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心讓裴家出一個人來讓他立威, 最後可以是裴震庭, 也可以是裴震庭的兩個兒子之一,但這個人卻絕對不能是定王。裴家死了裴震庭或者裴知鵬, 裴知衡,裴家照樣成為定王的後盾, 但若是定王沒了, 一切可就不一樣了。淑妃娘娘雖然又為皇上添了一子,但這一子才剛剛降世,如何能與太子, 晉王,寧王角逐。


    魏堯迴到府裏, 問王妃在哪兒,管家告訴他,王妃在後院裏曬釀酒的穀子,魏堯過去,跟雲招福說了第二天一早就要開赴西北的消息,經過他昨天晚上在屋頂上的勸慰,今天的雲招福倒是沒有昨天反應那麽大,不過心情依舊不好,論魏堯怎麽逗她都高興不起來。


    第二天一早魏堯起身欲離開,衣袖被人抓住,原本以為還在睡的雲招福不知何時竟也醒了,正等著兩隻眼睛看著他,這眼神讓魏堯哪裏忍心,剛要躺迴去跟她再話別一番,雲招福卻又鬆了手,對他說了句:「萬事小心。」


    魏堯欲言又止,最終點頭:「放心吧,無論如何我一定迴來。」


    雲招福看著他,第一次感覺這人的甜言蜜語這麽不靠譜,他當她什麽都不懂,都不知道嗎?明明那麽兇險的事情,可從他嘴裏說出來就像變成了一樁小事,他總是把一切都抗在肩上,不願讓雲招福知道,怕她擔心,在他的心中,她就是那種一點責任都擔不起的人嗎?


    雲招福起身,給魏堯穿上衣裳,替他束好腰帶,正欲起身,卻被魏堯長臂一身摟入了懷中,耳鬢廝磨間,在她耳旁低語:「我一定會迴來,在家等我。」


    眼角發酸,雲招福點頭,與之相擁。


    魏堯一身軟甲,提劍而出,背影挺拔如鬆,雲招福站在門內,直到魏堯的背影自院門消失之後,她亦立於門後凝望不已。


    定王領兵出征,京城中的風向似乎都開始發生了改變。


    其中以沉寂多時的寧王府高調行事最為顯眼,定王離京後第二天,皇帝便恢複了寧王虞部司的職務,並讓他暫代定王刑部的職務,寧王入了刑部以後,將刑部積壓多時的一些卷宗全都翻查出來,樁樁件件列到了皇帝麵前,表達自己的雄心壯誌,要多少多少時候,將這些積壓的案件盡數查完雲雲,皇帝對寧王的這些浮誇之言非但沒有厭惡,反而賞下了不少東西,美其名曰激勵。


    雲招福在府裏深居簡出,魏堯離京之後的第五天,雲招福才出門迴了相府,雲公良和範氏都在家裏,雲公良聽說女兒迴來了,特地從書房出來,父女倆難得坐下來說說話,範氏在旁邊給她們送茶送點心。


    「唉,王爺此舉雖有些莽撞,但其心卻是好的,朝野上下無一不感佩王爺的一片孝心,隻是太過兇險了。」


    雲公良對雲招福向來就是有什麽說什麽的,話一出口,就被一旁的範氏嘖聲提醒:「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王爺此去吉人天相。」


    雲公良一愣,這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在女兒麵前說女婿此行兇險確實有點不太吉利,賠笑道:「哎呀,我的意思是,王爺不是個衝動之人,他這麽做定然有這麽做的理由,更何況,鎮國公確實年事已高,在西北熬了十年,身子骨定然受損,領兵打仗可能不如年輕人了。」


    雲招福應景兒般笑了笑,這悶悶不樂的樣子,讓雲公良和範氏都很擔心,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這丫頭從小就是個嘻嘻哈哈的性格,遇到難過的事情,基本上睡一覺,第二天就能全部忘的一幹二淨,也沒見她這樣牽掛過誰。


    範氏坐到雲招福身邊:


    「王爺不在府裏,你若覺得王府空曠,幹脆搬迴來住一段時間吧。」


    反正雲招福和魏堯還沒有孩子,魏堯不在府裏,雲招福一個人就算是住迴娘家也沒什麽影響,王府裏自有管家打理一切。


    雲招福垂目搖頭:「我就住王府,不迴來。」


    雲公良和範氏對視一眼,雲公良不動聲色搖頭,意思仿佛在說‘暫時先別逼她’,範氏會意,便沒有再提,畢竟王府裏還有他們小兩口的迴憶,迴來娘家住,他們哪裏能給女兒製造出迴憶呢。隻能等她自己想明白了,覺得王府冷清寂寞了,主動迴來住,才是好的。


    魏堯離京,範氏心裏其實也有點擔心,倒不是因為別的,隻是覺得女兒對魏堯已經種了情根,而魏堯對招福也是愛護有嘉,兩人既然相愛了,招福認定了他這個男人,那麽範氏也不希望招福太過傷心,畢竟上迴她無意間差點害了招福這孩子,魏堯就算知道所有事情,也沒有對招福鬆口一句,可見是個真誠的孩子,範氏對他自然沒有從前那樣排斥了。


    身為前朝太子的遺孤,範氏自然明白這個身份有多重的責任,隨時把人壓得喘不過氣來,她自己擔了一輩子,並不希望女兒接替她擔著,有些事情,到她這一輩做做也就差不多了,其實她哪裏會不知道,前朝複辟不過是一個空空如也的夢,大魏已然成立大幾十年,這麽多年來,已然換了三個皇帝,前朝之事還有多少人能夠記得呢,他們所執著的東西,不過都是借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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