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著手中四爺今日上折的折子,神色不明,因為年事已高,有些看不清的眼睛在此時反而鋒利無比。


    按他對老四的了解,他應該不可能處理的這麽井井有條,且若是按著他的能力,應當是讓人鬧得紛紛揚揚才對。


    竟然沒有人明麵上敢反抗,連那些仗著自己有功勞在身的,都隻有昨日才有人進宮駁斥。


    康熙將老四留到這個時候,沒有放出宮,也不知在等什麽。


    對於四爺能將欠銀追迴一大半的能力有著認可,但心底又隱隱有著忌憚,尤其這幾日太過於平靜了,從一開始,就一環扣著一環,讓那些人毫不知覺地往下跳。


    康熙如今能看到老四此事辦得最強硬的一點,損人不利己,沒有一個大臣敢依附這樣的一位皇子,這是他唯一勸說自己放心的理由,但他眼神中的審視從未放下過。


    四爺正常垂手,抿著嘴對於自己上的折子好似有些忐忑,但眼裏又沒有任何對自己的否定。


    “老四,這就是你所說的完成差事。”康熙心裏衡量著朝堂上的局勢,話語間都隱隱透露出對呈上的結果不滿。


    四爺眼眸一沉,皇阿瑪這是無論差事辦得如何,都要壓著的意思。


    “兒臣無能,這一件件勞煩了皇阿瑪費心,還未做好。”四爺雙膝跪下迴話,不敢抬頭。


    康熙還想說什麽,便有人上前,側耳聽了幾句,眼神更顯鋒利。


    “老四,魏東亭寒氣纏身,昨夜去了。”


    四爺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康熙,有些失聲說道:“皇阿瑪……兒臣明明讓府醫……”


    四爺看到康熙抬手止住他的話,本因沒有用早膳而略顯蒼白的嘴唇,更顯得毫無血色。


    “老四,你的手段,還是太過冒進了,此事便讓太子繼續跟進。”


    康熙毫無感情的話落地有聲,也讓四爺對他這位皇阿瑪的帝王心性更為了解。


    四爺踏出皇宮的同時,一道道聖旨也從乾清宮傳了出來。


    \"讓太醫去雍郡王府上好好瞧瞧,若是身體有恙,年前便還是歇著吧。\"


    康熙有些冷漠吩咐,如今這欠銀一事也追得七七八八,此事一出,那些老臣還是得安撫妥當,老四終究還是急躁一些。


    蘇培盛收到魏大人身死的確切消息,忙讓人迴稟其中具體緣由,也沒了平日臉上常常掛著的笑臉:


    “是怎麽盯著的?竟在今日出了這麽大的失誤。”


    “魏大人迴府後確實染了風寒,隻是不知原來竟能致命。”


    “下去吧。”


    蘇培盛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主子爺請的府醫所說,應當是身子還算硬朗,怎能就如此一病不起,且是急病。


    四爺站在書房內的窗台處,看著外麵的枯枝敗葉,像是籠罩在黑霧之中,讓周圍伺候的人都喘不過氣來。


    “蘇培盛,若是十三爺、十四爺前來,打發迴去。”


    四爺還是一如既往沒有理由,對於這兩位爺,既是不見,便打發迴去得了。


    四爺看著外麵的寒風吹進書房,腦海裏一直閃現皇阿瑪那猜疑的眼神,他實在是太熟悉不過,因為他便是如此猜忌他人的。


    若是今日他對魏東亭的猜測錯了一步,怕是接下來他要繼續做皇阿瑪的手中最聽話的那個,還有些難度。


    隻能說幸虧留了一手,太子終究是算不過皇阿瑪,怕還因此得到安撫老臣的差事沾沾自喜。


    豈不知那些老東西哪個心底不清楚,尤其是魏東亭是見過皇阿瑪後才病逝的,不過是打一棒子又給一甜棗罷了。


    四爺思索完,今日空腹許久,不利於養生,又破例了,剛想傳膳,便聽到外麵蘇培盛已經準備了些膳食,隻等他一句,便撤了溫著膳食的火爐。


    清鈴正讓人擺好膳食後,見四爺已經迴了神,才起身到了屏風後,挽著四爺出來。


    \"四爺還記著先披著披風,好歹還算愛惜身子。\"


    清鈴的手觸碰四爺掌心,發現還算溫熱,才鬆口氣,一半責怪一半擔憂說道。


    \"你這急急忙忙的,連衣裳都沒穿多幾件。\"


    四爺對清鈴的話聽了進去,不過他也立馬察覺到清鈴的手心有些冰冷,連忙握緊了一些,用掌心的溫度想將其捂熱一些。


    清鈴端起一碗清淡的小米粥放到四爺跟前,本應該煮些軟爛的麵條,不過清鈴考慮到還得搭配著吃些菜,還是讓人上了小米粥。


    四爺見到也是不出奇,他如今對各種各樣的粥也是有了些了解,隻要休沐,早膳總是少不了,確實比起餑餑對胃舒服一些。


    \"也是如兒在小廚房見到你早膳的餑餑一口未用,連忙告知了我,才知道爺您今日都多久沒用膳了,實在不妥,著急著,想趕快過來,倒是忘了多穿一件。\"


    清鈴解釋著,又給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一口,瞬間覺得身子軟和了不少。


    \"不過是一餐,何至於此。\"四爺嘴角微揚說道。


    \"這好不容易苦夏過去了,還不得好好補補,尤其您之前又……\"


    清鈴說到四爺千裏迢迢去賑災的時候停了片刻,不再說什麽,


    \"反正,若是您如此,我還得想想辦法早些起身陪著你用膳。\"


    四爺歇了筷子,眼裏含笑還帶著些不讚同:\"那還是罷了,這夜間辛苦,睡多一會還是不錯的,你那些奴婢也叫不醒你。\"


    清鈴剛開始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後知後覺,才知曉了四爺說的話中之意,這……若是再有人說雍郡王沉默寡言,不懂任何花言巧語,定是此人胡言亂語。


    還未等清鈴想到怎麽迴話,這頓飯後麵倒是再沒什麽聲響,就是這筷子的主人之間有些粘膩的甜味。


    蘇培盛帶著宮內的太醫直接往前院去:\"太醫稍等,主子爺今日久未用膳,剛剛麵目蒼白,如今側福晉正伺候用膳中。\"


    四爺聽到是宮內奉聖旨直接過來的太醫,也有了些猜想:\"請進來。\"


    \"爺,那我先迴雅幽院。\"清鈴正想招手讓人給她把披風披上,趁著剛用完膳的熱乎勁,迴到雅幽院也是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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