交趾必定會被陛下的怒火焚燒成灰燼。


    因此,臣下以為,最大的可能是猛叔的壽數到了。”


    雲昭低低的怒吼道:“猛叔上一份奏折上還說的很清楚,他至今還能上馬殺敵,每頓飯肉食不絕,怎麽就有了壽數到了這麽可笑的事情?”


    雲昭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所有人都聽得出來,他正在竭力壓製自己的怒火,此時此刻,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說明,關中已經集結起來的大軍,很可能會在下一刻開往交趾。


    作為複仇的軍隊,藍田就沒有留活口的習慣,隻要這支軍隊進入了交趾,說不定連天南軍都是他們問罪的對象。


    錢少少拱手道:“啟奏陛下,崇禎十三年秋,猛叔腿疾在雲南發作,腿疾發作之時痛不可當,關中派遣名醫前往,用了半年時間,方才讓猛叔可以正常行走,然,此時猛叔的雙腿,已經不能過度操勞。


    崇禎十五年十一月,猛叔腿疾再次發作,這一次,猛叔的腿關節已經腫大,軍醫以炙烤法去處風疾,並以玻璃管穿透皮膚,直插關節處,取膿水兩杯,猛叔修養至來年五月方才能下地行走。


    而後,猛叔已經不良於行。


    崇禎十六年中,猛叔自知腿疾嚴重,自忖不能擔任平定西南的大任,於九月上書陛下,希望朝中可以派遣幹臣前往雲南接替他,完成陛下托付的千秋大業。


    到了十七年,猛叔基本上已經不能行走,行軍作戰,都需要親衛們抬著才能上戰場,即便如此,猛叔,在平定西南之後,並未止步於鎮南關,而是帶著大軍進入了更加潮濕的交趾。


    鑒於以上情報支持,臣下認可國相之言,猛叔的壽數到了。”


    雲昭呆滯的坐在椅子上,瞅著錢少少道:“為何不早報?”


    錢少少搖頭道:“猛叔不許。”


    雲昭很想衝著錢少少大吼大叫一陣,突然想起猛叔的音容笑貌,兩道淚水就從眼角滑落,讓猛叔離開他一手組建的軍隊,他可能死得更快。


    他從七歲的時候就進入了強盜窩裏當了一名快樂的強盜,直到現在,他一直以強盜的身份愉快的活著。從來沒有想過改變這個身份。


    即便雲氏已經完成了從強盜到官兵的華麗轉身,他依舊認為自己是一個純粹的強盜。


    他喜歡過打家劫舍的生活,喜歡過與官兵遊戲的生活,他甚至偏執的認為,隻要不是搶來的東西,就不是真正屬於他的東西。


    哪怕在雲氏已經統治了關中,他斷然拒絕了過平靜的無聊生活,甘願帶著一些雲氏老賊去雲南重新開辟一片可以當強盜的地方。


    可以說,強盜生活,才是他希望過的生活,他最希望的死法是被官兵捉住,然後在鬧市區被淩遲處死,這樣,他就可以高歌一曲,在眾人崇拜的目光中被千刀萬剮。


    他討厭平靜的死去……現在他的目標達成了。


    既然是病死的,關中再召集軍隊就完全沒有必要了,雲昭痛苦的揮揮手,這時候沒有必要執行什麽複仇計劃了,即便是雲昭貴為皇帝,他也無法向死神複仇。


    此時的雲昭,什麽事情都做不了,他隻能抱著最微弱的一線希望等待,在他的心裏,他更希望死去的人是洪承疇。


    雲昭迴到了家裏,馮英已經披掛好了,錢多多也少見的換上了戎裝,就連雲娘今天也沒有穿她喜歡的裙子,而是換上了一套獵裝。


    “發生了什麽事情?”


    雲娘見兒子麵色慘白,特意提高了聲音問兒子。


    雲昭抬頭看了母親一眼道:“有八成的可能是猛叔去世了。”


    “當啷”一聲響,雲娘用來保持鎮定的道具,一個精美的茶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怎麽可能,你猛叔的身子一向強壯。”


    雲昭拍著腦門道:“是孩兒疏忽了,一個在幹燥的地方生活大半輩子的人突然到了潮濕的雲南……自然是有些不合適的。


    而猛叔剛去雲南的時候,那裏的條件不好,整日裏在潮濕的樹林子裏的鑽來鑽去,就這樣落下來病根。”


    “如此說來,猛叔是病故?”


    錢多多見婆婆跟丈夫的心情都不好,馮英在這個時候曆來是不會多嘴的,因此,隻有她大著膽子把心中所想問出來。


    “什麽病故,你猛叔是為我雲氏活活累死的!”


    雲娘的身體顫抖的厲害,錢多多的話剛剛問出來,她就衝著錢多多咆哮嗬斥。


    錢多多連忙跪在一邊,見婆婆眼珠子亂轉著找東西,像是要砸她,就特意跪在丈夫身後一點。


    “準確的消息還沒有傳來,最快也應該是在十天之後了,母親,您說家裏應不應該起靈棚?”


    雲娘麵色蒼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你猛叔身體壯著呢,死的一定是洪承疇,不可能是你猛叔!”


    她嘴上這樣說著,卻抬手將自己頭上的金簪子抽了出來,同時也摘掉了耳環,以及手腕上的一些飾物。


    將這些東西胡亂丟在地上,就匆匆的迴到了後堂,不大功夫,後堂就響起了急迫的誦經聲。


    “通知虎叔,豹子叔,蛟叔,霄叔,命雲卷前往交趾接猛叔迴來。”


    雲昭跟秘書裴仲吩咐了一聲,就懶洋洋的迴到了自己的書房。


    悲痛勁在大書房的時候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此時,雲昭隻是覺得自己全身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就想一個人在書房呆一會。


    馮英陪著雲昭迴到了書房,隻留下孤零零跪在地上的錢多多,錢多多見周圍已經沒有人了,就迅速站起來,快步跑進了雲昭的書房。


    “洪承疇還在鎮南關,沒有入交趾,猛叔是帶著雲舒,沐天濤進了交趾的,交趾那片地方自古以來就民風彪悍,且對我大明仇恨深重。


    在我大明所有的羈縻國中,以交趾人最為多變,猛叔是一個一根筋的人,他一向認為,別人之所以不服從我們,完全是我們自己做事不夠狠,下手不夠毒。


    如果做事足夠狠毒,人都是惜命的,而命對人來說隻有一條,為了活下去,那些不服從我們的人,遲早會服從的。


    我很擔心猛叔的所作所為,會在交趾激起民變,一直在文書中告誡猛叔,收攏一下嗜殺的性子,緩緩圖之,沒想到,還是把猛叔的性命葬送在了交趾。”


    錢多多進門的時候,正好聽到雲昭跟馮英絮絮叨叨的說話。


    左右瞅瞅,沒看見外人,就大著膽子道:“現在誰統領著天南軍?雲舒?他可沒有統領一支大軍的才能。”


    雲昭閉上眼睛道:“應該是沐天濤,猛叔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洪承疇,分兵給洪承疇是在遵從我的旨意,如果我沒有旨意下達,猛叔寧願把軍權交給雲舒,沐天濤,也不會交給洪承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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