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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大人神威浩蕩,法力廣大。屬下再次謝過大人出手相助。”


    “嗯,沒事兒。”


    見徐楓出手擒住這頭惡鬼,領頭的馬麵和其他陰差都鬆了口氣。


    馬麵轉過身,趕忙道謝。


    徐楓則是多看了這馬麵一眼,卻也看不出來,是不是之前他見過的那馬麵。


    麵對著馬腦袋,徐楓實在是看不出來,不過憑感覺,大概不是。


    再轉過頭,徐楓再看向被自己擒住了的惡鬼。


    惡鬼被他伸出的巨手抓住,卻還在拚命掙紮咆哮,


    “吼……”


    惡鬼破爛的衣服,幹癟的身子,猙獰麵部,


    都往外浸著血。


    張開的嘴裏露著獠牙,青白的手上伸出著利爪。


    怨恨著,憤怒著,不停咆哮,想要掙脫徐楓的手。


    但徐楓這伸出的巨手,就像是堅固的牢籠,就輕而易舉將這惡鬼拘束在了這方寸之間。


    任由惡鬼怎麽樣掙紮,任由惡鬼身上的血再怎麽流淌。


    臉上流淌下的血落不到徐楓的手上就似乎蒸發般消散了,


    身上浸出的血,似乎在不斷積蓄,但既沒有辦法從徐楓的手掌縫隙中沁出來,也沒辦法對徐楓的手掌有什麽傷害。


    徐楓現在自己的感覺,


    就像是捏住了一隻小蟲子,雖然能感覺到似乎是在微微掙紮。


    但他還得小心些用力,免得不小心用力就給一把捏死了。


    “吼……吼……”


    再在徐楓的手裏咆哮了陣,掙紮了陣,


    惡鬼的軀體變得更加虛弱,竟然逐漸安靜了下來。


    “這惡鬼,我就交給你們吧。”


    “好。謝過大人。”


    馬麵聽著徐楓的話,從腰間也解下條勾魂索,朝著那已經被徐楓抓在手裏的惡鬼拋去,


    一下將惡鬼重新捆住。


    徐楓就收迴了手,手再收迴的途中,就從巨手變迴了尋常模樣。


    而那惡鬼,似乎是見徐楓將手收迴去了,


    再掙紮咆哮了起來,


    不過大概是消耗嚴重,魂體都虛幻了,也沒能再掙脫開。


    隻是不停朝著周圍陰差,徐楓和阿孟帝憤怒地低吼著。


    “大人還有什麽吩咐嗎?”


    馬麵迴過頭再望了望那已經被控製住的惡鬼,


    再轉過頭看向徐楓問道,


    “沒事兒,我隻是有其他事情路過。”


    “那這惡鬼,對大人的事情有作用嗎?”


    “嗯,方便的話,我想問這惡鬼幾句話。”


    “方便,自然是方便。”


    馬麵點著頭,應著,再止住了聲。


    隻是手裏牽著捆上惡鬼的鎖魂鏈,站在旁邊等著。


    其他參與抓捕的陰差,也走了迴來等著。


    徐楓轉過頭,再看向被抓住的惡鬼。


    先前大概是被戾氣怨氣蒙蔽,這惡鬼看起來沒有絲毫理智。


    這會兒,隨著魂體陰氣被消磨,這惡鬼反倒是逐漸有了些清晰的意識。


    “吼……”


    再低吼了聲……惡鬼止住了聲,


    然後盯著徐楓阿孟,和其他馬麵陰差。


    “我有件事情想問你,有個眼睛上裹著紗布的盲人從這兒路過時,是不是你害得?”


    徐楓看這惡鬼似乎有些意識了,出聲詢問道。


    但惡鬼依舊死死盯著徐楓和阿孟,沒有迴答。


    似乎還在怨恨徐楓出手將他抓住了。


    “大人問你話呢!”


    徐楓沒生氣。


    但馬麵對惡鬼的模樣有些生氣了。


    手裏拿著的勾魂索一頭,一甩。


    隨著勾魂索震顫,另一頭被勾魂索拴著的惡鬼,就似乎被鞭打了下,發出了一聲慘叫,


    “啊……”


    然後也不如先前那樣不知疼痛了,


    渾身顫抖著,有些恐懼著望了眼馬麵。


    “看什麽,趕緊迴答大人的話!”


    “……剛才救護車拖走的那個,就是我殺的。”


    先是有些恐懼疼痛地迴答道,但說起殺人,這惡鬼眼裏有萌發了些戾氣出來,有些肆無忌憚了。


    “為什麽殺他?僅僅是因為他夜裏從這兒過?”


    “我想要他死!他不是後天就要能看到東西了嗎?哈,我就讓他永遠也看不到!”


    說著話,惡鬼臉上再變得有些猙獰恐怖,眼睛裏帶著怨恨,咧著嘴,笑著迴答道。


    “你認識他?怎麽知道他後天就能恢複光明,看到東西?”


    “不認識。他自己在那高興,我就在這兒,我怎麽聽不到。”


    猙獰地笑著,惡鬼應著。


    “就因為這,你就害了他?”


    “他憑什麽!”


    惡鬼聽著徐楓的話,似乎被刺激到,驟然再暴怒,


    失去理智般,即便是鎖著他的勾魂索縮緊,勒得他的魂體似乎在蒸騰消散,依舊瘋狂掙紮著,對著徐楓咆哮著,


    “憑什麽我就要死,他們就能活得,活得那麽好!”


    惡鬼咆哮著,眼睛裏流露出怨恨,


    “憑什麽我就這樣死了,他們卻能活得越來越好!我偏不要他們這樣高興!他不是想要看見這個世界怎麽樣,那死了之後再去看吧!我偏要他這時候就死,再也等不到後天……哈……哈哈……”


    說著話,惡鬼猖狂地笑了起來。


    周圍的陰差有得聽著都皺起了眉頭。


    “我聽說這裏還出過一些事情,也是你做得?”


    徐楓看著這惡鬼,也頓了下。


    “是我,都是我做得。前些時候,這裏過路一對情侶,你知道嗎,他們說著兩天後就要結婚了,哈哈,那個高興啊!我讓他們高興!”


    “我讓他們高興地去做鬼鴛鴦吧!看看下輩子還能不能在一起!”


    “還有個剛畢業找到工作的學生,一路走啊,一路跟他朋友期待著他未來的生活,一路走一路想,一路跟他朋友說……我讓他期待!我讓他憧憬!


    我就要讓他一切期待都落空,一切憧憬都沒有!”


    這惡鬼時而猙獰,時而笑著,說著。


    “你就刻意害了這些生活有希望,心有期待的人?你很恨他們,因為自己的希望也落空?你是怎麽死的?”


    徐楓看著他,出聲再詢問了句。


    麵目猙獰的惡鬼止住了聲。


    停頓了陣過後,迴答道,


    “……我是拉貨的司機。出去的路上拉了鋼管,我提心吊膽送到地方。迴來的時候拉了一車件裝水,心裏鬆了口氣。


    迴來的路口,我妻子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她新找了個活,在超市給人收銀。還告訴,我兒子考上了一個好大學。晚上要買些肉,買些菜一家人吃一頓。


    我讓她買兩罐啤酒,晚上我要和我兒子喝兩口。她說了我兩句,但還是同意了。”


    “掛了電話,我就開車在迴來的路上。高速上的時候,我提著心,下了高速,有時候停在紅綠燈前,我還在想晚上跟我兒子說些什麽,他長大了,就要獨自去外麵城市讀書,我作為父親該給他說點什麽……”


    “直到走到這兒……一切都被那該死的老畜生毀了,他騎著輛三輪的車,在這夜裏的時候,直接闖了紅燈竄過去……我下意識打方向盤避讓,就翻了車……那該死的混蛋卻跑了!我被壓在車底下,死之前還聽到我的手機在響!是我兒子打來的電話!”


    “之後,我就一直在這兒!但那老畜生卻沒再從這兒過……我看到那學生,我看到了那對小情侶,我看到了那個瞎子!”


    “憑什麽!憑什麽他們就能越過越好!他們就這麽有希望,我就這樣,什麽也沒了!我就這樣死了!我不服!我不服!”


    “他們不是高興嗎?不是期待嗎?那我就要讓他們期待落空。他們不是期待後天嗎?我就讓他們永遠到不了後天,他們不是期待第一個月工資拿了之後的事情嗎,我就讓他們永遠到不了那時候,不是期待婚後的生活嗎?我就讓他們這輩子也結不了婚!”


    說著話,惡鬼麵目重新猙獰,更加扭曲,紅著眼睛沁著血,心智似乎被戾氣再次蒙蔽。


    “所以,你就將原本自己遭遇到的絕望,又施加到了別人身上?”


    徐楓看著這幹癟猙獰的身影,出聲再問道。


    惡鬼聽著,頓了下,沒做迴答,隻是再繼續猙獰地笑著,


    “我就要他們死!憑什麽,憑什麽就我這樣死了!我就要讓他們的希望也落空!”


    惡鬼繼續咆哮著。


    徐楓看著這扭曲的身影,沒再說話。


    “大人還有什麽要問的嗎?沒有的話,我就將這隻惡鬼帶下去歸案了。”


    “嗯。”


    徐楓再點了點頭。


    馬麵帶著其他陰差就向徐楓告辭,就帶著惡鬼下去了。


    十字路口,重新安靜下來。


    隻剩下紅綠燈,不時跳動著數字。


    往著這兒還有些血跡的路麵上望了眼,徐楓頓了下,再朝著那街邊的便利店望了眼,


    能感覺到,那隻沙漠貓依舊在那便利店裏。不過徐楓也沒想過去看看。


    “走吧,阿孟,我們去那客人想去的電影院看看。”


    “好。”


    轉過了頭,徐楓再對著身側的阿孟說道。


    阿孟先前在徐楓詢問惡鬼話的時候,一直就沒有出聲說話,


    隻是牽著徐楓的手,安靜站在徐楓身側。


    辨別了下方向,再順著街道,


    徐楓和阿孟就這樣自然牽著手,朝著距離這裏最近的電影院裏走去。


    ……


    電影院裏。


    即便是深夜,櫃台後依舊有人。


    似乎是徐楓和阿孟來的時候,正好有電影散場,


    陸陸續續有身影從電影院的影廳裏走出來。


    站在電影院的前台,徐楓望了眼那些人,再望了眼這電影院的陳設。


    一些膠片展示,一些經典電影經典畫麵的海報,一些新電影的宣傳。


    頂上屏幕上顯示著今天播放著的電影場次時間,和尋常電影院一樣,不過這電影院大概也沒多大。


    再轉迴頭,徐楓看向阿孟,然後帶著阿孟朝著櫃台走了過去。


    “先生您好,取票嗎?”


    原本櫃台後坐著的人,看到有人來了,站起來問著。


    “不是,今天還有電影場次嗎?”


    “今天啊,這會兒都晚了,我看看……還有最後一場電影,3號廳的……剛開場兩分鍾。”


    “嗯,行,還有票嗎?”


    “有的,兩個連座。”


    櫃台後的人應著,一邊給徐楓和阿孟打票,


    一邊還有些好奇著,偷瞄了徐楓好幾眼,大概是看徐楓眼睛的位置。


    看這人這模樣,徐楓就猜到,大概是自己的模樣,在這個服務員眼裏有些特殊。


    “我有什麽奇怪嗎?”


    “沒,就是先生你帶著墨鏡,有點好奇,不好意思。您的票。”


    “沒事兒。”


    大概是幻化成了一個盲人模樣。


    算是代那位客人看看這場電影?


    “要零食嗎?先生?”


    “來一點吧爆米花和薯條吧……”


    徐楓本來拿著票就要離開,但聽著服務員的話,還是同意了。


    最後徐楓拿著票,阿孟拿著爆米花。


    兩人撿了票,進了電影院的影廳。


    進影廳的時候,


    電影以及播放了好幾分鍾。


    在影廳裏,


    徐楓和阿孟坐在一起,也沒有說話,保持著安靜。


    就像是個兩個普通的影院觀眾,看著這一場電影。


    這是一場很簡單的電影,


    講得大概就是位腿腳嚴重受傷,以至於癱瘓的運動員,


    在反複掙紮中,經過數十次手術,超過兩年時間的複健過後,重新站在賽場上的故事。


    故事的結局,是主角僅獲得那場比賽的亞軍,但主角很高興,全場的觀眾也在為他歡唿。


    看完過後,


    在其他觀眾退場的時候,徐楓和阿孟也在最後走出了影廳。


    其他觀眾陸陸續續朝著影院外走去,


    徐楓迴過頭,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到身影,


    那大概是個盲人,手裏摸著盲杖,帶著墨鏡,往著影院外逐漸走去。


    望著,徐楓頓了下,再轉過身,重新迴到了櫃台前。


    “……你好,請問後天晚上,這場電影的票還有嗎?”


    “是……嗎?有的。”


    “麻煩給我一張後天晚些時候的。”


    “好的。”


    買上了那張電影票,徐楓和阿孟出了電影院。


    ……


    忘川河麵依舊是那麽平靜,


    死寂的許久也翻不出一個浪來。


    河畔的彼岸花,先前開花的,有些枯萎了,花瓣掉了一地,


    但也有些先前開葉的,這會兒開花了。


    大概是為了孟婆湯總有花瓣花葉?彼岸花總是輪流著綻放,反複輪迴。


    徐楓和阿孟再迴到了忘川客棧的後門外。


    一隻手牽著阿孟,一隻手裏還拿著電影票。


    抬起頭,徐楓朝著客棧裏那位客人望了眼。


    就見那位客人的盲杖放在了一邊,蒙著紗布的頭低著,整個人恨得蜷縮著,坐在那凳子上,


    一動不動,就像是座死去的雕塑。


    徐楓和阿孟已經在忘川客棧外迴來一陣,也沒見這位客人抬起頭來。


    大概,也和前麵幾位客人一樣,


    隨著徐楓和阿孟去到人間,了解,看到一些事情,找到他們的執念之物,他們也就想起了些事情。


    比如……他們為什麽會在這兒。


    在迷路,或者來到這裏之前,發生了什麽。


    頓了下,徐楓和阿孟重新迴到了客棧裏。


    “駱先生想起什麽了?”


    徐楓走到了桌旁,在這位客人駱誌明的身前坐了下來。


    駱誌明聞聲,抬起了頭,沉默了好一陣,點了點頭,


    “嗯。”


    “我記得,我夜裏出門去買東西。順著道路走。走到路口的時候,我停了一陣,沒聽到有車的聲音,就慢慢地順著斑馬線過馬路。”


    “但不知道從哪裏突然來了一輛車,很快,我感覺到撞得很重,然後就沒有柑橘了……剛醒來的時候,我迷迷糊糊,也看不清周圍的東西,也聽不到周圍的聲音。


    隻是覺得自己摔了一跤,然後就繼續往前走,就發現自己迷了路,最後到了這兒……”


    駱誌明出聲說完,重新沉默了下來。


    一言不發地坐在那兒。


    他原本對新生活的期待,對能看到之後的新生活充滿憧憬。


    從做了手術後,就無數次期待這塊紗布揭開後他能夠真正看到的世界。


    但在那一刻,被突如其來的橫貨摧毀了,一切都落空了。


    他再也不可能去醫院,讓醫生揭開他眼前的紗布。


    再也不可能迴答醫生‘看清楚了嗎’的問話,


    也沒辦法說出那句準好好久的話——“看到了,這個世界真好看。”


    他的生命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他對未來的期待也在那一刻結束了。


    也是因為他不願意接受,所以還覺得自己迷了路,還要去那電影院。


    “這是那附近最近那家電影院的電影票。我已經看過了,拍得很好。這是同一部電影,後天晚上場次的電影票。”


    徐楓望著沉默著的駱誌明,


    沒將電影票融進孟婆湯,而是遞給了駱誌明。


    駱誌明伸手摸了摸,摸到了,接過,


    然後低著頭,沉默著,隻是緊緊地將那張電影票攥在了懷裏。


    渾身微微顫抖著,然後有淚水,從那紗布下的眼睛裏,流淌了出來,順著臉往下流,卻也沒有哭聲。


    看著這駱誌明,


    徐楓再頓了下,說道。


    “其實你可以將這紗布解開了。可以看看這周圍。”


    目盲本來就隻作用在肉體上,隻是眼盲,卻不是心盲。


    駱誌明此刻都已經魂歸地府,眼前那塊紗布本來也是不應該在的。


    不過是大多數人死後,依舊保持著生前的模樣罷了。


    聽著徐楓的話,顫抖著身子的駱誌明緩緩抬起了頭,


    “行嗎?”


    駱誌明問著,然後伸出了另隻手,抓向自己眼睛前的紗布。


    但事實上,他抓不下來,


    手拉著那塊紗布,用著力氣拉扯了下,卻怎麽也扯不下來。


    就像是那塊紗布已經和他長在了一起。


    “拿不下來……”


    手顫抖著,駱誌明有些痛苦地說道。


    “沒事兒,我來。”


    徐楓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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