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開曆史的倒車


    多爾袞陰沉的笑了一聲道:“現在既然成了鬼,我們不妨好好說說鬼話吧。”


    洪承疇嗤的笑了一聲道:“跟我說鬼話?看來你也做好當鬼的準備。”


    多爾袞平靜的道:“此話怎講?”


    洪承疇似乎下定了要死的心,直言不諱的道:“杏山堡下,你沒有死純粹是命大。某家,當時就在賭你會被你的兄長趁機除掉。”


    多爾袞道:“怎麽說?”


    洪承疇低下頭道:“鬆山堡下,你晚來了兩個時辰,如果不是你建州正黃旗的旗丁拚死護衛,你的兄長此時應該已經做鬼了。”


    多爾袞道:“那是我判斷失誤。”


    洪承疇笑了一下道:“世界對我們這些人來說是透明的。”


    多爾袞沉默不語,洪承疇說的話雖然有自誇的嫌疑,但是,卻不算錯,他們這些人之所以能成為人中豪傑,沒有一個是白給的。


    至少在洞察局麵一道上,不會有太大的誤差,更何況,洪承疇當初果決離開鬆山,賭的就是他多爾袞不會及時救援。


    既然洪承疇賭對了,那麽,自己再否認也就沒有什麽意義了。


    “我就要當鬼了,你多爾袞遲早也要當鬼,不過,你兄長陽壽不多,可能要比我們還要先去做鬼。”


    “住口!”


    多爾袞勃然大怒。


    洪承疇繼續道:“你兄長的風疾之症已經很嚴重了,隻要再次被嚴重激怒,或者悲傷,勞累,病情就會變得非常嚴重。


    而這種風疾之症,隻要發作,最輕的都是癱瘓在床,至於嚴重者,喪命並不奇怪。”


    多爾袞安靜了下來,看著洪承疇道:“你沒安好心。”


    洪承疇道:“在你兄長重病纏身之際,我投降他毫無意義。”


    “你不想死?”


    “洪承疇必須死,我必須要活著,這是我今天說這些話的所有意義。”


    多爾袞仰天長笑道:“好一個要名,要臉,要命什麽都要的洪承疇!”


    洪承疇笑道:“我聽說你兄長與你父親都是多情種,當初你父親的寵妃孟古去世的時候,他整日裏痛哭不止,一月中未曾動用葷腥,身體消瘦,且大病一場。


    現如今,你建州後宮寵妃海蘭珠也重病難愈……假如,此時海蘭珠病情加重,你覺得你兄長會不會晝夜奔馳迴盛京呢?


    從杏山到盛京,路途可不算短。


    他那樣的身體未必就堅持的住……


    即便是能堅持得住,海蘭珠過世的打擊應該也會讓你兄長大病一場吧?


    如此,勞累,大悲,你再弄點讓他狂怒的事情……我以為你的心願就能達成了。”


    多爾袞沉默良久,手指輕輕叩著桌子道:“你存心不良。”


    洪承疇道:“我要為我以後著想,大明皇帝不想讓我活著,我不能拒絕,洪承疇必須死,可是我還想活著……這是一個很卑微的要求。”


    多爾袞看著洪承疇看了好一陣子突然朝外邊吼道:“來人,即刻送洪先生迴盛京!”


    範文程聞言走了進來,張開嘴巴想要說話,就聽多爾袞輕描淡寫的道:“這裏不安全,送洪先生迴盛京,陛下那裏我去分說,範文程你一路護送,若有不測,提頭來見。”


    在多爾袞麵前,範文程這個漢臣連分辨一下的餘地都沒有,匆匆找來了兩輛木籠囚車,將洪承疇與陳東裝進去,即刻啟程。


    雲昭知道洪承疇被俘的消息稍微有些晚,對於這個結果,他並沒有太大的詫異。


    隻是吩咐密諜司緊密關注,然後就把這件事拋諸腦後。


    他是不相信洪承疇會投降的,他相信洪承疇應該明白,他一旦投降了建奴之後,洪氏家族將會被藍田密諜斬草除根,包括他唯一的兒子。


    雲昭不會因為他的兒子跟雲氏結親就放過他。


    最重要的是,有藍田在,他選擇投降建州人是下下之選。


    藍田縣有太多的事情需要關注,洪承疇不過是一個點罷了。


    就在南陽,他也煩躁的快要發瘋了。


    不論走到那裏總有一大群人哭喪著臉跟著,哪裏會有什麽好心情。


    侯國獄這個混蛋,在得到雲昭正式授權的當天,就對雲福軍團下死手了……


    糧草官雲州被他痛責三十軍棍,打的死去活來,最後還給他剝奪軍籍永不錄用……這是一個將官。


    雲福軍團中最豪橫的第四營校尉雲連前幾日剛剛被打了二十軍棍,傷口還沒有好,就跟雲州一起被剝奪了軍籍。


    整個雲氏,這一次被剝奪軍籍的人共有三十一人。


    他們以為有自家少爺在,侯國獄不敢對他們怎麽樣,誰知道侯國獄連大印把子都沒有握暖,就對他們下手了,而且做得這麽絕,不留半點後路。


    他們去找少爺哭訴,可惜,被少爺臭罵一通就給攆出來了,要他們滾迴玉山閉門思過,不準出來丟人現眼。


    這些人嚎啕大哭,不願意離去,雲昭萬般無奈之下,隻好把他們編練進了自己的親兵衛隊。


    藍田軍法一旦實施,就很難更改,這一點軍中所有人都是清楚地,現在,又有雲州,雲連這些人做例子,剩下的雲氏盜匪眼見大勢已去,不得不隨著侯國獄的指令好生操練。


    “雲州這個人啊,倒是沒有貪瀆一類的事情,侯國獄之所以要換掉他,主要是因為他將軍中後勤當成自家的了,對雲氏將官一向優待,對不是雲氏的人就非常的苛刻。


    是軍中最大的分裂隱患。


    雲連這些人在軍中過於飛揚跋扈,屢次藐視軍令,視軍法如無物,這樣的人自然要從軍中開革掉。”


    雲福抽著煙向雲昭稟報這些事情的時候,再一次把雲昭的心情弄得很差。


    “我記得你是軍團長!”


    雲福對雲昭的怒火視而不見,吧嗒兩口煙道:“少爺您才是這支軍團的軍團長,老奴就是一個管家,在大宅子裏是管家,在軍中同樣是管家。”


    雲昭歎口氣道:“你沒有把我們的家管好啊。”


    雲福在鞋幫子上敲敲自己的煙鍋子,衝著雲昭笑了一下道:“家人本就不適合用軍法,用了軍法就沒辦法成一家子了。


    雲氏一族千百年來就是一半良民,一半盜匪,之所以能延續至今,靠的就是情分,所謂的情分,其實就是優待,就是優先供應。


    現在的雲氏就要成皇族了,老奴就不懂該怎麽做了。


    隻要少爺有想法,老奴照做就是了。”


    雲昭笑道:”我也沒有當皇帝的經驗,天知道皇家應該是什麽樣子的,不過,大明皇家那副樣子自然是不成的,容我慢慢想。”


    雲福嘿嘿笑道:“少爺每日吃飯的時候不妨跟那些混賬一起吃,也把夫人請出來,這三十一個人確實不算是好軍人,可是,他們卻是咱們雲氏的好奴仆。”


    雲昭無奈的道:“藍田不興奴仆,我們已經解放了所有奴仆,即便是有幫人處理家務的人,那也隻是雇工,算不得奴仆。”


    雲福笑道:“少爺啊,您要是把雲氏中的從人們不當做奴仆看,他們才會感到失落,覺得咱們家發達之後就不要他們了。


    這樣的話,在軍中已經開始流傳了。”


    雲昭悶哼一聲道:“不讓他們當奴仆他們居然不願意?”


    雲福點點頭道:“人家本來好好地以雲氏仆婢自居,您忽然對他們用了軍法……這讓他們的臉往哪裏擱?”


    雲昭低低的咆哮一聲道:“賤皮子來著。”


    “少爺,您可不能這樣說他們,祖祖輩輩的跟著咱們家當強盜,又當良民的,苦日子過了千百年,好不容易要過好日子了,誰也不願意離開。


    少爺,這是千百年來積攢的人心,可不能說不要就不要。


    在這件事上,您沒的選。”


    第二天清晨,雲昭吃飯的桌子就變成了很大的桌子。


    三十幾個人圍著巨大的桌子一起吃飯,他們的吃飯的動作很奇怪,喝一口粥就抬頭看看坐在最上頭的雲昭一眼,然後再喝一口粥。


    雲昭怒道:“好好吃飯,我臉上沒有鹽菜讓你們下飯。”


    雲州好歹有些年紀,訕訕的對雲昭道:“老奴給家裏丟臉了。”


    馮英連忙道:“州叔,阿昭隻是說你們當不好兵,可沒說你們給家裏丟臉一類的話。”


    雲昭橫著眼睛看了馮英一眼道:“你少給他們開脫,我這一次被侯國獄奏對的難以下台,還不是因為他們整天光照顧自己人,忘了別的軍卒也是我們自己人了。


    雲州,雲連你們給我聽著。


    咱們雲氏早就不再是窩在山窩子裏當強盜,當農夫時期的雲氏了。


    家業大了,肚量就要變大,要把身邊的人都要籠絡好才成。


    要是隻靠我們雲氏自己人,就算一人長一百隻手也沒辦法打下這個天下。


    都是自家人,我之所以把你們當軍人,當官吏來看,就是要補償你們祖祖輩輩跟著雲氏過過的苦日子。


    你們的家主我現在聽別人說我是盜匪,我的怒火就不打一處來,你們倒好,還把當強盜當成榮耀。


    既然你們喜歡跟著家裏混,我也沒意見,畢竟是祖祖輩輩的交情,斬斷骨頭還連著筋。


    給你們遠大的前程不要,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想的。”


    雲州猛地站起來,可能牽動了棒瘡,扭曲著臉喜滋滋的道:“自然是要在家裏混的。”


    雲昭歎了口氣指著桌子上的這群人無奈的道:“你們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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