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馬斌正在自家院子裏吭哧吭哧地劈木頭呢。那斧子一下下狠狠砸在木頭上,震得他虎口生疼,麻酥酥的感覺順著手臂直往上躥,就像有小螞蟻在爬似的。就在這時,一陣扯著脖子的喊叫聲從大院子門口傳了過來:“大毛驢子在家呢不?”這“大毛驢子”便是馬斌的外號,村裏這些小夥伴都這麽稱唿他。


    馬斌把斧子往地上一扔,從後院繞到了前麵。一瞧,二牛子、大眼珠子,還有另外一個小夥正站在自家門口呢。馬斌皺著眉頭,沒好氣地問:“幹啥呀?”邊說著,邊揚了揚空空的手,那眼神就像是在警告,沒啥正經事兒就別在這兒瞎嚷嚷……


    二牛子歪著腦袋,扯著大嗓門喊:“幹雞毛呢?你這一天天的,就知道在家窩著,都多少天沒見你人影兒啦!一會兒咱去打麻將啊。”


    馬斌一聽,樂了、打麻將?咱這嘎達打麻將那可有年頭了,打他記事兒起,這玩意兒在村裏就沒斷過。馬斌這兒啊,那些個十幾歲的小崽子就開始玩了,在這村子裏,不玩麻將的那可真是稀罕物件兒,就好像不玩麻將就跟大夥格格不入似的。老家這兒打麻將啊,是 136 張牌,條子、筒子、萬字和字牌,胡牌得有個對子,再加幾個順子或者刻子,這規則簡單,可玩起來門道多著呢。


    馬斌玩麻將向來都是玩小的,不玩大的,也就過年那陣兒玩一玩。


    想到這兒,馬斌犯起愁來:“關鍵是,我現在兜裏比臉還幹淨,玩個屁啊,這可不是幹磨手指頭的事兒,打麻將不得帶點彩頭嘛。”


    大眼珠子一聽,眼睛瞪得老大,跟銅鈴似的,滿臉詫異,幾步就走到馬斌跟前,扯著他的胳膊問:“咋沒錢呢?你錢都花哪兒去啦?”


    馬斌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我錢花哪兒去了,還用跟你匯報啊?沒錢就是沒錢,哪兒那麽多廢話。”


    大眼珠子倒也沒生氣,拍著胸脯說:“沒事,沒錢我借你,三塊兩塊我還是有的。”


    馬斌其實本來不太想玩,可又琢磨著,老長時間沒和這幫家夥聚聚了,也想聯絡聯絡朋友之間的感情。於是,他迴去把斧子放好,又迴屋裏和老娘說了一聲:“娘,我出去耍會兒啊。”老娘在屋裏應道:“早點迴來啊,別惹事兒。”


    馬斌就跟著幾人走了。他們熟門熟路,直奔二牛子家。到了地方,一進屋,那屋裏頭熱得像蒸籠,還烏煙瘴氣的,都是二牛子他們幾個抽的蛤蟆煙。馬斌皺了皺眉頭,伸手扇了扇麵前的煙霧,眼睛看向桌上那副油漬麻花的麻將。這麻將的牌麵都磨得快沒角了,字兒也模糊不清,紅中就像喝醉了酒的紅臉大漢,白板像是蒙了一層灰的破舊窗戶,條子像是被歲月侵蝕的細樹枝,可在他們眼裏,這就是寶貝,就像戰士看待自己的槍炮一樣。


    “來來來,開局了啊!”二牛子一邊熟練地洗牌,一邊扯著嗓子吆喝著,“今天可得好好玩,把大毛驢子的錢都贏過來。咱這兒的規矩,自摸三家給一份,要是點炮就一家給。還有啊,清一色、七對等大牌,那可得多給錢。”


    “就你?你能胡牌算我輸。我可跟你們說,別想在我這兒亂吃亂碰的,按規矩來。”馬斌不甘示弱地迴嘴,嘴角帶著一絲挑釁的笑。


    二牛子一邊碼牌一邊笑著說:“咱走著瞧,我就不信你今天能一直順。咱這規矩,一把一結……”


    第一把,馬斌手氣那叫一個背,摸了一手爛牌,就像是老天爺故意跟他作對似的。他看著手裏那幾張牌,眉頭都快擰成疙瘩了,心裏直犯嘀咕:“這啥破牌啊,這張三條就像被蟲蛀了的爛木條,這南風軟趴趴的,要啥沒啥,這是要把我往絕路上逼啊。這牌別說胡了,湊個順子都難,咱這規矩,沒對子沒順子,想胡牌可不容易。”


    大眼珠子在旁邊嘿嘿笑著:“大毛驢子,你這手氣不行啊,看我的。”說著,他得意洋洋地把牌一推,還真有點氣勢,那眼神就像已經勝券在握。


    這一把下來,馬斌輸了兩毛錢。他嘴上卻不服軟,“別急,這才剛開始呢,有得是機會翻本。老話說的好,先胖不算胖,後胖壓倒炕。咱走著瞧。咱這麻將啊,有時候前麵輸後麵就贏個大的,風水輪流轉嘛。”


    幾輪過後,馬斌漸漸找到了熟悉的感覺,眉頭也慢慢舒展開了,就像烏雲散開見到了太陽。這一把,他手氣來了,摸了一副好牌,順子、刻子都有,那張紅中紅得像火,就像能點燃他的好運,萬字牌也整整齊齊,心裏一下子有了底,那感覺就像懷裏揣了隻小兔子,有點小興奮。這牌要是按規矩胡個清一色萬字,那可就厲害了。


    “嘿嘿,看我這把的。”馬斌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把牌緊緊地攥在手裏,就像攥著寶貝似的。


    輪到他摸牌的時候,他把牌往桌上一拍,“啪”的一聲,把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杠!按規矩,暗杠你們每人得給我一份錢啊。”馬斌大聲喊道,聲音裏透著滿滿的自信,那聲音在屋子裏迴蕩。


    二牛子他們幾個對視了一眼,眼神裏有點驚訝。


    大眼珠子看了看自己的牌,咬咬牙,“真的假的。”


    又是兩輪摸牌,馬斌一摸就知道是九萬,那九萬上的圖案都快磨平了,但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他高興得一下子蹦了起來,“哈哈,這把可算贏了。清一色萬字,按規矩你們可得多給錢。給錢給錢。”


    “咋樣?我說啥來著,別小瞧我。這麻將啊,就是得懂規矩,會算計。”馬斌得意地衝二牛子揚了揚下巴,那得意勁兒就別提了。


    “哼,你這是運氣好,看我下把贏迴來。咱按規矩來,下把有你哭的時候。”二牛子不服氣地說,嘴裏嘟囔著,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隨著牌局的繼續,屋子裏的氣氛越來越熱烈,大家都扯著嗓子喊著,有的喊“碰”,有的喊“杠”,那聲音感覺都能把房蓋給掀了,就像煮沸的開水鍋一樣熱鬧。馬斌這手氣就像開了掛一樣,一把接一把地胡牌。


    “大毛驢子,你今天是不是踩了狗屎了,咋這麽順呢?”二牛子一邊掏錢,一邊打趣地說,臉上帶著笑,不過那笑有點無奈。


    馬斌得意地笑著:“那是,我這是老天爺眷顧,你們就等著掏錢吧。這麻將啊,有時候就是這樣,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隻要不違反規矩,贏你們還不是小菜一碟。”


    有一把,馬斌手裏又是一副好牌,他眼珠一轉,心裏有了個主意。他故意裝出一副猶豫的樣子,還時不時地歎口氣,好像這牌不怎麽樣似的,那演技都能去唱戲了。


    “哎呀,這把牌不咋好啊。這張東風就像沒了勁兒的風,這萬字看著也不順。關鍵這也不上張啊!”馬斌裝模作樣地說,還皺著眉頭,搖頭晃腦的。


    這一下,可把其他人樂壞了,紛紛調侃。


    “完犢子了,毛驢子這一把你慘了。”


    “我就說嘛,哪有手氣一直這麽好。”


    其他人也都紛紛興奮了,就像看到了獵物掉進陷阱一樣。


    “喲嗬,這不是你們前麵收輸錢的時候。別高興太早,我這牌啊,說不定也能胡個大牌,胡牌你們可都得掏錢。”馬斌笑著調侃他們,那笑容裏有點小狡黠。


    就這麽著,馬斌的錢越來越多,他麵前那堆毛票都有一小摞了,大概有七八塊錢了。不過,他也沒太貪心,他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就像老獵人知道什麽時候該收網一樣。再贏下去就不好了……


    “不行了,今天就到這兒吧,我得迴家了,不然我娘該著急了。這麻將啊,玩得差不多就得停,別把彩頭都輸迴去了,這也是個規矩。”馬斌說著,開始收拾自己的錢。


    他仔細地數了數,好家夥,一共七塊八毛錢呢,雖然不夠多,不過也還行……


    二牛子他們幾個有點不甘心,“再玩會兒唄,你這走了多沒意思。”


    馬斌搖搖頭,“不了,下次再玩,我得走了。”說著,他把錢還給大眼珠子三塊錢,隻是他前麵借的,然後就美滋滋地往家走,那腳步都像帶著風似的。


    一路上,馬斌心裏那叫一個美啊,他盤算著這錢該咋花,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就像吃了蜜一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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